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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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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泰达16年,皇都长京兴起了一阵风潮,百工坊发布了一则告示,招民间各路匠人于长京,比拼工艺。这场比试不限时间,民间手艺人只要有好的发明,都可以拿到百工坊竞选。

每过三个月,皇帝会亲自遴选一次,若是有发明的奇物被看上,就能得到面圣的机会。皇帝对于造物的要求也很简单,只需要符合“实用、美观、新奇”即可。

此告示一经发布,便在长京城的匠人圈里掀起了一场风波。工匠,这种虽然重要,却居于幕后,处于下层的职业,似乎迎来了出头之日。

而此消息,在青兴镇却没翻起什么水花。人人都认为,天下最厉害的能工巧匠都汇聚在长京,而青兴镇,又有几人能够比上长京匠人的水平?

人们不知道的,则是这个小镇在五年内,已大有变化。镇上的西街,接近镇中心处,开了一家全新的铺子,它的出现,成了镇上的奇观。

这铺子居于瓦屋之间,却在顶部竖起一个一人高的木质风轮。这风轮日夜转动,无论刮风下雨,从不停下,有人说,它被施了妖术,否则,这没有水也没有人力,怎么能像水磨一样,转个不停?

这当然不是妖术,事实上,是利用了风力和机械芯提供的动能。每晚,练从星便会在用她自制的打气泵给这玩轮子充能,只要不遇到恶劣天气,每充能一次,这风轮就能转上一整天。

起初,她做这个风轮是为了采用风力。要知道,在末世的时候,这种小风轮给能源缺乏的小城市提供了大作用。

可是她发现,古代的材料和机械装置有限,要用小风轮取电实在困难。

最终,她没有做成那个风轮,不过造风轮用的木质模型却留下了。现在,她把这个木风轮接在屋顶,只为了做她铺子的特色标识。

没错,这个青兴镇的新铺子便是她开的。为了发家致富,她用几年来卖工艺品积累的财富开了这家店,命名为“奇物铺”。

“奇物”包含很多东西,她的铺子里主要是卖些小玩具。这些小玩具不一定实用,但却非常吸引人,每一个都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其中一个代表,便是飞天竹蜻蜓。

竹蜻蜓本是一种玩具,只能借住风力在低空飞一会儿就落下。经过她的改造,这竹蜻蜓不但能飞,而且能调整飞行距离,最远可达一百米。更有趣的是,这竹蜻蜓不会受风力影响,它可定向飞行,下面还能附着一定的重量。

也就是说,竹蜻蜓可以用来短距离传递物品,比如从这个屋到那个屋,从墙内到墙外。

还有一种东西,在镇上的富庶人家中流行,那便是机械挂钟。与末世不同的是,这种挂钟上只有一个指针,上面刻着12个时辰,而非24小时。

这挂钟由于造价不低,需要用到玻璃、铝等不易提炼的金属,卖价也高,一个菜碟大小的挂钟就要一百两黄金。这种机械钟表还能定制,比如做成闹钟等。

普通百姓买不起机械钟,但对富人来讲,一两百的黄金并不算贵。铺子没开张多久,青兴镇的每个大户人家,都摆上了机械钟,这成了彰显权贵的一种方式。

练从星对自己的铺子很有把握。这些东西不开张则以,一开张就吃几年。光是做钟表,就已经很能赚钱了。但她也并不拘泥于小众,在她的铺子里,也有平常人家能买得起的东西。

就比如,这彩绘扮装娃娃。

给娃娃扮装,是大部分小女孩的爱好,但练从星的娃娃可不简单,它不仅能扮装,还能动,只要转动发条,它就能用优美的姿势行走。

而此刻,正是她铺子开张的一周年。为了庆祝,她把彩绘娃娃摆了出来,作为新品展示。

她在铺子门口搭了个台子,这台子上摆着一个新出炉的木质娃娃。它穿着红色的长衫,正在台上小步行走。

围观的人群都看呆了,一时间纷纷称奇。小孩们更是跃跃欲试,都吵闹着要到前排。

“各位乡亲们,这娃娃还有别的用处,接下来请看我们奇物铺新发明的八音盘。”

她又端出一个盘托,这盘子上有个金属接口,正和娃娃的一只胶底上的缺口对上。练从星把娃娃放上缺口,轻轻一按,固定在盘托上。

接着,她又转了转盘托上的发条,盘托随即旋转了起来,娃娃的另一只腿向后抬起,双手上扬,做出了一个像天鹅般的舞姿。

人们发出惊呼,而更神奇的事情在后头,只听这个八音盘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能连接成曲。

“这,这东西能发声!”一老头指着这盘子,惊异道。

人群一下安静了不少,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想要听清这声音。

“这是什么曲子,从未听过......”人们被这轻盈的曲子所吸引,沉浸其中。奈何这八音盒声音略小,站在外面的人听不太清楚。

“爷爷,我也想听!”一少年扯着旁边年长男人的衣袖,嘟着嘴嚷嚷。

“哼!有这有什么稀奇的。”年长男人嗤之以鼻。他两鬓斑白,胡须又白又长,看上去有些年纪了。

“崔老,这怎么不稀奇了。”一旁一青年接了他的话,“这会发声的盘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难道崔老见过?”

崔老,在东街做生意的手艺人。他的铺子开了几十年,一般卖些木质家具,还有编织品,偶尔也承包一些工艺品的制作。

去年,这奇物铺刚开张,他就来看了。那机械钟表着实让他震惊。作为青兴镇德高望重的手艺人,他可不愿居于人下,立刻差家里的下人去买了个小机械表回来,拆开研究。

这一研究,就是一年,终于在某一天,他陡然开窍。

崔老研究出了这机械芯的构造,却完全没办法依葫芦画瓢,做出同样的东西来。

原因很简单,这些材料成本都过于高昂,且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光是那单个齿轮的制作,就难倒了他。

在青兴镇,没有其他人能做出那么精密的金属齿轮。他也不愿意向练忠父女请教,最后只能作罢。

等他认清差距后,再回过头一看,自己的客户也跑了几个。虽说只跑了几个,但那都是些高门贵府的大顾客,每一人都能养活他十个崔老。

他懊恼无比,却束手无策。这青兴镇的高端市场,他是彻底失去了。

崔老只得服气,但这也不妨碍他讨厌这个丫头。什么奇物铺,不就是做些华而无实的东西么?

他倒是要看看这丫头还能搬出什么怪古稀奇的玩意儿。

于是今天,这奇物铺的所谓“新品发布会”,他也赶来围观了。不出他所料,这新玩意儿依然没什么实际用处。

“能发声又如何?只要有振动,万物皆可发声,不过是取巧罢了。”崔老捋着自己的长须,昂首道,“即便你我没见过,这其它地方的人没见过么?那长京孙师爷,早就提出过类似构想。要我看,这小姑娘定照搬了孙师爷的设计。”

“说的也是,”青年思忖道,“据说这练姑娘年方十六,怎么可能有这般奇技淫巧?想必是有高人指点。”

“呵呵,到底是不是指点,就说不清了。”崔老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长袖一摆,转身离去。

崔老在青兴镇有一定威望,几人听他这么一番话,都小声议论起来。

“这练姑娘在青兴镇也有些年头了,难不成都是偷的孙师爷的东西?”

“偷?那孙师爷是谁,你以为人人都能接触到?要我看啊,这崔老还是年纪大了,跟不上现在的潮流。”说这话的便是景雅轩了,他可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五年的时间,景雅轩也成了一名翩翩公子。他拔了高个儿不说,为人处世也更为成熟。如今他包揽了所有青兴镇丝织品的生意,可谓是身份不小。

“我跟练姑娘可是相识久矣,这些东西,可不是她一下变出来的。最开始啊,她只做出来几个轮子,我可是第一个观众。”他掏出怀里的一个简易的机械怀表,“你们看这个,当初练姑娘做的这怀表,比现在粗糙多了,可见她的手艺是不断改进的。”

“你说,几年前她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抄到孙师爷的东西?”他把怀表递了出去,给那几人看,见一旁那青年伸手想摸,便唰的一下把手收了回来。

“景公子说的有道理,不愧是大老板,看东西都比我们透彻。”

有景雅轩一席话,几人自然不再多嘴,都纷纷应和恭维。

而此时,台上的练从星已经演示完毕了。她把那彩绘小人儿举起:“这小人儿,限量十个,只需十两银子!”

人群顿时热闹了起来,小孩儿们都大吵着要买,大人们有的面露喜色,有的面面相觑,还在犹豫。

“也接受预定,预定需付定金5两,限量30个,先到先得!”

练从星从台子上跳了下来,几个帮工便上前来收拾。王婆正守在铺子门口,帮忙张罗着。

王婆这几十年守着老宅,开着那家限量包子铺,日子清闲,却也无聊。奇物铺刚开张的时候,她就老跑来帮忙,练从星便雇了她来管账,又请了几个帮工帮她做事。

练从星走进铺子,拿出一个册子,对着外面吆喝:“要订货的乡亲们,请在外面排队,一个一个进来哦!”

她就这么站在柜台后,埋头写下一个个名字。她做这单生意基本上赔本,只是想让这八音盘走进百姓家里。

五年来,她在青兴镇能立足,靠的不只是自己。除了练忠和王婆把她视为亲人对待,这些邻里乡亲们也或多或少给过一些帮助。

对她来说,穿越到这个世界,南福村是地狱开局,而青兴镇就是她的第一个港湾,她在这里重新长大,度过了短暂的少年时期。

说起来,十六岁,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成年了。

如今的她,长发及腰,淡妆轻抹。那张鹅蛋脸也褪去了稚嫩,一双微挑的大凤眼和挺直的鼻梁让她有些与众不同的美。

所谓与众不同,是相对于青兴镇的人而言。练从星的身材高于平均女性,且骨架利落修长。这长相和她上一世无二,但在这个地方却显得略有不同。

换句话说,她长得不像周国人。

对于自己的身世,她也不是没有好奇过。但整整五年,除了“拒绝幸才哲”以外,再没触发过其他任务。

她存了不少钱和积分,却仍然一筹莫展。有时候,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她真实地活在这里,忘记了这本是一个“书中的故事”。

可身边的人是如此真实。义父是真的,王婆是真的,和她互通书信的苏柔是真的,贵公子景雅轩是真的,就连幸才哲也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是真的。

五年了,她有时候怀疑遇见他是场梦,如果不是偶尔收到的新鲜茶叶,或是院子里飘落的乌鸦羽毛。

她知道那个人来过,但却从不出现。

练从星心思飞到天边去,她看着手中的册子,有些惆怅地翻阅着一个个名字。他们都是真实的人,那么仇炎塑呢?

又一位顾客走进了铺里。她没有抬眼,低头数着册子上的编号,随口道:“抱歉啊朋友,今天的名额已经满了。不如下次再来吧。”

对方没有动静,依然伫立在那儿,挡住了洒进屋里的阳光。

练从星这才抬头:“客官啊,麻烦你——”

她愣在那里,好像时间按下了暂停键。一声轻响,一只金属小青蛙放在她面前。

“它的指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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