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个懒腰：“哪有什么鬼？净瞎说。”
张叔却借机缠上她：“真的有，我劝你还是早点解决，一直留着迟早出事。”他敛了声色，神情严肃，好似真有这种事一般。
搞得林开诚上了桌被他扰乱心绪，一下子打错了牌，又不好明着骂人，就在旁边阴阳怪气。
“哎呀！你别在这吓唬人，就你天天见鬼，我们都没见过。”林开诚交了钱又开始新的一轮麻将。
姑姑年纪大，她就很信这些神啊，鬼的。
她这会儿赢了一局，下了桌，正好坐在旁边嗑着瓜子问张叔：“老张，那你看酒丫头和宋宽怎么样？有缘分不？”
宋宽听到有人叫他，正好也凑过来，坐到红鸾身旁，还特地塞给张叔一张红票子：“对啊，张叔，你帮我看看？”
张叔把两个年轻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一会儿要看掌纹，一会儿又要看面相，一会儿又掐指一算，把氛围给拉足了，又看了半天叹气摇头，最后还是回到原点：
“酒丫头身后有人盯着呢，那两只鬼不走，你和她没戏。”
宋宽一听脸色也不太好，他一把从张叔手里把票子夺走：“那你说个屁啊！”
“哎哎哎！别别别！”
张叔乐呵呵轻轻从他手里把票子又拿回来，跟他耐心解释：“姻缘一事由天定，你二人还是有缘分的，只要把鬼赶走了，她自然和你就有缘分了。”
宋宽皱了皱眉，不太相信：“真的？”
张叔很肯定点头：“嗯！”
红鸾白了他一眼：“我还没同意呢，别说那两只鬼不存在，就算真的有，要不要赶走那也是我的事。”
她不愿再和这几个人纠缠，省得之后闹得不愉快。
但张叔说的话，确实让她有点在意。
尤其是那一句：一男一女，古代人。
不禁让她想起了穿书的那几年，那边可全是古代人。
难不成那边有人过来了？
红鸾去客厅里，看到桌上散乱不堪的一桌子牌，她过去整理好，放进盒子里，然后出来送给简心怡：“你的牌，谢谢你的卜辞，你算的挺准。”
简心怡听到这话十分自豪，她拍了拍胸脯，在父母面前炫耀：“老妈，听到没有！小酒姐姐都说我占卜很准！”
她妈妈依旧坚持己见：“那是你瞎猫碰上死耗子。”
“哈哈哈……”红鸾轻轻笑了笑。
她在坐在院子里玩手机。
今天走亲戚的客人挺多，院子里两桌麻将，客厅里一群小孩子争着抢遥控，还有和红鸾同辈同龄的。
正如姑姑所说，这些人大都已经结婚，有的孩子都上了几年学。
只有红鸾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颇有一番不理凡尘的孤冷。
~
到了下午时，林开诚突然过来找她：“丫头，帮我去买包烟。”
红鸾收起手机：“哦。”
红鸾出了门，对门就有个便利店，她买完烟回来交给林开诚，又觉得没趣，跟林开诚报备之后打算出去逛逛街。
姑姑听完立即叫来她女儿，儿子，儿媳妇，女婿什么的：“来来来，正好你们年轻人一起出去，和酒丫头一起出去逛逛。”
“是啊，一起去吧，正好我有点事。”
“好好好，走吧。”
红鸾；“……”
其实她内心更希望一个人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红鸾不愿意回老家的缘故了，这些长辈们想法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实在招架不来，有些事拒绝人家觉得你不懂事，不识好歹，不拒绝自己又不舒服。
这么多人附和，她不好拒绝，只好跟着这些人一起出去逛街。
同行的还有宋宽。
刚过了新年，县城里比较清冷，大概都在忙着走亲戚。
一行人浩浩荡荡，抱着小孩的，牵着小孩的，跟去打仗似的。
“小酒，宋宽，你们打算在哪里办结婚啊？”
“对啊，酒店里办很贵的，就在家里办，到时候还能省一笔。”
“宋宽人不错，长得也好看，小酒，他配得上你，你就别挑剔了。”
“……”
姑姑的儿子和儿媳轮番上阵劝说林酒。
宋宽在旁边不说话，红鸾装模作样笑一笑，并没有答应的意思，如此在别人看来就像在故意清高。
几个人见她不答应，又在旁边嘀嘀咕咕：“哎呦你看看她！酒丫头有出息了，就开始拽了？”
“啧啧啧……”
“小酒，遇到这种的你就嫁了吧。”
红鸾：“……”
她心累啊！烦啊！
苍天呐！能不能让这几个人立刻消失！
她在内心疯狂呐喊，面上生无可恋的样子。
几人来到古镇，古镇里倒是很热闹，很多带亲戚一起出来旅游的，红鸾全程木然跟在身后，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时，恰好路过一个推车卖杂货的老板，红鸾一眼就看见架子上挂着的小乐器，什么横笛，竖笛，箫，埙，陶笛这些东西，一个个的做得很精致。
红鸾正好趁机转移话题：“我去买点东西，你们不用等我。”
她走过去，故意拖延时间，慢吞吞的挑，一会儿问问这个，一会儿问问那个。
身后那波人很快就等得不耐烦，各自去别的地方逛街。
红鸾见人都走了，这才找老板买东西：“老板，我要一支箫，再来个坠子。”
“好嘞，您自己来挑。”
红鸾说了声谢谢，最后挑了一把紫竹洞箫，选了一个大红色的坠子，再回头时，那群哥哥嫂嫂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剩了个宋宽。
宋宽还在旁边等她，他看了眼她手里的箫：“有小孩闹着要吃零食，他们去那边超市了，我们一起去追吧？”
“不了，我去别的地方走走，你去追他们吧。”红鸾看到不远处店铺摊子上挑东西的亲戚。
她并不想和他们一起，自己则朝另一边走。
不料宋宽也不打算去找他们，而是继续跟着红鸾。
他一路不怎么说话，红鸾也懒得理会他。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自己静一静，她顺着记忆里的方向，找到古镇边缘的一条河流，那边停靠着一只大古船，旁边有一个小亭子，正好坐在外面看会儿风景。
可惜正值寒冬腊月，池子冰冻三尺，满塘枯叶在风中飘零。
自回来后，红鸾心情一直很压抑，烦躁，她很不耐烦见那群亲戚。
亭子里没有人，倒是外面的行人来来往往，甚少有人能注意到这里，红鸾坐下来，调试一下手里的箫，顺手就吹了起来。
婉约低沉的音色，牵动着她的心绪，飞到久远前。
她原本是不会乐器，是白无心教的，白无心这个人真的很聪明，他学习什么都是一看就会。
和他住在清红苑里，没事就看看书，偶尔玩玩儿乐器，逗一逗鸟，他都会陪着，圈养的生活很平静，那是一段痛苦并快乐的日子。
“吹得真好听，你专门学过吗？”
宋宽打断了她的吹奏，红鸾摇头：“只跟着一个人学过一阵子。”
“是你前任吗？”
宋宽指的，正是简心怡说起过的那个人：“他真的去世了吗？”
不得不说，简心怡的占卜确实很准，可惜，死掉的那个人不是白无心，而是红鸾自己，是他，杀了她，亲手将她推下万丈深渊。
原来他说的“回家”，是真的回家。
那一天发生的事，红鸾永生难忘，白无心在利用她，青离也在利用她，她死去活来这一趟，无论怎么走，终究都逃不掉命定的轨迹。
红鸾死亡的结局，她终究没能改变。
“嗯。”红鸾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三年发生的事。
“你手上的镯子很好看。”宋宽的目光移向红鸾手上的金镯，他指了指：“好像还有纹路。”
镯子做工精巧，精致的朱雀纹理还镶嵌着两颗透亮的红玉宝珠，这个镯子就是九阳环，被白无心改造后外形看起来和普通的镯子没什么不同。
没想到红鸾人都穿越回来了，这个镯子始终都跟着。
这个镯子摘不掉，就跟长在了她手上一样。
宋宽伸手，想要仔细端详，红鸾猛地缩回手，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一个镯子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不会也是你前任送给你的吧？”宋宽语气很酸涩，态度也很不好。
红鸾淡淡道：“嗯。”
她并不想理会他的酸文假醋。
“你是喜欢他的人，还是喜欢他送给你的镯子？”
红鸾语气一冷：“你想说什么？”
这个镯子像一把枷锁，牢牢地套着她，连穿越时空，跨越空间都摆脱不掉，简直比唐僧的紧箍咒都可怕。
“看得出来，你真的很爱钱，这么好看的金镯子，这么亮的红玉宝石，得值好多钱吧？”宋宽凉飕飕道。
他言语间尽是轻蔑，看不起红鸾。
红鸾并不在意，也懒得和他纠缠：“我的事跟你无关。”
“呵呵！”宋宽冷笑：“一个死人而已，我哪里比不上他？当然了，我是不会买这么好的镯子给你戴，你个女的，结了婚不在家里照顾小孩，戴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呢？难不成你还想勾搭一下谁？”
“你有病啊！”红鸾瞪了他一眼，连反驳的话都懒得同他说，转身就走。
谁知宋宽竟然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放手！”红鸾用力一甩，才将他纠缠不休的手甩掉。
这个男的真的很垃圾！
她打看到他第一眼就不喜欢。
满脑子都是封建余毒思想，什么女的就该这样，女的就该那样，听得红鸾真想抽他一下。
红鸾又一想，好歹是娘生爹养的，基本的礼仪，修养还是要有，不然早就踹他了！
“你三十多了还没找着媳妇儿，你怎么不找找自身的问题？我这里可不是垃圾收容所，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红鸾学着他的语气冷嘲热讽。
她这话可真是猜到宋宽的雷点了。
宋宽是个大学生，出去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钱赚了不少，也谈过不少恋爱，但每次一谈到结婚，人家女孩子就跑得比兔子都快。
宋宽大怒，他逼近红鸾，抓起她的手：“你不是处了吧？一个二手货，你有资格在这里挑三拣四的？”
“你给我闭嘴！”
红鸾气得脸红脖子粗。
她都懒得和他分辨。
宋宽直接逼上来，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拉着红鸾就往亭子里去。
红鸾挣扎不过，两人又开始扭打起来，可红鸾到底是个女生，哪里能和他这种大男人比力气，没几下就被他扣住。
宋宽的脸逼过来要亲她，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吗？
他的那张满脸褶子的脸凑过来，把红鸾恶心到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红鸾想到自己在古代里学到的格斗技巧，虽然没有法力加成，好歹招数还在。
她猛地一抬腿，用力朝他的脚剁下去，宋宽吃了痛，手上的力量暂时放松，红鸾借机猛地挣脱开来。
她逃跑时顺手捡起掉落到地上的长箫，正好可以做棍子。
宋宽不依不饶追过来，气得就要去抓她：“你给我站住！”
红鸾还真就站住，拿着长箫，潇洒地甩了一个回马枪，打到宋宽身上。
可惜宋宽穿着厚厚的棉袄，并不觉得有多痛，他咬着牙痛骂红鸾：“臭婊子！老子今天非得办了你！”
谁知，他竟然从裤袋里掏出一把匕首。
冷冽的寒光一闪，刀锋锐利光滑，映照出宋宽已经狰狞，可怖的面孔，这才是他的真实嘴脸吧？
红鸾心里一冷，果然如简心怡所说，他就是个恶魔。
红鸾心里忐忑不安，如果真的打起来，她有胜算吗？这个男人已经彻底疯了，这如果喊人应该能喊来人的。
宋宽一步步逼近，红鸾步步后退。
他咧嘴笑了笑，阴沉的面孔流淌着冰冷的杀气。
红鸾心道：惨了！
于是，她转头就跑！
红鸾头也不回，跑上大路，可惜论体力，她体力算不上多好，而宋宽占据先天体力，身高腿长优势。
没几步就追上来，堵住她的路。
“死女人，老子让你跑！”宋宽逼上来，红鸾只能步步后退。
他收起了刀，逼近红鸾。
周围路人惊讶地看着二人，红鸾随手抓来一个过路人：“救救我！他要谋杀我！”
偏偏宋宽平日里最会装得衣冠禽兽，他脸色一转，露出一个笑容，跟路人解释：“这是我老婆，她精神不大好，发病了到处乱跑呢。”
路人本来就不愿意管闲事，一听这理由满是嫌弃把红鸾撇开。
红鸾：“……”
红鸾试图去找别的路人，谁知一个个都离她远远的。
红鸾心如死灰，宋宽步步紧逼已经到了跟前，他正伸手要去抓走红鸾时，天上迅速变天，一块巨大的乌云集中过来，噼里啪啦一声巨雷响起。
现场路人和红鸾皆吓得一愣。
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白光闪电直击面前之人身上。
“呃……”宋宽直勾勾望着红鸾，身子木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