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纳里捂住了脸。

“疯了，真是疯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在同一个人身上栽两次跟头。

提纳里低头，看着躺在他身侧睡着了的海什木，对方的银灰色短发略显湿漉地贴合在脑袋上，斑驳的青紫和咬痕在锁骨处分布，面前的人低垂着眉眼，是与白日完全不同的乖巧内敛。

提纳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海什木的脸颊，微凉的温度让提纳里倏然回神，手也像是触电一般地缩了回来。

提纳里拍了拍自己烧起来的脸：“我真是疯了……”他翻身下床，整理自己的衣襟，准备去床对面的桌子上趴着休息。

但没过多久他就重新站在了床前，沉默地看着仍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睡着的海什木。

海什木是微微蜷缩着的睡姿，书上似乎有提到，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虽然提纳里完全看不出海什木这种不要脸的毒舌性格到底哪里缺少安全感了。

提纳里盯着海什木的睡颜，自言自语的话仿佛在说服着自己：“这是我的床，我睡在这里很正常，要走也是他走。”

所以他下一秒就重新掀开被子回到了床上，本来是双手放在腹部端端正正地躺着，但是睡着睡着，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往海什木的位置贴了过去。

海什木的体温一直偏冷。

提纳里怕海什木着凉，勉为其难把自己的尾巴借给了海什木取暖，可海什木睡着的时候就真的是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动都不动一下，提纳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些什么，把尾巴收回去又凑过来，最终还是就这么睡过去了。

……

海什木在化城郭住下来。

提纳里需要照顾的人除了柯莱，又多了一个。

不过柯莱也算是有学习的伴了，两人都是学渣，柯莱是理解能力还不够，但海什木的理解和记忆能力似乎都一些问题。

他接受新东西的进度很慢，哪怕是对比柯莱也是如此，不过根据他的话说，未免以后再吃到毒蘑菇，他会好好学习新知识的。

柯莱也被海什木带得卷起来了，而且有海什木的陪伴，她对于学习的抗拒都不是特别强烈了。

海什木很擅长画画。

这是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都清楚的事情。

他可以几笔勾勒出人事物的神韵，也可以天马行空画一些不存在的神奇存在，化城郭的小孩子很喜欢到他这里讨要好看的画，虽然海什木时常会臭着一张脸，但基本上不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满足。

巡林队的人调侃海什木都可以凭借画画这门手艺去盈利了，海什木不置可否，他不赚钱也能活得很好，雨林里这么多东西，总能满足他的。

而且海什木的五感比较敏锐，偶尔跟巡林队的人出去的时候，也能帮上很多的忙，比如说发现珍稀品种丰富图鉴之类的，所以，有队员跟海什木说，他很适合当巡林官，还问海什木要不要留在化城郭。

对此，海什木的回答是，只要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他就会留在化城郭，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喜欢颠沛流离的人。

巡林官的人表示热烈欢迎海什木的加入。

不过意外出乎意料地很快到来。

提纳里等巡林官在巡林的时候，偶遇了金发的旅人和白色的漂浮物，金发的旅人还因为吸进了学者海芭夏在冥想中使用的灵酚香，陷入了昏迷，被暂时待到了提纳里的帐篷里休息。

当时海什木正在帐篷里看书，瞧见他们进来的时候，眯起了眼睛，柯莱介绍旅人空和漂浮物派蒙的档口，提纳里已经调制好的汤药，让派蒙帮忙喂给空。

海什木对照顾病人没什么兴趣，所以就坐在门口继续看书，身边人来人往，他也没怎么在意，大概到了黄昏左右的时间，里面的病人悠悠转醒的时候，柯莱从帐篷里探出脑袋，让海什木去叫一下提纳里。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空和派蒙不好意思地冲着提纳里和柯莱道谢，与此同时派蒙的视线还不由自主往靠在帐篷门口的海什木身上瞄过去。

海什木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没有跟他们打过招呼的家伙，一直是一副拽哥样，跟个门神一样杵在那里，派蒙现在完全是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提纳里把他们的注意拉回来，他跟空和派蒙解释了空昏迷过去的原因，然后询问了空昏迷后是否有什么幻觉，空提到了古怪的天空和树木，提纳里陷入沉思，改口说空有待观察，然后让空和派蒙在他的帐篷里休息一晚。

“海什木，过来，今晚我和你去其他巡林官那里住一晚。”提纳里路过海什木的时候拉着海什木准备带他离开。

“我不喜欢被人看着。”海什木单手合上书籍，挣脱开提纳里的手。

提纳里刚开始还没明白海什木的意思：“什么不喜欢被人看着，你在说什么。”

然后自己说完这句话，提纳里懂了，瞬间脸就涨得通红：“你一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休息一晚上不行吗！”

“切。”海什木撇过头去，“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在吃药，不行了就直说，我找别人。”

“海！什！木！”提纳里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容易被海什木气得七窍生烟，他显然不想要继续待下去，拉着海什木就走。

留下来的派蒙和柯莱面面相觑。

“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柯莱摸了摸后脖颈，“不过师父最近好像特别容易生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场唯一听懂了的旅行者——空陷入了沉思。

柯莱离开了。

派蒙转了一个身看向空：“须弥的人都奇奇怪怪的，空，你怎么看——空，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派蒙大惊失色，想冲出去把柯莱和提纳里叫回来，空连忙眼疾手快拉回了派蒙：“等等我没事别去打扰提纳里和海什木了！”

派蒙纳闷地看着空：“你也很奇怪啊！所以提纳里和海什木怎么了吗？”

空绞尽脑汁思考着自己该怎么解释：“嗯，提纳里和海什木应该就像是其他人的爸爸妈妈一样……是需要一起生小宝宝的……虽然估计生不出来啦。”

派蒙似懂非懂：“所以空能够听得懂他们的话？那翻译给我听吧！”

“……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我忽然昏迷的事情吧。”

空觉得提纳里隐瞒了什么。

而派蒙的注意力也很快被转移。

次日一大早的时候，空和派蒙遇见了海什木。

那是海什木第一次跟他们说话。

“伤好了可以走了吧？我昨晚睡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