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黑料贴涉及到傅丞明，很快就被杨美丽注意到了。

她第一时间联系网站的内部人士，想直接删帖先按下这个热度。没想到对方隐晦地告诉她，删不了，有人买了榜。

杨美丽心里警铃大作，一瞬间把圈中明里暗里和傅丞明有过节的、有竞争的人全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端倪的人和事。

但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想公关都找不到对象。杨美丽烦躁地又薅下来一把头发。

她又看了一遍黑料贴，发现重点并不在傅丞明身上，才松了半口气。另外半口气还吊着，是因为对方针对的是季予，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傅丞明还在棚里拍摄一段商宣，他这段时间行程安排地很紧，就为了腾出那三天。杨美丽看了看那面半夜了还灯火通明的摄影棚，想着要不等傅丞明拍完了，再问问他要不要出手吧。

她又点开了帖子，发现里面已经吵成了一团。

“我就说这人红的不正常，肯定是有推手，看看，现在暴露了吧。”

“楼上↑，暴露个屁啊，都没有两人同框的实锤，听风就是雨，你也就这点见识了。”

“傅丞明这么大个明星，对方当初还是个小屁孩吧，他图什么？一看就是造谣。”

“↑，你怎么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呢，也许是图……se……[贱兮兮]”

“哇，楼上，闭上你的臭嘴，两张单人图就在这里造黄谣，你当心收律师函！”

“等等，各位，这事好像跟傅丞明没有关系，说不定是这个叫季予的心术不正，想走捷径呢……”

……

这都什么乌烟瘴气的发言，杨美丽气地扔了手机。然后又马上跑过去捡了回来，心里流泪，造孽啊。

她马上联系工作室里舆论宣传方面的人，告诉他们虽然这黑料和傅丞明没有直接关系，但注意监控，一旦有人带傅丞明的节奏，立马出手干预评论。

对面说好，然后又不确定地问道：要是说季予的升级了，要管吗？毕竟是在一个贴里，沾点边。

杨美丽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还在棚里的傅丞明，说：季予的……再等一等吧。

季予的那一小撮粉丝能量还是太小，虽然还在兢兢业业地为他辩护着，但很快就被淹没在各种吃瓜群众的大潮里。

那些人也就粉上他没几天，几乎都不知道季予以前的过往。但还是有几个特别顽强的账号替季予说话：只有季予的两张单人照，就在这里造谣，有本事上实锤。

季予也在手机上看到了这些黑贴。

他本来不在意这些，风言风语什么的他前半生也没少承受过，以前有人说他狠心，有人说他狼心狗肺，哪一样指控都比现在更尖锐更狠毒。他没有做过，也不怕被扒，但他同样也没抱过期望，有人真的会无条件地相信自己。

直到他看到这几个小小的、冲在前面替他反驳的、在未知全貌的情况下就无条件相信他的账号。在一众幸灾乐祸冷嘲热讽的舆论浪潮中，这几个等级低微的账号显得势单力弱，却还是将他的名字努力地护在身后。

季予有点难受，像有什么东西梗在他的胸口。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抬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微红的眼。

*

很快就有眼尖的吃瓜群众从第二张季予在剧组的照片里看出了些端倪，照片里有几件挂起来的成套的戏服，被有心人一一对比出来，发现就是傅丞明曾经拍摄过的某部热剧中的道具。这下一众人好像坐实了一样，又把傅丞明拉进了舆论漩涡。

可他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

“你有病吧，傅神当初只是特邀，统共就没在剧组呆几天，这也能造谣。”

“只能说季予在这个剧组呆过，怎么就能扯上抱傅丞明大腿了呢？”

但他们发现，无论怎么解释证明，话头总是会往两人的关系上跑，好像……有人在刻意引导一样。就比如这条有些阴暗的猜测：

“人家只说是‘抱大腿’，你别理解错了，你以为是攀关系，殊不知也许是真·抱了……呢[暗爽][偷笑]”

顿时，下面傅丞明的粉丝骂成一片。有些人连带着将季予也骂了进去。

这条猜测只出现了一小会儿立马就不见了，但粉丝们的怒气已经又叠了一层。

杨美丽烦躁地在原地转圈，她盯着这种污糟的回帖被删完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又不放心地仔细从上到下再浏览了一遍……艹，眼花，看不赢。

她只忙着专心干这个事了，都没注意到傅丞明结束了拍摄已经走到了她身后。

“杨美丽，你行啊，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这种情况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了么。”

傅丞明的声音，蓦地从背后响起，杨美丽被吓了一条，手机都没拿稳，她急急地三抓两捧，才堪堪抓住手机。

傅丞明在她身后不知道窥了多久的屏了。他拍摄的时候不方便带手机，进棚后都是杨美丽替他保管着，要不是看杨美丽在这里呆着不动，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杨美丽干笑道：“怎么会呢，跟咱们有关的全都删了，见一条杀一条。效率！”

所以举目望去剩下的几乎都是攻讦季予的留言，偶尔有几个带着傅丞明缩写的不痛不痒的调侃夹杂其中，这种是特意留下不删的，为了防止清除的太干净有人看出是工作室出手了而已。真真假假。

杨美丽还想邀功，傅丞明早已拿过手机自己捋清了始末。

“联系律师，马上出澄清公告，就说是我的原因，不要牵扯素人。先把矛头揽到我这里来，内容让律师看着办。”

杨美丽愕然，他这是要用自己的名声把季予摘出去。

“给网站打电话。”傅丞明拿过大衣，直接向停车场走去。他刚卸完妆，发丝上还滴着水珠，杨美丽想提醒他一句都来不及。

杨美丽小碎步跟在他后面：“你以为我没问过，人家买了量的。”

傅丞明：“出双倍的价格，撤下和这条相关的所有话题。”他还看了一眼杨美丽，好像怀疑杨美丽的脑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买了榜就不能操作了么，这是什么稀罕事么？

杨美丽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有可以操作的空间，只是事关季予，她掌握不好这个度在哪里。如果季予是不相干外人，她可以不闻不问；如果季予是傅丞明亲人，她可以当机立断手起刀落；但现在，季予和傅丞明的关系……卡在双方都不确定的尴尬点，只她一人心知肚明地在中间抓肝挠肺。她想让傅丞明自己考虑。

杨美丽冷哼：“这是钱的事吗。”

傅丞明：“三倍。我亲自去。”说着，已经打开了副驾的车门，示意杨美丽赶紧上车。

杨美丽还想说什么，但傅丞明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他“四”字还没发出一个音，杨美丽赶紧打断了他：“走走走，现在就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傅丞明拧结成一块的眉头了，还有现在这样……努力平复却还是遮掩不住的浮躁。

*

季予的手机上，这晚也弹出了许多信息，多数都是来关切地问一声他现在怎么样了的。季予一一回复谢过他们说自己没问题，钟锦锦那个跳脱的苦恼地跟季予说他在网上骂不过别人，一打十，感觉好像是在被群殴，弱小又无助。季予赶紧让他别费工夫了，自己没事。

也还是架不住有的人关心则乱，比如——

“弟弟啊，你还好吧？这怎么回事，多少年前的事了谁tm吃饱了撑的又翻出来？”郭姐止不住一通呜哩哇啦，她向来这样，季予多少有点招架不住她的感性。

“郭姐，我真的没事，微信上都和您说了好多遍了，真的没事。”

“你等我回去，怎么说姐姐这么多年在圈里也有点人脉，不怕揪不出来是谁作祟。”郭姐已经在外出差两个多星期了，她还是被工作室员工提醒才得知的消息。

“这肯定是圈里人干的，你等着，我不信他以后还不拍剧不上节目了，等让姐姐逮着的，以后的造型高低得往丑里整。落不到姐姐手里，也跑不脱姐姐同行手里！”

季予听她这样说，担心这事会不会给郭姐的工作室带来什么别的影响，他想了想，还是坦白了：“郭姐，我已经辞职了。”

“嗯？”

“那两个新项目，设计资料基本上找全了，有几份设计初稿我都留在工作台上，我手里的项目也已经收尾交接给了工作室其他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

他还没说完，郭姐那面“滋啦滋啦”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滋……什么破信号……滋啦……诶，先别说这个，季予……滋滋……季——”

电话断了，季予猜测她可能在车上，没敢回拨过去打扰她。和郭姐坦白了自己辞职的事，好像还有点愧疚。

季予放下手机看着屏幕，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很恶意很难听的话在慢慢变少。那个维护自己的小小号，在这时显得格外醒目——大半个屏幕都它的留言。

它开的匿名模式，系统随机给它分配了一串字符做名字，它一直在替季予说话说季予很好，有人酸溜溜地质疑它：你又知道了？你和季予什么关系？

它反驳：我就是知道，我就在剧组！

路人说：开匿名就是心虚。你怕不是编的吧。

它回击：我编的话我明天就长胖十斤，变老变丑！

季予看到这里不禁有点笑意，原来是个女孩子。

路人说：那你怎么不敢开实名？

它回：我实不实名，我讲的都敢对天发誓都是真实的。你们网曝一个普通人还有理了。

……

不再看他们像小学生吵架一样的对话，季予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名字，输入到：棉棉，谢谢你。

陆静棉大小也是个明星，这几年自己也忙，所以两人也就只剩下平时节日的问候，季予没想到她会亲自下场帮自己去回击别人的恶意。显然她吵架的功夫也不得要领。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的陆静棉才发过来一个尴尬的表情：掉马了啊……

季予这一晚，莫名遭遇了一场恶意，又意外收获了许多善意，左右情绪的拉扯让他有点疲惫。

在所有黑自己的留言里，只有一条季予承认，他对傅丞明确实心术不正。如果是骂这一点，也没有错。

他不知道出了这个事情，傅丞明那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看着杨姐给他的留言：

【季予，你有没有怎么样？抱歉因为傅丞明的原因波及到你。这面已经在处理了，这次是我们对不起你，你有什么事或者要求都可以和我说。】

而自己只回了“没有关系”。他其实也想问问傅丞明怎么样了，但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立场这么问。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季予，你要向前走。你看，很多人，都爱着你。

*

杨美丽在给季予留完言后，又处理完这阵临时舆情，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后才反应过来：或许，傅丞明这个时候应该想要季予的联系方式？

傅丞明这时在自己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今天的事明显是有人想找自己的麻烦，而季予不幸首当其冲。季予、四年前、X剧组……几个因素联系起来他稍微一思索就有了怀疑的对象。他想问问季予现在的情况，然后发现，没有季予的联系方式。

杨美丽那里倒是有，但傅丞明想了想，没有去找她。

季予对自己来说是不同的，他不想把这种事情交给别人去完成，他要亲自和季予建立联系，就好像……他亲手把季予圈在了自己的领地之中一般。

傅大影帝在这种事情上有种幼稚的执念。

没关系。傅丞明想，那三天，就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