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回到楼上的宿舍，钟锦锦还在游戏里遨游。他将水和食物放在桌子上，提醒对方说：“钟锦锦，选题已经过了，按时间表上，这周内就可能要开拍了。”

“嗯呐，怎么了哥？”钟锦锦忙着在游戏里跟人对枪，甚至没空抬头。

“你的草图……你的清单……？”季予拿过他的速写本扬了扬。

“啊？”钟锦锦终于想起来这好像是正事，“这不是……要到开拍那天才开始做吗？不是要等摄像到场拍过程？”

季予想到下午制片和策划开会的内容，说：“第一周，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不一定有多余的时间让你去做这些。别忘了，只有两次采购的机会。”

钟锦锦脑袋伸过去开始耍赖皮：“这不是有你帮我嘛，好哥哥~”

季予把他毛茸茸的头推到一边：“钟锦锦，这次我是真的只打下手。多一点我都不会做的。”

“哥哥别这么无情嘛~”

季予还是不为所动：“钟锦锦，这是你的比赛。”

上次他来，其实帮钟锦锦做了很多事情，谁让那个时候钟锦锦身体拉胯了呢。这次季予一定要这么泾渭分明，除了是对钟锦锦的实力和赛事节目的尊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想再弄出什么舆论风波。他想低调，只做事就行。

季予能模糊地感觉到李笺对自己的敌意隐约和这些东西有关。

“那我……”钟锦锦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速写本，最终还是忍痛关了手机屏幕。

季予好笑的看着他。钟锦锦就是这样，他认真的时候很认真，糊涂的时候是真糊涂，像小孩子一样单纯好骗。

是自己没有过的那种单纯。他不知为什么又这样想到。

钟锦锦在书桌旁边磨磨蹭蹭地画了一会儿，转头看到季予也在写写画画什么，他仔细一看，季予好像是在弄……作品集。

钟锦锦好奇：“这些……都是你做的？”

季予说：“只是参与了。”以他现在的资历，根本做不到服装指导或者大助的位置。

钟锦锦看着里面的内容，感慨着季予原来做过这么多项目。戏服设计同钟锦锦的时装设计还是有些不同的，季予的以往的作品又drama又吸睛。

他一边啧啧赞叹着，一边说：“你这作品集……给我导师看了他肯定激动。”钟锦锦的导师，他说过的，毕业的学院就是位于之前季予看的那个欧洲小国比利时。

钟锦锦又想到前几天季予在看的那个视频，问他：“季予，你想出国留学吗？比利时？”

季予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说实话，他动过心思，那所世界闻名的设计学院里有着最好的戏服设计专业。但他现在的境况，现实里还有牵挂和拖累，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实现。

但他也没有完全放弃，他笑说：“应该是想的。但是现在还不行。”

钟锦锦继续翻着作品集，说：“你想就行。”

当时的季予也只是当钟锦锦就是随口一说，完全没有想到以后钟锦锦真的会送自己一份意外的礼物。

*

傅丞明身高腿长，走路带风，杨美丽追都追不上。

她喘息着说：“傅丞明，咱走慢一点行吗，从录影棚到停车场，就这么点距离你催命呢？”

傅丞明这几天的日程安排的很紧，现在即便快临近午夜了，他还有一场企宣拍摄要赶。

杨美丽忍不住抱怨：“你看看，我就说吧，硬挤出来的三天时间肯定不行。”

傅丞明现在这样的工作强度，完全是自找的。

“给你配的司机，你又不要，不然多省事。”杨美丽说着，她知道傅丞明极其不爱一堆人跟着，每次出门只好她自己身兼多职。

“这段时间特殊，批准你可以不跟。”傅丞明说着，“不扣奖金。”

杨美丽听了哼哼唧唧了两声没有理他。

傅丞明坐上副驾，打开日程表看了下企宣预约的时间，嗯，还算宽裕。

杨美丽那面也赶紧上了驾驶位，调亮灯光见缝插针地浏览了一遍拍摄流程和大致内容，然后调出导航查询去往目的地的路线。

导航给出一条弯弯曲曲的行车路线，傅丞明看了下地图：他们要去的地方，似乎刚好要路过钟锦锦他们的综艺拍摄基地。

傅丞合上手里的流程文件，跟杨美丽说：“我刚跟钟老爷子通过电话不久。”

杨美丽正低头忙着系安全带，她回：“然后呢？”

“钟锦锦的成绩，老爷子很高兴。”

“那是自然了。”

傅丞明接着说：“不如等下我们顺路去看看钟锦锦，要开赛了我怕他紧张。”

杨美丽“咔”地将安全带插好，带着无语的笑容转头“和善”地看着傅丞明：“顺路？从这过去二十公里你跟我说顺路？”

听过起来好像是有点过分，傅丞明于是说：“我是说等拍完的时候。”

“那也不行。”杨美丽无情地干脆拒绝。

傅丞明不意外：“怎么，你开不动？那你换个位置，我来开。”

杨美丽是越发搞不懂这尊大佛了。她说：“大哥，行行好，等你拍完天都要亮了。你明早还有一场新戏围读会，别忘了。”

“唔……”傅丞明似乎在认真想着其他可能性。

杨美丽直接点破了他的小心思：“大哥，你那是想看钟锦锦的么？钟锦锦身边跟着谁？”

傅丞明被戳穿后反而直接光明正大了起来：“律师函都向人家道歉了，亲自去看看不是很正常。”

杨美丽不想跟他掰扯了：“人家综艺拍摄基地封闭了。”

傅丞明一挑眉：“怎么，你进不去？”杨美丽你想的什么烂理由，谁能拦住你。

你这是铁了心的今天要去见人家是不是。杨美丽在心里想，我还就是铁了心了今天就是不能去。

她见别的都说服不了傅丞明，便直接搬出了季予的名头：“季予才刚从舆论里平息不久，你这个身份大半夜的跑去人家那里，你觉得不被拍到外传的概率有多大？”

傅丞明听了明显迟疑了一下。啧，这个明星的身份，有时候也真是麻烦。

杨美丽见季予的名头有效，赶紧再添把火：“你也知道柿子都是挑软的捏，季予要是因为你总上热搜被人骂的话，就算咱们买了保护了，也不能这么用对吧。”

见傅丞明没有反驳什么，杨美丽赶紧一脚油门起步，出门左转上高架一路狂飙往棚拍的地方赶，生怕晚一点了这尊大佛又要改变主意。

不过傅丞明倒是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但他顺着杨美丽的话，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上次的事情，查出来了？”

杨美丽知道他想问什么，便直接回他：“查到了。”

傅丞明说了一个不意外的名字：“闻穆，是他吗。”

杨美丽用余光快速地瞄了一眼傅丞明，心想你这直觉……她说：“是他。但是没有直接证据，你知道的，圈里这种泼脏水的事情，多的是有代理的人。”

“这些年，季予跟他没有交集吧？他后来又拍过什么剧，合作过季予的工作室？”傅丞明问杨美丽。他自己这几年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季予，对季予的大概动向也是有所了解的。除了季予工作室的主理人行事比较跳脱之外，他几乎没见过季予主动出风头干过什么博眼球的事。

“这不可能。我问过小郭了，她这几年是见到这种狗屁倒灶的皮囊明星就烦，跟有他们的剧组合作，钱不多拿，屁事不少。尤其是闻穆，小郭可是把季予当亲弟弟看呢，她记仇的很。呵呵。”小郭说的就是季予工作室的郭姐了。

“不过说起来。”杨美丽变了个车道，略微降低了车速，“闻穆自打四年前起，还真是混得越来越不如了。他那一批一起进来的许多小生都差不多，自作自受。”

傅丞明点点头，手指轻敲着车窗玻璃，在想着什么。

那张手机拍摄的季予的照片刚出来的时候，傅丞明的心中就浮起了对闻穆的怀疑。并不是他记性有多好，只是因为那是他和季予的第一次见面，所以记忆深刻。季予那时在剧组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透明，跟他有过节的人算来算去就只有闻穆一个。他事后自己也让人留意了一下闻穆的近况，似乎比杨美丽说的“越来越不如了”还要糟糕。

借季予的名头强行拉自己下水么？倒是……挺有胆量的。

傅丞明根本不在意这些腌臜手段，他见多了也经历多了，但是拉无辜的人下水，是傅丞明的大忌。何况被连累的还是季予。

傅丞明开口了，他说：“闻穆吗，他好像最近很闲？”

杨美丽听出了危险的意思：“你想干嘛？”

“我提携一下后辈，算不算好心？”傅丞明放倒座椅，躺了个舒服的姿势。

杨美丽无语：“……你想给闻穆找点事做？”

傅丞明不置可否，杨美丽却有些犹豫：“这个节骨眼，不太好吧。舆论刚平息不久。”

傅丞明闭着眼睛休息，没有回答杨美丽的问题，车厢里一时间寂寂无声了好一会儿。杨美丽觉得太静了难受，打开了车载音响播了一首舒缓的蓝调，想让傅丞明休息的舒服一点。

又过了一会儿傅丞明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他问：“杨美丽，你觉得我们这个圈子，如何？”

傅丞明少见的问起了自己这样认真的话题。杨美丽说：“起高楼，楼塌了，来来去去，不过是个‘吃人’。或许只是吃之前把包装做的华丽奢侈一点的区别。”

“杨学姐。”傅丞明忽然换了对杨美丽的称呼，他说：“之前的计划，也该加快推进的速度了。”

杨美丽见他这样说，默契地明白了一切。她也换了种称呼说：“好的，傅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