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丞明终于结束了这一天超长“压缩加厚”过的工作量。

他现在对内对外双重身份，很多事情不再像以前一样可以推给杨美丽去做。而且为了季予节目那面多争取过来的一天，他又亲手把工作密度往上增加了一个层次。

不作不死。杨美丽在旁边看着他幸灾乐祸。

现在已经是周一的凌晨，想着自己周六凌晨的时候，刚跟季予在车里把私联的手机交给他，整个周日竟然都没时间联系对方。

不过还好，现在结束工作了，是不是可以联系一下。傅丞明想。

就当是对自己超长工作时间、敬业工作态度的一种奖励。

认真的人应该获得奖励。

傅丞明轻而易举地说服了自己。

虽然屏幕上时间显示已经是0点20分，但傅丞明还是打开了聊天界面。他担心季予休息了，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发送信息的方式。

尽管他心里痒痒的，很想听季予说出“傅先生”三个字。

隔壁床的钟锦锦已经睡得昏天黑地，哈喇子流了一枕头。

可是季予还醒着，他无聚焦地看着天花板，想着魏鸣渊晚上换药时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你有想过……节目结束后，做什么去吗？”

说实话，季予曾经放肆地想过，未来的自己，有没有可能和傅丞明在一起。不过这是心底未曾敢公之于众的隐秘。

他能想到最可能实现的，也就是有一天能亲自为傅丞明设计一套专属于他的戏服，如果……对方还愿意接受、还记得自己的话。

但傅丞明向自己走来了。

他和自己一样怀着隐秘的心思，像临凡的神明低头垂怜苍生一样，季予幸运地成为了那个被他眷顾的人。

如同季予多年前在走廊上初见他时的那样，随意轻巧地就解决了自己的困境，让自己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的青睐是这种感觉。

季予也没有狂热到失去理性。

他让傅先生“等一等”，不想轻易地用青春或皮囊去换取一段短暂的欢愉。他靠近了傅丞明之后，又想着长长久久。

人就是这种得寸进尺的贪心的生物。

季予也不确定傅先生能“等”多久，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能让别人等待呢。

关于节目结束后的未来，季予转而又想到了之前查过的比利时的那所学校，他心里隐隐有些计划。

但这计划里，傅丞明这样光鲜的影帝身份，注定无法参与进来。

那天凌晨的车里，那种旖旎的气氛下，季予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也是带了点这种忐忑的怀疑。

要他飞蛾扑火地向对方献祭自己吗？季予自问，他还不愿将自己贬低到这种程度。

换了别人，肯定要被奚落一番清高自傲。

但是季予这些年也算接触过不少娱乐圈的边角，知道就连很多不怎么出圈的明星，背后都有一排自愿去“献祭”自己的少男少女翘首以待着。

季予不想自己以后在傅丞明那里的形象，会有一块被贴上这样的标签。

他说了，人就是这样贪心的生物。即使有了长长久久，还会希望光明正大。

“嗡——”季予感觉到枕头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翻过身一看，亮着屏幕的是傅丞明给他的那台手机。

傅丞明发来的信息，非常的……纯情且“无聊”：

【晚上好，季予。】

真的就感觉“无话可聊”的那种……

季予在平时的娱乐新闻里也看过各种大V八卦爆料谁谁谁丰富的感情史，但细想起来，此类消息下面几乎没有过傅丞明的名字。

他洁身自好，在圈里是出了名的。

季予也有些理解他这条不擅“调情”的短讯。

明明刚才还思绪万千，现在看到傅丞明的讯息，季予还是忍不住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他回：晚上好，傅先生。

他才说了傅丞明的讯息“无聊”，就马上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如何与对方“有话聊”。

大抵是两人现在，都还带着对在意之人的小小紧张。

傅丞明看到季予的回信中那三个字“傅先生”，抬手输入：

【方便语音吗？】

他想听季予叫他“傅先生”。

季予看着对面睡得不省人事的钟锦锦，觉得等下去卫生间或者外面接电话应该影响不到他，于是回复：嗯。

【麻烦等我20分钟。】

傅丞明那面给季予发完这条信息，开口提醒杨美丽：“车技退步了。”

杨美丽此时在等一个超长的红灯，即便是深夜了，这个国际都市繁华区域的车水马龙依然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她甚至都没有给傅丞明一个多余的眼神，只懒散地趴在方向盘上，说：“你有本事换个地方住，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傅丞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豪华舒适都俱全了，就是过来的路况实在让人烦躁。

她刚才后视镜里就已经看到傅丞明捧着个手机了，不用带脑子都知道他现在和谁在联系。

杨美丽只是这么随意调侃一说，但她从后视镜里看到傅丞明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

他回杨美丽：“有道理，资产配置的置业顾问，明天联系一下。”

杨美丽：卧槽……自己就不该多这个嘴。

她只好投降，不再计较这个：“好了，马上转绿，10分钟内保证把你送到家。这咕噜掐了，切下一个话题。”

季予起身，看着傅丞明发过来的三条简短的讯息，温和谦逊，彬彬有礼地征询自己的意见：晚上好，方便吗，麻烦了。

每一条都向季予述说着他遇到的是一位心软的神明。

季予等待的间隙怔怔地出神，心里暗自奢想，这位神明，是不是只会对自己心软。如果是就……更好了。

果然人还是会越来越贪心。

他准备下床出门去接电话，掀开被子的时候无意间扯动了手臂的伤口。疼痛让他想到了今天给自己换药的魏鸣渊。

季予无端地把两个人的说话风格联系了起来。

而魏鸣渊不像傅丞明，他惯常就是：就这样、听我的、按我说的来就好。

果然……魏鸣渊给人“硬邦邦”的感觉，不是没有道理的。

季予换好衣服，没有惊动钟锦锦，轻轻地关上房门出了房间。他刚出来没走两步，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傅丞明的语音通话邀请。

季予按下接听键：“喂……”

他本来想礼貌的说一声“傅先生”，但是想想他现在宿舍附近，虽然是深夜了，但也不能确定四周到底有没有人。

一时不敢把称呼说出口。

傅丞明好像不用季予开口，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傅丞明说：“季予，不要下楼，夜风有些凉。”

他不知道季予已经出了房门，季予小声说：“……先生，我在走廊，要不你稍微等我下，我找个没人的地方。”

季予没有把“傅”字说出来，似乎是怕泄露了两人之间的秘密一般。

但是傅丞明本就对他的声音心痒，季予的这句没有冠姓的“先生”，简直是一种欲说还休地撩拨。

傅丞明没有同意，已经是深夜了，没必要让季予再往楼下跑一趟。

他说：“没关系，季予。会感冒的，听话。”

傅丞明又用上了百试不爽的伎俩：说着命令的词语，用着诱哄的嗓音。

明明都是担心自己感冒，傅丞明的“命令”温柔内敛，魏鸣渊的“命令”刻板僵硬。季予的脑中又不合时宜地蹦出两人与自己相似的对话。

季予从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生硬扭曲，以暴制暴是家常便饭，他向来不擅长抵抗这样的温柔攻势。

否则也不会在与傅丞明的第一次接触中，就会沦陷，觉得对方的善意是一种垂怜，他未曾得到过的上位垂怜。

季予看着周围空荡荡寂寂无声的走廊，一时像被蛊惑了一样，没有再走动。

傅丞明听见季予的呼吸声变得平稳，知道他确实停下了脚步，于是带着笑意对他说：“季予，我们重新来问候一下。刚才的不够正式。”

他停顿了一下，醇厚磁性的嗓音说：“晚上好，季予。”

傅丞明静静地等着对面的回应。

季予在纠结，他又看眼周围，确定没有人，才说：“晚上好，傅先生。”

傅丞明得到了自己期待一整晚的“称呼”。

冠了“傅”姓的称呼。

这让他有种意乱神迷的欢愉：

季予是属于自己的，或者说，自己被季予俘获了。

傅丞明想现在两人无法见面，那多听听声音也不算过分的事情吧。于是他诱惑着对方：“季予，再说一遍，可以吗？”

季予其实没太懂傅丞明的意思，他还怀疑是信号的问题：“嗯？是不是走廊里信号不好？不然我还是出……”

“不是。”傅丞明打断了他，阻止了他要出去的脚步，“不是，季予。是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又补了一句：“你叫我的名字的声音。”

傅丞明说的这么明显了，他觉得季予不会不明白。

各自肖想了对方许多年，上次见面只有一个算不上“拥抱”的别扭姿势，别的地方总要补偿一下，压一压邪火吧？

季予的脸一下子变得很红。

傅丞明坐在公寓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手指隔着玻璃抚着远方的月亮，低吟的声音温柔的如同一个梦境：“季予，你叫我的名字试试。”

季予不仅脸变得红润一片，声音也磕巴起来：“傅先生……我……”

傅丞明摇摇头，还在继续将季予向梦境中诱惑：“不是这个。可以吗？”

他的“可以吗”简直犯规了，季予不知道怎么拒绝。

终于，在傅丞明再三的温柔邀请下，季予开了口：

“晚上好，傅丞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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