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放下筷子的时候，周灿野没忍住皱了一下眉头说了一句：“你就吃这一点儿？”

周灿野一个人每次能吃好多个小笼包，胃口好的时候能吃一碗粥加十几个小笼包。裴宁之前的食量和周灿野差不多，但是今天裴宁只吃了两个小笼包喝了两口粥就放下筷子。

裴宁点点头说：“嗯，我不饿。”

他其实是没有什么胃口。

与他相反周灿野的胃口今天很不错，可能是一场沉睡消耗掉了他太多热量，今天比前两天在基地吃得多。

周灿野一个人安静地吃完了桌子上的早餐。

基地里边就他们两个人，别人都还在睡。

裴宁说了一句：“你能给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他说的是直播间里边。

周灿野没有直接同意：“下次直播的时候要是记着这件事我就给你放出来。”

具体到时候能不能放出来还是看周灿野的心情。

裴宁这会儿觉得身子很累，可能是一晚上没睡，身体乏的很。

清了清嗓子，裴宁说：“去沙发上坐着吧。”

两个人相隔几步一起到客厅坐下，裴宁和周灿野一人坐了一个沙发。

裴宁坐在两人座的侧面小沙发，周灿野坐在三个人的主沙发上。

时间还早，现在不会有人打扰他们，昨天裴宁回基地的时候，许宁还在上边打别的游戏，现在起不来。

裴宁将自己的身子斜靠在沙发侧面的扶手上：“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周灿野知道裴宁是想要和自己说正事儿。

他们俩的事。

周灿野想了想说：“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你说。”裴宁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干涩。

“你当时穿越来的时候害怕吗？”周灿野问。

裴宁咽了咽自己的口水：“其实当时也顾不上害怕，刚开始有点发愣。然后知道裴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之后多少有一点，毕竟裴宁本人太优秀了。我当时最怕的就是和裴宁相熟的人见面，总担心自己露馅儿。

后来，我在银行遇见你的时候是开心，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然后来了基地，见到许宁的时候，我刚开始有点不敢看许宁，总觉得很奇怪，我也不愿意想上辈子的事。后来我刻意和许宁保持距离，总担心许宁自己发现什么，两个人太像了。”

嘴上说的顾不上害怕，但周灿野听出来裴宁的话语间总是透露出一些担心。

周灿野点点头，从茶几上拿过一颗糖，拆开放在嘴里。

橘子味的硬糖。

“那你知道未来七年发生的事情，后来的你是什么样的？”周灿野很想知道既是曾经又是未来的裴宁是什么样子。

裴宁想了想说：“和现在差不多，还在打职业……”

嗓音带了一点哑，说着说着裴宁的声音一下给岔劈了，音色都变了。

裴宁赶忙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终于找回了刚才的声音：“我就是一直就是训练、比赛、休息，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周灿野皱着眉头看着裴宁，什么破锣嗓子：“我们俩一直都是队友吗？”

裴宁摇了摇头：“不是，后来我换了战队，你一直在UPO战队。”

周灿野问：“为什么后来不在一个战队？”

周灿野很好奇。

“因为……”裴宁再次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怎么说呢，虽然大言不惭，但当时我的签约金算得上是整个永登巅峰的职业选手前三，虽然俱乐部当时和教练还有队员签的是对赌协议。但是我的年纪放在那里，再加上那一年当时的状态不是特别好。

到了那一年的世界赛，比赛的结果不算很好也不差，我基本上到了拿全额工资的程度，但当时能拿到那个成绩和运气是有关系的。再后来战队可能觉得我当时的状态不值得再去花这么多和我签约。

没说签也没说不签，拖到后边，战队买了年轻上单，我只能发微博找战队，当时差一点就要休息一个赛季。最后，还好有一个战队联系了我。”

周灿野听到这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

职业选手成名之后签对赌协议很多，毕竟不是所有战队都愿意花这么高额的转会费。

如果一笔全款付了队员工资，万一有人想着反正钱已经到手，这个人开始摆烂不好好打比赛，也不积极训练，拿不了好成绩，那俱乐部就太亏了。

虽然这样的情况基本不会有，但是俱乐部总会有所顾虑。

签了对赌协议一方面能激励这个成员努力打比赛，另一方面成绩不理想的话战队好歹在金钱上也能有一些弥补。

周灿野琢磨，按照裴宁的说的，那一年他基本能拿到全额工资。

签对赌协议的时候不会直接要求说必须拿到世界赛冠军才能有全额工资。

全额工资差不多是到世界赛四强的程度。

这样看来那一年整个UPO战队的队员工资在俱乐部是一项高额支出。但是因为那年裴宁他们没有拿到冠军，所以就不会有多大的热度，热度不能和夺冠比，所以流量不能变现，资金也不能回拢。

可想而知那一年UPO战队的资金年报上的数据有多么难看。

战队没有抛弃所有人，只有裴宁成了那一枚弃子。

所以裴宁是在打到世界赛四强之后，在当年的转会期被UPO俱乐部拉扯，导致最后差一点要休赛。

几年以后的许宁已经过了职业选手的黄金期，差一点休赛就很有可能要面临着永远休赛，毕竟休赛之后的竞技状态谁也不能保证。

毕竟年纪是电竞选手最大的敌人。

俱乐部为了压价，吊着裴宁，导致裴宁当时差点失业。

虽然俱乐部当时这样做从经营的角度来说无可厚非，但其实十分不讲道义，毕竟那个时候裴宁已经在战队很多年了。

那为什么，即使UPO这样对裴宁他还是愿意回来UPO战队？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UPO？”周灿野不解。

“因为当时你正好出现，战队正好缺领队，而我当时只想离开裴宁熟悉的环境。我想回到我熟悉的环境，电竞行业是最好的选择，而你是我熟悉的人。”裴宁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嘶哑。

周灿野听完没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客厅。

裴宁看着周灿野离开客厅，又端了一杯热水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视野。

“喝点水润润嗓子。”周灿野把水递到裴宁面前。

裴宁伸手接过。

杯子传递间，裴宁的手指碰到了周灿野的手指。

温热的水烧燎着裴宁的掌心。

周灿野却在短暂的指尖相触间察觉到了不对劲，裴宁的手指头温度比他的手指热。

这不正常。

从两个人相处以来，裴宁的手温一直比自己低，今天却比他的温度高。

周灿野盯着裴宁，看他的表情。

裴宁的脸色有些发黄，嘴唇上边有些干皮，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靡。

周灿野抬手摸了一下裴宁的额头。

“你在发烧。”周灿野说。

裴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和额头说：“是吗？我自己没摸出来。”

“废话，你人烧手能不烧吗？”周灿野反问他。

裴宁瘦了这么多，身上虽然说还是那股子温和劲儿，但是周灿野却觉得裴宁和以前有点差别。

人瘦了所以感觉也变了？

别的也顾不上在说什么，周灿野脑子里是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但现在裴宁发烧他自己再问下去好像他刑讯逼供似的。

周灿野抬手推了一下裴宁的肩膀：“去医院。”

裴宁张张嘴刚准备拒绝，周灿野直接说：“别废话，车钥匙给我。”

周灿野直接往门口走。

以前都是裴宁管着周灿野，现在周灿野反过来管着裴宁。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裴宁故意坐着没动。

周灿野看身后人没有跟上来，也不催促，就是回身在门口站着，看着裴宁。

两个人好像是在较劲似的。

后来，裴宁自己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周灿野走去：“车钥匙在楼上房间桌子上，你去拿吧。”

拿了钥匙下来的周灿野没有管他，径直出去开车。

去医院的路上两个人谁都谁都没有说话。

裴宁在路上的时候彻底知道自己是发烧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估计就开始烧了，难怪他从早晨身上就觉得没力气。

现在裴宁的脑袋开始发晕，这种晕就像是脑袋像是放在老式洗衣机的甩干桶里边给他绞，晕的他恶心。

周灿野看着裴宁发白的脸色，默默地提高了车速。

刚才在基地的时候他都没想着给裴宁用体温计测测，上手的那个温度一摸就知道肯定是发烧了，温度还不低。

车停下来的时候裴宁睡着了。

周灿野抬手拍了拍裴宁的胳膊，第一下没有叫醒裴宁。

他松开身上的安全带，将身子靠近副驾驶，看着裴宁的脸：“裴宁，醒醒，到了。”

裴宁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不再是清明，反而带了两分茫然。

看着这样的裴宁，周灿野突然觉得眼前的人身上有一种破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