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让。
岑牧晚惊魂未定:"不好意思。"
"我把你吓到,应该我说不好意思才对。"
"你怎么在这。"
"看到你车在外面。"
殡仪馆和陵园挨在一起。
程让视线朝下,看到墓碑:"这是你父亲。"
"嗯。"
岑牧晚看到他手上贴着创可贴,想起早上顾月华闹事的时候把程让的手抓破了。
“早上的事,我替我妈向你道歉。”
程让笑着说没事,开玩笑道:“阿姨还挺有力气。”
“多谢你及时给我打了电话,我不知道她会来这闹事。”
“不用太自责的。”程让说,"当年我爸妈为了阻止我报这个专业都闹自杀了。"
"这么严重。"
"他们偷偷改我的志愿。"程让说,"但后来被我发现后又偷偷改回来了。"
"那之后呢。"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爸把我打了一顿,差点没打死。"程让轻描淡写的说着,自嘲道,"我这工作,是命换来的。"
夜幕全黑,走出陵园的这段路幸亏有程让在。
"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因为他,岑牧晚才知道原来大学还有殡葬专业。
"因为我小姨。"程让低着头,长叹一声,"她是出车祸去的,被撞后面目全非,没人敢看,寿衣都是花钱找人换的。"
"记忆里小姨是个特别爱美的人,从头到脚都很精致,但最后盖在她身上的白布没有人敢掀起来,直接拉去火葬场火化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让你想起伤心的事。"
程让:"能这样坦然说出来说明我已经没事了。生老病死,天灾人祸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我一直觉得殡仪馆是个离天堂最近的职业,他们希望的生来,我们的任务是让他们体面的离开,这是个伟大且应该受人尊重的职业。"
岑牧晚:"说实话我以前对这份工作也有偏见,甚至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是不敢跟你离太近的。"
程让笑:"后来怎么敢的了。"
岑牧晚:"自己也在这工作的原因吧,想着都是'同类人',谁也别嫌弃谁。"
陵园的路很长,但有个人在一旁说话,感觉很快就走出去了。
"出来了。"守陵园的大爷说。
"嗯。"程让点头。
"我让馆长给你留一个空位,如果阿姨想明白了,你也还愿意回来的话,随时欢迎。"
"谢谢你程让。"
"朋友之间何必这么客气。"
岑牧晚掸了掸身上的雪:"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幸运。"
顾月华大闹殡仪馆后,母女俩开始无期限的冷战。
顾月华说她是白眼狼,不知父母好心。
岑牧晚挺无奈的。
说就说吧,已经习惯了。
––
沈西西和纪予在一起了。
在2016年最后一天。
沈西西朋友圈发了一张牵手照。
周执看到照片上食指处的纹身时脱口而出:"是纪予。"
岑牧晚一开始还不相信,没过多久,沈西西给她发消息说自己和纪予在一起了。
岑牧晚:【为什么同意了。】
沈西西:【喜欢。】
岑牧晚:【你知不知跟他在一起没有结果。】
沈西西:【知道。】
岑牧晚生气的把手机扔到一边,把邪火转到旁边周执身上:"能不能让纪予离西西远点!"
"这我怎么管,再说了––"周执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你妈让你离我远点,你不也没听么。"
"这俩性质能一样吗!"岑牧晚刚准备坐下,周执手臂搂着她腰让她做到自己腿上。
"嗯,不一样。咱俩是正经恋爱。"周执嗓音低沉暗哑,不知道以为烟抽多了。
岑牧晚还没意识到危险。
周执抬腿夹着她,一个翻身,岑牧晚毫无准备的被压在身下。
"周执你干什么!"岑牧晚吓了一跳。
"怎么次次都能被吓到。"周执摇头笑,"看来还是我干少了。"
岑牧晚还因为沈西西的事在气头上:"不行!"
周执低头亲了亲她:"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一百天。"
岑牧晚一愣,她真没记过这个。
"忘了吧。"温柔的目光里翻涌着无数情丝,他凝视着她,"我不做别的。"
心脏加速跳动。
兴许是今夜星星闪烁,窗外烟火相伴。
岑牧晚不是不懂,他每次蜻蜓点水都是在照顾她的感受。
但她认准了这辈子只跟他在一起。
岑牧晚主动搂上他的脖子,周执毫无准备,两人距离变得更近。
她假镇定,却挡不住声音颤抖:"周执,我不害怕。"
四目相对,周执眸子瞬间漆黑,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之时,嘴角噙着笑意,眯起的眸子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声音慵懒而漫不经心:"岑牧晚,我忍耐力没那么好。"
"我爱你。"
最后紧绷的那根弦突瞬间崩断,他像一头准备进食的猛兽,深眸中透着沼泽般的危险,低头凑近再欣赏一眼自己的猎物。
手下的动作慢下来,手指沿着小腹慢慢游走而上,涨潮前的风平浪静。
寂静的夜里无声弹出了一首舒佰特的小夜曲。
黑白琴键上弹起落下,节奏刚好。
"疼……"岑牧晚咬着嘴唇,身体轻颤。
周执不急不慢:"忍一下,钢琴家天生手指长,没办法。"
"周执……"岑牧晚哭出来。
兔子被捉。
狐狸湿了尾巴。
烟花一声响,无人之处爱意汹涌。
––
岑牧晚现在处于待业阶段,顾月华擅自给她投了几份简历,最后只收到一家回复,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去。
春节前一周,顾月华给她安排了一次相亲。
母女俩前所未有的大吵,顾月华一口气没顺上来晕过去,岑牧晚吓得立刻打120。
沈西西接到电话立马赶过去。
"别哭,别哭。"
顾月华倒下去的那一刻,岑牧晚慌了。
看着顾月华一动不动躺在担架上,大脑不停的胡思乱想。
她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再没有妈妈。
"阿姨一定没事的!"
周执匆匆赶来,沈西西连忙把位置让给他。
"阿姨怎么回事。"岑牧晚电话里只告诉他顾月华在抢救。
岑牧晚伸手把眼泪擦掉,忍着声音里的颤意:"我把她气晕倒了。"
"纪予认识这家医院的院长,他已经打电话请他过来了,阿姨不会有事。"
岑牧晚点头:"替我谢谢他。"
沈西西买了几瓶水回来后纪予也到了。
纪予:"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沈西西:"调静音了没听到。"
"过来。"纪予把大衣脱下来披她肩上,"再急也不能忘了穿衣服。"
沈西西着急出门连鞋都没换。
纪予看到皱起眉头,走到窗边打电话:"送一双37码的运动鞋过来。"
抢救室外的红灯熄灭,顾月华被推出来。
医生:"谁是病人家属。"
岑牧晚被搀扶着走过去:"我。"
医生:"你母亲没什么大碍,短暂的脑缺氧,我们现在把她送回病房,很快就能醒过来。"
岑牧晚:"谢谢。"
医生:"病人今年体检过吗。"
岑牧晚想了想:"还没有。"
医生:"我建议等明天醒来后带她做个全面检查,会更放心。"
岑牧晚:"好的,谢谢医生。"
纪予单独跟院长说几句话,沈西西留下来等他,周执陪着岑牧晚把顾月华送回病房。
纪予:"岑牧晚有周执陪着,你陪我去吃顿饭吧。"
沈西西:"你还没吃饭?"
"忙忘了。"纪予拉起她的手。
沈西西和他恋爱的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连无名酒吧的员工们见了她都改口叫老板娘。
无需去问。
肯定都是纪予要求的。
沈西西大方的接受一切和他在一起后的改变,称呼也好,金钱也罢。
他给什么她就要什么。
纪予对她百依百顺,甚至任由她胡闹非为,满分的爱或许是真的,可也没必要质疑,因为追她确实费了很多精力。
当下的爱何必要用未来的标准去衡量。
重要的是享受爱本身。
沈西西挽过他的胳膊:"吃什么。"
纪予歪着头:"去酒吧吧。"
––
"老板娘好。"
沈西西还是坐在自己的老位置,纪予给她调酒:"新调的酒,尝尝。"
沈西西喝了一口:"好喝。"
纪予:"今晚去我那住吧。"
"不行,我妈会问。"
"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沈西西摇着杯子,眼神真诚:"不会撒谎。"
纪予皱了皱眉头:"那好吧。"
纪予不想吃酒吧里的饭,沈西西给他点外卖也不吃。
她生气了:"你到底想吃什么。"
纪予托着下巴:"想吃家常菜。"
沈西西开始在手机上搜家常菜馆。
纪予把手机夺过去:"不是外卖家常菜,是自己做的。"
沈西西气笑了:"我上哪去做。"
"去我那。"
沈西西坐着不动,说着不标准的北京腔:"合着今晚就得去您儿那呗。"
纪予被逗笑:"这么聪明干什么。"
酒喝完了,纪予又给她调了一杯饮料。
沈西西侧头看他:"下周春节你回北京过吗。"
纪予撑起身子:"尽量初五前回来。"
沈西西撒娇:"能不能初三就回来"
"怎么,就这么想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说来也奇怪,他阅女人无数,但只有她能入的了他的眼。
酒吧第一次见,是她路见不平和人吵架,最后闹的警察都来了,因为这事纪予还被警察批评教育了一番。
后来连续几天她都坐在同一个位置,点一杯鸡尾酒,毫不避讳的盯着他看一晚上。
后来有一个月她没再来过,就在纪予以为她不会再来的时候,她出现了。
那一次带着岑牧晚一起过来。
那晚她在酒吧坐到十二点,期间一直盯着手机,收到岑牧晚说他单身时的消息时,她离开留下一句嗨帅哥,处对象吗。
表情语气都像一个情场高手。
纪予扯着嘴角,对她来了兴趣。
沈西西玩的就是一个极限拉扯,纪予说加个好友,她不加,后来喝多强吻他,第二天又若无其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那个圈子里的女人大都从小被当成接班人或者谁家儿媳妇来培养,守规矩,温柔,纪予承认她们是个满分的结婚对象,但他不喜欢。
待在再华丽的笼子里,鸟也只向往自由。
至于能飞多远……
能飞一天是一天。
纪予掐着她的下巴吻上去,声音温柔:"听你的,初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