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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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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从江的手术很成功,可介于心脏搭桥手术的危险性和复杂性,苏醒后的他依旧被安排在重症监护室,林降每天放学后只能通过厚重的玻璃看他俩眼。

等正式见到他时,已是一周之后。基于他良好的回复情况,医生同意将他转到普通病房观察护理。

躺在病床上的林从江比之前还要瘦削,因长期靠着静脉输液维持营养,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股极为不健康的萎靡。

林降借着起身帮他调整输液袋的动作,悄悄抽了抽鼻子。

他太瘦了,说是形如枯槁也丝毫不为过。林降从未见过这般的他,心头好似有针尖扎过,一阵阵绵密的痛。

可即便是此刻已经气若游丝的林从江,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儿,还是立马询问他做手术的钱是哪里来的。家里有多少钱,他再清楚不过,林降一个学生,从哪里弄来这笔手术的费用,他甚至都不敢想象。

林降撒了谎,半点没提她和姜辞的事情,只说是班主任帮忙组织学校捐款所得。

林从江半信半疑,可他此刻的身体状况却容不得他想太多。虽说他的手术称得上完美,可毕竟是动了刀子,隐约间还是感觉肢体活动不似之前那般灵活,而且经常还会觉得浑身乏力。

林降宽慰他别想太多,一切等身体恢复了再说。

两周后,林从江正式出院。恰逢周六,林降便过来接他。东西很少,收收捡捡,不过一个背包而已。

只是林从江身体还很虚弱,行走间还需要林降帮忙搀扶着。

两人在路边拦了车,林降扶着他先坐进车里。四月中旬的京市,临近正午时,天气已称得上炎热。

林降还穿着长袖毛衣,既要拿东西,又得照顾林从江,钻进车里时,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抬手按下了右手边的车窗按钮,凉风灌了进来,夹杂着湿意和冷气,林降瞬间一个激灵,想起来林从江刚出院吹不得风,便又立马抬手将车窗关上了。

到家后,林降先将林从江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才转身进了厨房。她挽起袖子,扎起头发,很快便将两菜一汤端上了餐桌。为了庆祝林从江这次顺利出院,她甚至还提前准备了一个小蛋糕。

林从江住院的这段日子,她早就已经练出来了,无论是做饭洗碗,还是收拾家务,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可饭菜端上桌,却没在客厅发现林从江的身影。林降心头一凛,顿时有些着急,脚下的步子一时也有些飘。

好在林从江只是在他的卧室的床上坐着,并未去其他的地方,只是林降却发现他的眼眶有些湿。

她以为他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吓得当即便有些语无伦次:“爸,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林从江摇头,眼底迅速浮起一层浓重的哀色。这种表情,乔韵去世时,林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一次。

“岁岁,是爸爸没用,不仅没有照顾好你,还这么连累你。爸爸……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妈妈交代……”

林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得心口一紧,不过好在不是他身体不舒服。她缓了口气,安慰道:“爸,我是你的女儿,是你的家人,在这种时候,就是应该做这些的,你别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了。要是这都算连累的话,那我从小到大,连累你的事情岂不是数都数不过来了?”

“不一样,我是你爸爸,照顾你是应该的。”

林降很是执着:“没什么不一样的,我是你的女儿,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一场谈话持续的时间不短,到最后,林降才感觉林从江的心结终于解开了几分。两人吃了饭,又尝了几口蛋糕,他才回了屋。

关于林从江工作的问题,两人也做了讨论。因为林从江这次生病的原因,公司决定不再聘用他了。考虑到他也算公司的老员工,相应地给了些补偿,虽不多,可也足够她们渡过当前的难关。

至于以后,她们也商量过,林从江这段时间就先在京市待着养身体,等林降高考完后,再回襄市。后面林降上了大学,可以通过兼职的方式来赚取学费,他再打点零工,想来日子应该还是可以过的。

辛苦,却也足够支撑。

没办法,谁让她们是普通人,普通人的一生,谁又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夜深人静时,望着窗外的半轮明月,林降有时候也会想,之前的她是否有些太过于理想化了,不同阶级,不同层次,是真的能够走到一起吗?

是要他踏入凡尘,被她拉进这荒芜贫瘠的现世?

还是要她抬头仰望,走进那个虚幻繁华的梦境?

好像……都不太现实。

更何况这中间还隔着重重的阻碍,有看得见的,如他母亲那般,也有看不见的,能杀人于无形的言语和眼神。

最最重要的,是她舍不得。

她舍不得将那个清贵如天边皎月的姜辞,拉入这泥泞中来。这些,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他就该一世顺遂,永远矜贵。

吕思柠注意到了林降这段时间的异常,姜辞自然也察觉到了。他们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林降只说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一时没有调整过来。

姜辞看出了她有所隐瞒,可她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又给出了这样一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理由,他实在不想过多干扰她。

既然她不想说,他也就不强迫她,安心帮她提供一个舒适的复习环境,一切都可以等高考后再讨论。

所以,这段时间,虽然他大抵也看出了她对他有所疏远,可他并不介意。眼下,她的复习,她的考试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成绩的那天,姜辞当即便给林降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手机里的铃声响了许久才被接起,他原本十拿九稳的心也因为这时间的流逝变得有些焦虑。

他基本算是稳定发挥,成绩比最后一次模拟考还多出十分,国内最好的大学都可以上,就不要说京大了。

“林降,成绩出来了,你考得怎么样?”

姜辞问的直接,沉沉音色随着手机电流传了过来,那声音就好似径直烫在她耳边一般,林降顿时心口刺痛,指尖青白。

她知道,姜辞这是来找她兑现两人的约定来了。可他不知,她早就已经食言了。

“姜辞,”林降轻声叫他,声线有些颤,“我不打算报考京大了。”

电话那头沉寂了片刻,很快,他便再次开口,哑声道:“好,那你打算报考哪个学校,你告诉我,我都跟你去。”

压根没有问她为什么食言,更没有怪她,有的只是愿意和她一起共赴的承诺和决心。

林降闭了闭眼,为了避免控制不住哭出声,嘴唇已经被她大力的动作咬破,隐隐渗出些血迹。

“我……不打算和你上同一所大学了。”

“为什么?”姜辞很显然并没有理解她刚才说的话,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考虑语气了。

“你是不是考得不太好?没事,你告诉我,你想去哪个大学我都陪你一起去。或者你想复读,我也可以陪你……”

“姜辞,”林降打断他,“我想我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就这样吧,你不要再打扰我了。”

“林降,林降……”

手机里还回荡着他一声声的呼喊,林降没勇气应答,抬起颤抖的指尖按了挂断键。顷刻间,仿佛弹簧失去应力,一直绷着的那根玄断裂,情绪崩溃四散,身体沿着墙壁蹲了下来。

脸颊埋进膝盖,肩膀不住瑟缩着。可她却不敢发出声音。因为,林从江还在卧室修养,她不能打扰到他。

半个小时后,手机里传来两条短信提示的声音,林降看了一眼,皆是来自姜辞。

【我在你家楼下。】

【你下来。】

她顿了顿,还是来到窗户边垫脚朝下看,小区楼下的马路对面,果然站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他背对着她,背影清绝,整个人看起来孤寂又落寞。

【我不在家,你走吧。】

【那我就一直等,等到你回家为止。】

起风了,窗外绿木枝桠被吹得乱缠,灯光树影间,好似有无数双触手在拼命招摇,要将这天色,要将她的世界,一起拉进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天色又暗了几分,要下雨了。

【马上要下雨了,你快走吧。】

【你下来。】

他这般固执,林降真的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她索性戴上耳机,想要将这郁躁的情绪隔绝。可随着窗外的狂风越来越大,雨点也噼里啪啦地砸在了窗户上,更像是砸在了她的心里。

林降没忍住,再次朝着窗外看去,姜辞果然还在那里,依旧背对着她,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

林降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她拿起靠在桌角的雨伞,穿上鞋子,打算出门。临走前,眼神瞥见桌上放着的那个浅黄色牛皮纸信封,又退回两步,将它揣进了兜里。

楼下,天色暗灰,雨幕遮蔽。

两人面对面而立,姜辞整个人已经从内到外全部被淋湿了,见林降出现,他眼神闪了一下,说话间有些发抖:“你下来了。”

林降的心尖仿佛被开水浇过一般,滚烫的痛意顷刻间便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上前一步,将姜辞纳入雨伞之下:“你回去吧。”

“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那好,那你告诉我你下一步的打算,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他说话间,因为气温太低,不自觉地会有白雾形成,却衬得眼神格外清亮。一双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般坚定执着的眼神,林降从未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打算和他坦白了。什么守信,什么谈话,只要和他说了,他自然都能帮她解决。

可这样真的是对他好吗?他的人生如果由此被拉入平凡,他以后会后悔吗?

况且,和她谈话的那个人并不是别人,是他的母亲。

林降别过脸,故意将语气加重:“姜辞,我们不合适,之前的事情是我弄错了,我和你道歉。以后,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联系我了。”

她的话音落,姜辞的眼中迅速弥上一抹痛色,林降不敢再看。

“是因为我不够好吗?”

“还是我哪里做错,惹你不高兴了?”

“在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如果是我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请你一定……”

“姜辞!”

林降沉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那样一个恣意闪耀,矜贵清冽的男生,此刻竟然被她逼到了这个份上。

林降咬咬牙,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索性将刚才揣进兜里的信封纸拿了出来,一把塞进他的怀里:“这是之前你帮我买羽绒服的钱,现在我把它还给你。自此,我们两不相欠,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打扰我了。”

“……呵……两不相欠?林降,那你欠我的约定,欠我的承诺呢?”

“我从来,也没有亲口说过我喜欢你。”

“……那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姜辞简直不敢置信,情绪也有些崩溃,雨水混着泪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声音近似于嘶吼:“林降,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你告诉我,都是假的吗?”

林降见不得他这样,心口好似被人捅进一把带刺的尖刀,正一点点地往外拔。倒刺钩扯着她的每一寸皮肉,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怕再待下去必然会忍不住坦白,索性将雨伞递给他,整个人淋着雨往回走。

手腕瞬间被抓住,头顶也再次被雨伞覆盖:“别走。”

林降坚持,沉默着伸手将握着她手腕的指尖一点点掰开。

姜辞一双眼睛猩红,犹如困兽,可即便是已至如此绝望的境地,他的利爪还是舍不得对着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没有!你放开我!”林降挣脱他,快速朝着雨幕跑去。

身后传来呐喊:“林降,你站住!你现在走了,我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没有你,我也会过得很好。”

最后林降还是走了,并且第二天,她就收拾东西和林从江一起离开了京市。

姜辞当天回家后便发了高烧,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仅靠营养针续着。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林降的家里找她,发现她已经离开后,忽地就自嘲地笑了。

这一刻,两人好似两条没有尽头的相交线,短暂又无意地相逢了一下,往后便是无穷无尽的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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