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茵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路予烬。
她微微惊讶看着他,脑海中不自觉闪过早晨那一幕。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每一次遇见他,整个人都会变得不像自己。
路予烬的目光没有在许茵身上停留太久。
他从身后取出来一个文件夹,转过身将资料递给赵素清:“奶奶,资料给您送过来了。”
赵素清接过资料:“好,谢谢小烬。”
“你们两个都先跟我来办公室吧。”
赵素清率先走在最前方。
许茵跟在她身后,路予烬也与她并排走着。
许茵攥紧书包带子,没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
更像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几乎是她抬头的一瞬间,路予烬也敛下眸子。
他眼眸深处有笑,意味深长地回看她。
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懒懒散散的表情。
许茵慌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他一眼。
很快便到了赵素清的办公室。
打开门,将顶灯打开,白炽灯将偌大的空间充斥成白昼。
赵素清指了指办公室的空椅子:“你们两都先坐会。”
赵素清将文件夹里面的资料拿出来,又找出一个订书机,将散开的资料对得整整齐齐的,装订成册,才笑着说:“许茵,来,这是你的补习资料,你拿着。”
许茵站起身来,走到赵素清身边,将资料接过来准备装进书包里:“谢谢赵老师。”
赵素清:“不客气。”
赵素清看了眼路予烬:“哎呦,你看我这脑子,人老了,记性都不好了,都不知道介绍人了。”
赵素清看着许茵:“许茵,这是我的孙子小烬,正名叫路予烬,今天你的复习资料就是我这个大孙子给你打印的。”
“小烬啊,这是许茵,是奶奶这里今天新来的学生。”
路予烬看了眼被许茵抱在怀里的资料,视线转移到她脸上,女孩红着脸,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正眼看他。
还挺容易害羞。
路予烬:“嗯,我们认识,邻居。”
许茵摩挲着怀里的资料。
认识?
什么时候就认识了,明明只见过几次而已。
互相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好像知道了。
赵素清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许茵身上,略微惊讶:“邻居?许茵你也住晴海小区?”
许茵点点头:“是的赵老师,我也是才刚搬过来的。”
“那巧了,待会让小烬跟你一起回家吧,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啊?”许茵这下终于敢抬头看路予烬。
他会拒绝的吧,毕竟两个人也不熟。
路予烬盯着她,爽快答应:“行,一起回家。”
几个人没有在办公室留太久。
准备离开的时候,赵素清还不忘嘱咐他:“一定要把人安全送到家,男孩子要绅士。”
路予烬打趣道:“奶奶您就放心吧,您的学生现在都比亲孙子重要了。”
一句话将许茵说得面红耳赤。
怎么每次见到他,自己都会脸红。
没出息。
三人在楼下分开,赵素清率先离开:“小烬,许茵,我先走了,你们两个注意安全。”
路予烬:“嗯,奶奶也注意安全。”
许茵:“嗯,赵老师,您也注意安全。”
两人异口同声。
许茵:“......”
赵素清离开后,许茵问他:“赵老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路予烬:“嗯,她不住晴海。”
许茵:“哦。”
两人之间恢复沉默。
雨滴已经比方才小了些,这会已经变成了绵密的雨丝。
马路上也有未撑伞的行人。
她和路予烬之间,只有一把小的雨伞。
方才在办公室内,赵素清只找到了一把雨伞,路予烬说自己是男人,不用撑伞,坚持将那把伞留给了赵素清。
而她也说自己还有一把伞,可以两个人一起撑。
这会赵素清真的走了,许茵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她从书包一侧取出来一把粉色的雨伞,还未撑开。
路予烬清瘦的身影已经走近了雨幕中。
许茵鼓起勇气喊他:“路予烬。”
路予烬回过头来看着她,没说话。
许茵:“你,要不要撑伞。”
路予烬方才也是怕她害羞,所以才率先走了出去:“没什么雨,不撑了,你撑着吧。”
许茵抿了抿唇,将伞撑开,快速跟上他。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公交站。
也没有等很久,6路公交车就已经到达。
雨夜,人不算特别多,公交车上前排座位已经没有空位了。
许茵走在前方,选了后排空着的两个座位。
她也不知道路予烬会不会跟她坐在一起。
选了靠窗的位置,姿势端正。
路予烬看着许茵一副乖乖巧巧的好学生模样。
她从坐下来后,便没有正眼看过他,偏头一直看着窗外。
还挺乖。
某人唇角不自觉勾起。
许茵眼睛看着窗外,注意力却集中在身旁的空位上。
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也找不到落脚点。
直到鼻腔传来那抹熟悉的味道,许茵才收回视线,余光偷瞄旁边的人。
公交车前后缝隙有些逼仄,路予烬长腿挤在狭窄的空间中,有些局促。
少年肆意的姿态不再张扬,许茵看着他难得规规矩矩的模样,没忍住弯了弯唇。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许茵慌忙又将脸转向窗外。
路予烬没有注意到许茵的小动作,他调整姿势,怎么也不舒服。
到最后,干脆放弃,整个人的上半身就那么随意靠在后座。
书包最外侧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不断闪烁。
是李燕萍打来的电话,许茵没有接,而是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了。
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到家了。
电话铃声在断了几秒之后又开始响了起来。
许茵叹了口气,如果她不接,李燕萍大概会一直打,甚至有可能报警。
“喂,妈妈。”
“茵茵,你在哪,怎么还没到家。”
“今天下课后,等了会赵老师,拿资料,所以回来晚了些,已经在公交车上了。”
“嗯,注意安全。”
许茵接电话的时候,路予烬一直盯着她。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能看到她脸上的细小绒毛。
脸蛋看起来软乎乎的,让人有想捏一捏的冲动。
那天在楼梯口,他见过她摘下眼镜的样子。
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很漂亮。
会害羞,也会呛他。
许茵挂断电话,长舒了口气,又看向玻璃窗时,透过倒影,看见路予烬正在盯着她看。
刚接了李燕萍的电话,还未从那股窒息感中回过神来。
许茵这次没有躲避路予烬,她就那么直白地看着车窗倒影里的少年。
路予烬知道她也正在看他。
他挺直腰背,倾身向前,两条胳膊随意搭在前座椅靠背上。
他靠近许茵,距离并不过分。
许茵还是一直侧着脸,不敢看他,但是耳朵尖却越来越红。
车窗外灯光半明半昧打在她侧脸上。
她睫毛很长,眨眼时长睫会扫过眼镜片。
许茵感受到他的动作,只感觉身子变得越来越僵硬。
小小的一方空间里,少年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路予烬喊她:“许茵。”
好像躲不掉了。
许茵的视线终于从玻璃窗上移过来。
少年眼神清澈,眼尾带着温温柔柔的弧度,能将人溺毙。
许茵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她听不到公交车上报站的声音。
也看不清楚不断上下的人影。
只能听见少年清越的嗓音落在她耳边:“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
许茵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耳边还围绕着路予烬方才那句-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谁想看他啊。
自作多情。
打开家门,客厅灯还亮着。
许茵心里一滞。
李燕萍端正坐在餐桌边上,眼神盯着她。
许茵不确定她有没有看到方才她与路予烬一起回来的画面。
虽然她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但若被李燕萍知道,会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
她见过李燕萍的生气、发火、甚至是失控的模样。
李燕萍是她的妈妈,父亲胆小怕事,是她撑起了这个小家。
她心疼李燕萍,所以也从未忤逆过李燕萍的意思。
但是有时候她也想自己决定一些事,想稍微放松下。
她也需要自己的空间。
许茵小心翼翼走过去,将书包放在桌子上,打开,从里面取出赵素清给她的资料。
“妈妈,这是老师今天给我的资料,是临时打印出来的,所以回来才晚了些。”
李燕萍拿过资料,随手翻了下,并没有认真看:“茵茵,妈妈也不是说你不可以在外面玩,妈妈是希望你现阶段能把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高考上,等考试完,咱们想去哪里都好,好不好?”
这样的话,许茵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了。
她心里有些疲惫,还是问了句,又像是喃喃自语:“真的吗,高考结束后,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吗?”
李燕萍没说话,半晌后:“茵茵,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只要按照妈妈给你设定好的路去走,人生会少走很多弯路。”
李燕萍说完这句话后,许茵注意到她的头在微微晃动。
上一次李燕萍在失控发火前,也有这样的动作,她不敢再反驳,挤出一丝笑容:“好的,妈妈,我听你的。”
李燕萍:“嗯,去做题吧,妈妈去上班了。”
.
已经是八月中了,距离高三开学也只有不到两周的时间了。
而接下来的一周都是雨天,许茵都按部就班的补课,下课。
她没有再见过路予烬,而他给她的蓝色小桶还一直放在阳台上。
开学前一周,天气放晴,阳光明媚。
许茵每次来补课,都是来得最早的那一个。
今天也来得特别早,赵素清也还没到。
她喜欢阳光,挑了个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右手撑着脸颊,眼睛看着窗外发呆。
有脚步声传过来,是熟悉的少年感嗓音:“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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