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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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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珩起身的刹那,教室里原本安静摆着的桌椅突然间全都飘了起来,并在眨眼间毫无征兆地向沈清淮砸去。

然而沈清淮除了瞳孔在颤抖,身子竟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像商品橱柜里摆放的最精致的陶瓷娃娃。

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碎。

江珩屏息凝神,化作一道残影冲向座位上的人,伸手将人捞在怀里,与此同时,胸口的红梅绽放,数不清的黑树枝快速生长,在二人身后形成一道树盾。

坚硬的桌角砸在树盾上,发出木块与金属碰撞的“铛铛”响声。

刚才一瞬间的威压,让沈清淮周身的炁凝滞,但并没有困住他多久,很快就恢复了行动。

他双臂有力地揽着江珩,埋首在他颈侧,呼吸有些错乱。

“感觉如何?”江珩挡下漫天发疯乱砸的桌椅,感受着怀中人的心跳。

“问题不大。”沈清淮语气淡定,听上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江珩松了口气,将人放下:“这教室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这些桌椅突然发疯,我猜是故意冲着你来的,或者说是你坐的位置。”

“你猜的不错。”沈清淮对着他笑了笑。

“你在对我说话?”江珩见沈清淮整个人面对右手边的墙壁,还能神情自若的说话,就好像墙上有人一样。

江珩伸手在沈清淮眼前晃了晃:“你眼睛怎么了?”

“哦,看不见了。”沈清淮感觉到了掌风,抬手摸住了江珩,判断了下江珩的方向,转身面向他。

沈清淮的双眼莫名被覆上了一层白膜,看上去像是没了瞳孔一般,江珩惊了一下:“眼睛出了问题怎么不早说,居然还这么淡定?”

“不要突然一惊一乍。”沈清淮身体颤了颤,低着头往后缩了缩。

“哦,不好意思。”江珩学着他的刚才的语气故意道,伸手将人拽了回来。

那些发疯的桌椅还在源源不断地撞击树盾,沈清淮就站在树盾边缘,被江珩拉进了一些,与他贴到了一起。

沈清淮的双眼无神地望着江珩:“不算糟,还能看清一点,只不过很抽象。”

“你刚才的样子,在我眼中,就像一幅世界有名的画。”

江珩挑了挑眉:“哪幅画?”

“爱德华蒙克的——”沈清淮双手捧住江珩的两侧脸颊,学着画上的模样,推了推他的脸肉:“《呐喊》。”

眼前的线条和色彩如画作那般不似寻常,江珩原本英俊的脸也变成了模糊的色块轮廓,他一瘪嘴,两根线条就扁成了一条。

沈清淮看着他,笑得十分开心。

江珩皱眉,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突然很想用手指狠狠捏他。

但见那张的笑颜美得像一幅工笔画,心下却又不忍心。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不轻不重地将人的手扒拉下去:“还笑,眼睛不要了,还不赶紧想办法。”

沈清淮心情不错,运转了体内的炁汇聚到双眼上:“我的眼睛没问题,只是身处在这空间里才看不见,出去了就好。”

“那就想办法出去。”江珩见沈清淮似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反倒是自己语气听起来像是赶着去投胎。

沈清淮伸手四下摸索。

身前是江珩,这点没有问题,但摸到身侧的树盾时,指腹传来的金属质感,他好奇问道:“我记得你的术法幻化出的是一株红梅树,为什么摸上去却像金属?”

江珩解释道:“我本就是金命,法器自然是金,只不过红梅好看而已。”

“品味不错。”沈清淮点点头:“所以你能对付秦礼的金刚锤。”

“他?不配。”

可惜沈清淮看不清,看不见江珩那满脸不屑的神情。

忽然,沈清淮摸索着将手伸出树盾之外。

“你做什么?!”江珩眼见着他被飞起的椅子腿砸了个正着。

那椅子砸到沈清淮后摔在地上,整个断裂,沈清淮的手背也很快生起一片青紫,看起来格外刺眼。

江珩立即将他的手拽了回来,语气不满道:“看不见还要乱摸,胆子还真大。”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关切和责备,但沈清淮却并未借此示弱引起他的心疼,而是毫不在意地将手抽出,转移话题道:“你发现了吗?”

看对方将手背回身后,江珩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沈清淮略显兴奋的脸上:“发现什么?”

“这些桌椅不管是被炁攻击还是砸到树盾上,哪怕四分五裂都没有停下,但在砸到我后就停了。”

“所以呢?”

“所以……”

沈清淮似是想向他证明这一点,抬脚跨出树盾之外。

“你疯了?!”沈清淮动作很快,江珩一时间来不及阻止。

那些桌椅的角极其尖锐,那速度那力道,若真砸到人身上,必然能砸出骇人的血坑,结局就是门缝里流淌着的肉泥。

沈清淮茫然地站在危险的中心,被飞来的扫把抽到手臂后,那扫吧就顿时失去了控制,从半空落到了地上,正如沈清淮方才说的那般。

眼前的这些桌椅,只有砸到沈清淮之后才会停下。

“我很想看看,它们停下后会发生什么。”沈清淮的双眼没有任何情绪,空洞地望向教室前方,语气平淡得就像在欣赏一幅艺术画作。

“沈清淮!”

江珩的声音乍响在耳边,听起来却越来越远。

沈清淮用炁挡住了江珩。

他丝毫不怕这些无主的死物,相比这些而言,当一个人被打断四肢困锁在黑暗中,周围全是笑意满面的熟悉人脸时,这才是最为恐怖的。

沈清淮所做的这一切,无非是想在江珩心里留下挥之不去的印象,后续才好进一步计划。

既然要让他记住,就要表现得够狠。

两米长的木桌,在空中调转了方向,露出最坚硬尖锐的一角,瞄准了沈清淮的脸,飞速冲了过来。

周围七零八碎的死物被他撞开一条路,尽数退避两侧,庞大的物体势如破竹。

沈清淮挺直脊背,静候那一刻的到来,短短几秒的功夫,似是过了漫长的十年。

风比撞击先到,两侧碎发被吹至耳后,沈清淮闭上了眼。

突然间,疾风吹起了他的长发,腰上一紧,转瞬间意外地落入一个怀抱。

似有什么东西在眼前破裂,沈清淮睁开眼,清清楚楚落入对方的眼眸。

腰上的手臂很紧,江珩的目光也是,根本不给沈清淮任何躲闪的机会。

他眨了眨眼,看向江珩身后高耸的红梅树,透过树杈,看到原本一片狼藉的教室恢复了齐整,甚至教室里终于不再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打碎了那个空间?”沈清淮眼睫微颤,对上江珩的眼,眸光潋滟。

江珩缓了缓呼吸,看着沈清淮无奈道:“本来就没必要麻烦,犯不着赶着送死。”

沈清淮道:“分裂出的空间本就不稳定,你不怕贸然打碎空间,其他人会因此陷入危险?”

“再危险也没你危险。”江珩硬声道。

打碎空间,最多让其他人的位置有几率随机变化,无非是找人更难了些,比被两米高的桌子砸死好上太多。

沈清淮不解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江珩却被他这幅无所谓的模样搞疯了,抱着他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撕裂空间耗费不少力气,又是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他默默松手将人放回地面,没好气道:“你要是出事,我找不到陈武。”

“若是找到陈武,你就不管我了?”沈清淮抬眼问道。

“不管。”

江珩干脆道,转身收了红梅树,放眼望去,二人还在方才那间教室。

装饰、布局什么的都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每个座位上坐满了人。

所有人都挺直了脊背,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江珩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人群中的陈武。

江珩不禁意外。

与此同时,身侧的沈清淮走了一步,被砸伤的左腿发出阵阵疼痛,他不得不弯腰停下。

沈清淮没有叫住江珩,只是默默隐忍,脸色苍白,紧咬下唇,一个人扶着墙壁起身,走不到一步又痛得蹲下。

江珩望着那双水润无助的眼,顿时觉得脸上生疼。

沈清淮一言不发,想扶着墙壁走到另一侧,忽然一道身影来到面前,背对自己半蹲下。

“上来。”

江珩富有磁性的低音响起。

“你愿意管我?”

沈清淮声音里满是意外的惊喜。

心口似被人捏了一把,不待沈清淮动作,江珩就主动用手勾住了沈清淮的双腿,起身将人稳稳背在背上。

沈清淮放松了神情,双臂环住江珩的肩膀,舒服地趴在他身上,饶有闲情得打量黑发下发红的耳根。

“现在送死就不能带上我。”

江珩警告他不许再做出危险的举动,否则就把他扔下去。

“好。”

沈清淮笑着对他的耳后吹了口气。

江珩心口一颤,拼命压制住躁乱的心绪,带着沈清淮走向陈武。

双腿被有力的手臂托着,感受到自手掌传递出的滚烫温度,沈清淮双腿不自觉动了动。

后背紧贴滚烫的胸膛,两具身体紧挨,长臂环在胸前,冷香将自己包围。

江珩默默紧了紧手臂。

座位上的人似乎被什么控制住,整个人一动不动挺直坐着,双眼直勾勾盯着前方。

“陈武?——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江珩上前一步,沈清淮抬手去碰座位上的人,握住肩膀晃了晃,对方毫无反应。

“真人假人?”江珩问道。

“应该是真的,追踪符有感应。”沈清淮示意江珩看向陈武脖子:“看,还有我的护身符。”

陈武把护身符挂在了自己脖子上,应该是怕弄丢。

“放心吧,只是被魇住了。”

沈清淮拍了拍江珩:“去看看别人。”

江珩依着他转去看别的座位。

一圈扫下来,与之前二人念过的名单一模一样,一同来此的二十人全都在这里,包括一早就走散了的秦礼和白栩。

那二人在沈清淮和江珩走过时,身体极其细微地抖了抖。

沈清淮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对江珩道:“得先把他们放出来。”

“有何高见?”江珩停下脚步。

沈清淮指了指讲台道:“他们坐着不动,是因为正在上课。”

江珩明白了,环顾了下四周:“教室里为什么没有下课铃。”

“正常,那个年代,教室内部大多都是没有的。”沈清淮道。

“你年纪不大,知道的还挺多。那怎么下课?”江珩道。

“你上去说一声就行。”沈清淮道,在江珩耳边道:“别忘了,你可是我们的江老师。”

沈清淮刻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明显感觉到身下之人动作一颤,脖颈肉眼可见得泛红。

又来了……

江珩暗叫不妙。

自从到了这个鬼地方,心跳总是莫名其妙地加快,还有那些烦躁的心绪和某些地方的温度上升。

一开始还能用磁场来解释,但都到了现在,已经不单单只用这一个原因来解释。

江珩迈开长腿,走上讲台,但没有马上开口,而是转身将背上的人放上了讲桌。

沈清淮坐在讲桌上,不解地看着江珩:“又虚了?”

“……”

江珩抬了抬眸,没说话,却是径直在他面前单膝下跪。

沈清淮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讶到,心想着进度也不该这么快,还未反应过来,江珩忽然伸手撩起他的裤腿。

撞入眼帘的,是细长白皙的小腿上的大片青紫,淤青浮在腿骨之上,那处的血管几乎都被砸破,肉眼可见会有多疼。

江珩眉头紧皱。

沈清淮不习惯有人跪在自己面前,而且还这么直勾勾得盯着自己的腿,一抹红爬上了耳根,伸手去挡他:

“江珩,你……”

不料被江珩躲开,一只温热的大手随即捂上了那片青紫。

烫意与痛意同时自伤处传来,同时还有发胀的酸涩。

沈清淮表情管理失败,咬紧下唇忍住不发出声音,他伸出的手被人牢牢握住,另一只撑在讲桌上保持平衡,失去反抗能力。

江珩认真仔细地帮他揉开淤血,掌下小腿忍不住往后抽离,他握紧细瘦的脚踝将人拽回来。

圆润光滑的踝骨比指尖还要凉,在掌心的烫意下微微发颤,似乎一捏紧就要碎了。

江珩松开手指,就看见冷白的踝骨上留下几根浅浅的手指红痕,他掌心下移,指腹暧昧地揉了揉红痕。

沈清淮被捏得痛了,从嘴角泄出一声闷哼。

江珩面上无甚表情,实则后背湿了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在炁的加持下,沈清淮的腿伤被治愈了不少,疼痛也缓解许多。

收手后他才敢去看沈清淮,谁成想一抬头就对上一双眼尾泛红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好冷清(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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