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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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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院子好像没有人。

二人一进去,就被干净整洁的院子吸引了注意。

单从院子的大小和布局来看,这户人家明显比别的人家富足一些。

屋里没有点灯。

沈清淮和江珩径直打开门走了进去。

黑暗里,二人尝试打开手机照亮,但不知是不是没电的原因,手机没有一点反应,连屏幕都打不开。

沈清淮只能把手机放回口袋。

眼前的这间屋子的磁场与刚才二人路过的都不太一样,肯定藏着什么。

屋子的内门之后黑沉如墨,一如黑洞般汲取万物,蕴藏着不可言说的奥秘。

沈清淮不觉紧绷,神情严肃,双眼紧盯暗处,正打算摸黑前进,却忽然被江珩握住手。

他疑惑回头:“怎么了?”

江珩被他问得不确定,四下警惕了眼,道:“没事啊。”

手仍被人紧握,沈清淮反应过来,恢复了声音:“那咱们去里边看看。”

“嗯。”江珩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沈清淮身前,领着他一起往里间走。

沈清淮抬手握住江珩的手臂,里间比外面还要黑沉,进入后置身黑暗只觉茫然一片虚无。

适时,江珩从口袋里掏出火符。

他没有随手将火符扔出去,而是拿在手里找了找屋子里的光源。

墙边有电灯的开关,但他按了没反应,最后只在桌边找到一截蜡烛。

沈清淮就着蜡烛的光,立在书桌前,翻找看看有无有用的线索,一连找出一堆书本笔记,全都放在桌面上细细查看。

“全都是皮质本,这该不会是村长家?”

江珩在沈清淮右手边,背对书桌,微微屈腿挨坐在桌沿上。

沈清淮把看过的本子放去一旁,江珩又把他挑出的本子拿起翻了一遍。

“应该不是,他如果是村长,被人打死了怎么自己写犯罪记录。”

沈清淮点点头,在一堆本子里找到几张材质厚度明显不太一样的纸,靠着蜡烛的光,他看到上面的字:“收购合同。”

“什么收购,山庄的收购?”江珩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凑到沈清淮背后,看向他手中的合同。

“对。”沈清淮确定了上面的日期和协议双方,确定就是山庄的合同。

他仔细看着合同的各列款项,从第一条看到最后一条,并没有觉得不妥。

直到耳边忽然响起江珩的声音:

“如果你手中的是收购合同,那这一份是什么?”

沈清淮才抬眼,就有另一份合同送到了眼前,他就着江珩的手看合同上的字,竟然是一模一样的收购合同。

“你从哪儿找到的?”沈清淮问道。

“在你挑出的那堆空白笔记本里。”

江珩也是刚才偶然瞥到露出的一角,才发现这份合同。

“藏起来的?”

沈清淮拿着两份合同比对着看,很快就找到了不同。

“全村共两百户,而沈家收一半,我找到的A合同上列出的是每户五十万,但你找到的B合同上,沈家却只收五十户,但价格却涨到每户一百万。”

江珩道:“也就是说,沈家并不买下整个村庄。”

“他们给出了两种方案,同样的收购价,获益人数和程度却不同。”沈清淮眉心一皱:“我明白了。”

江珩也差不多能猜到沈家打的什么主意。

“这是故意引起所有人的分歧。”

收购对于穷苦一生的村民而言,无疑是一次改天换命的机会,谁都想抓住。

然而收购数量一多一少,收购金额直接折半,自然会产生不同的倾向。

没拿到名额的不惜一切想拿到名额,拿到名额后又不甘心收购价折半。

于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朋友转头又成了敌人,在收购彻底定案前,村子里将陷入永无止境的斗争。

“所以这也是那几年,村里犯罪行为爆发的原因。”

沈清淮又仔细看了两份合同,发觉A合同上双方已经签字,但B合同上却还是一片空白。

他对江珩道:“看,最后还是按照A合同达成交易,有一半的人拿到了钱。”

“我还有一点不太明白。”

江珩适时开口:“同样预算五百万,对于沈家而言,故意弄这两份方案的目的是什么?”

沈清淮思考片刻道:“想开窗就先提出掀开房顶,两份方案的对比激发所有人的争夺欲望,村里把握决策权的是村长,为了一村的安定,最后也会选择受益人数多的那个选择。”

“而同时,村长保证村里的几户‘权贵’享受到名额,这样一来,有他们支持,反对声减少,同时那些人本身的房屋面积也大,沈家也尽最大的可能占据了最多的土地。”

江珩听下来面无表情,紧抿的双唇露出一点缝隙:“好手段。”

沈清淮接触生意上的事不多,但偶然听家族长辈们提起,也能听懂一些里面的逻辑,他分析完后,又生起疑惑:“但是后来沈家还是收购了整个村庄。”

江珩摇摇头,表示再没找到什么线索。

就在二人对视的同时,似有电流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极快的震动麻木过后,眼前的世界仿佛再次变了。

再一眨眼,还在屋子里,两人的手已经抓在了一起。

“什么声音?”

里间和外面大街隔得不远,刚才还十分安静的大街,现在却传来震天动地的叫喊声。

沈清淮和江珩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冲了出去。

在堪堪跑进院子后,紧闭的大门忽然从外头猛地传来撞击,与此同时,浓黑的血自门缝冲泻而入,似水般流淌成河。

江珩立即止步,拉着沈清淮跃上墙头,望见了门外大街上的惨烈景象。

数不清的村民手里拿着各式菜刀铁锹短斧在大街上挥舞着疯狂乱砍,俨然成了古代拼杀的战场,男女老少都在今夜成了平日里念之生寒的恶煞。

鲜血染红双眼,一盏盏亮如灯炽的赤目在黑夜里漂浮游荡。

两拨人你退我进,你进我退,左右互搏。在锋利的刀刃下,断肢飞起,血落黄土,沁入大地,原本立着的人仿佛一下子与土地有了连接,浑身的血顷刻间被吸入土地。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不剩一人,王家村彻底成了无人村。

“这是……什么意思?”沈清淮忽然呼吸不上来。

江珩脸色也沉得可怕,半晌才压着嗓音道:

“最先拿出菜刀的人,是那些没分到名额的人。他们接受不了那些同样生活在一起的人一夜之间飞黄腾达,而自己什么都没有,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最后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所以最后……沈家没有花一分钱就得到了这座山庄。”

沈清淮顿时如坠冰窖。

他记得家族出资收购的确从账目上划走了五百万,也是沈岩亲自签的字。

对于投资而言,花这么少的钱就能买下这么大片土地,后续经营利润又不止百倍,所以他一点也不惊奇明庐山庄的项目会遭到那么多人的争抢。

但唯独没想到的是,连这五百万居然也进了负责人的口袋。

瓦片上的人动了动,隐隐有滑落的趋势,江珩伸手从背后紧紧揽住他。

忽然,大街上倒了一地的陈尸动了起来

——午夜漆黑时,村庄里只有红眼珠的人到处走动,不能被他们看到,否则他们就会索要自己没有而你身上有的东西。

从巷口里跑出两个迷路的工作人员,他们不知不觉闯入了这里,在撞见街上游荡的村民后,数百双猩红的眼睛望了过来。

“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沈清淮和江珩来不及出手,纵身跃下的一瞬,那两名工作人员就被村民们扑倒。

胳膊被硬生生扯下,被红眼村民笨拙地按到自己空荡荡的肩膀上;

衣服被扒开露出白森森的肚子,村民们张牙舞爪撕开肚皮,掏出内脏塞进自己空了许多的肠胃;

小孩咬断工作人员可怜的头颅,拽着头发当最新款皮球踢……

“快阻止它们!”沈清淮试着控制村民,奈何他们的血早就被这片土地吸干了。

江珩召出红梅树,坚硬的金属树枝刺向彻底不受控制的村民们,然而它们并不是活物,哪怕只剩半个身子,依旧会扑向可怜的猎物。

烂了满嘴牙的老年人,抓住红梅树枝张口就咬下,金属树枝被它们咬得嘎吱嘎吱响,江珩看得直摇头:“这些东西看起来有凶的级别。”

沈清淮试图从院落的井里调出水,然而从井里出来的全都是浓黑腥臭的血。

“不止,你忘了山庄里还有天蓬尺在压制,若是天蓬尺失去压制作用,这里的每一个村民恐怕都已经到了煞的地步。”

沈清淮放弃了那些血,话未说完,却不见江珩,转眼见一株硕大的红梅树在人群中破开一条路。

那两名可怜的工作人员已经从整体被分成了大大小小的部分。

沈清淮去追江珩,才跑了几步,视野里,数不清的红眼直勾勾盯上了自己。

其中长相年轻的村民尤为多数,它们紧紧盯着沈清淮,却始终没有个焦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脸、头发、手、腿……没有一处不宝贝。

沈清淮眸色微敛,足尖用力,侧身躲过疾风,数双利爪从他的侧脸划过,只再慢一瞬,那些锋利的指甲就会割下他的脸皮。

然而躲过这些还不止,沈清淮尚未站稳,后背又有数不清的眼睛靠近,自腰往下,没有一处不被攻击。

沈清淮抬手纵身一跳,抓住头顶上的树枝,腰部使劲,整个人快速荡到空中,数十双利爪随之扑了个空,猩红的眼睛一下子齐齐仰头看向树冠。

这棵树足有近二十米,是全村最高的树。

等沈清淮爬到树冠上扶住树干,底下就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人,甚至会爬树的很快就顺着树干往上逼近。

“清淮!”

江珩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

沈清淮循声看去,只见江珩人在数百米之外,却用红梅树缠成了一道彩虹形状的桥,江珩立在桥头,控制着桥头以最快的速度往自己这边延伸。

“嘎吱嘎吱!”

树干被数十个红眼村民连挠带抓,发出刺耳的尖声。

江珩距离这里还有一点距离,沈清淮抬脚踹下几个,勉强支撑些时间。

不断有村民爬到了他的脚底,并且四肢牢牢抱住树干,根本踹不走。

眼看着红梅树还有些距离,江珩却适时对他大喊一声:“清淮!跳!”

脚下是毫无遮挡物的高空,但见江珩向自己张开双臂,沈清淮脚下用力一蹬,毫不犹豫跳了出去。

落地的疾风刮着面颊,失重感再次涌遍全身。

沈清淮闭上了眼,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像是飞过了半空,重重落入坚实的怀抱,双臂紧紧抱住宽厚的肩膀。

与此同时,江珩脚下生出一块金属板,随着沈清淮下落的重力,利用惯性顺着树桥快速往下滑。

那些村民见人飞走了,纷纷掉转脑袋跑去追,然而桥立在空中,它们跳了几下根本够不到,只能追去桥的另一端。

但它们的速度绝对比不上在空中滑行的二人。

头顶是黑沉如墨的天穹,底下是数不清的红光点点,沈清淮长发随风高高扬起,二人的衣角在疾风中纠缠成结。

沈清淮趴在他肩头,睁开眼看着在视野里移动的远山,心口砰砰直跳。

两道身影似游仙般御风而动,从天的一端飞向另一端,忽然,在行至半途,沈清淮发尾的红绳被疾风勾落,长发泼墨般散开。

江珩仿佛一瞬间摔进了玫瑰花丛。

腰上的手臂,如呼吸般用力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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