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狼狈地摔到了地面上，浑身骨头都像是就此散架了。

经过训练的他只是正常的A级混血种，和上头的那两个大佬一比，他就完完全全属于人类的范畴了。路明非悲愤地想，他一个人类怎么能掺和进怪物的对局中呢？

他抬起头，呆呆地看向上方。

两道夭矫的黑影在巨大的圆井中高速对冲……宛如当初地铁之战的复刻，只是省去了多余的语言，多余的试探。

楚子航开启了爆血，路明非不知道他现在处于什么阶段，但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纯血龙类。

一双夺目的黄金瞳如同太阳一样熊熊燃烧着，散发着令人想要匍匐的暴烈与威严，他的脸部被外骨骼覆盖，看上去像是戴上了一张森严的黑铁面具。坚实的鳞片覆盖了每一寸肌肤，鳞片之下起伏着钢铁般坚实的肌肉。双手异化成锐利的利爪，强劲的后肢具备了类似节肢动物般的结构，令他的速度与爆发力超出普通混血种的成百上千倍！

比起他来，耶梦加得倒显得更像是人类。细密的鳞片覆盖到脸颊的部位，让那张完美的面孔多了几分魔性的魅力。属于龙类的特征大部分被那一袭圣洁的白袍所掩盖，她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

不管天使、魔鬼还是纯血龙类，祂们都是超越人类的高阶生命。当祂们肆无忌惮地开战，一切都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支离破碎。

他们绕着井壁纵跃、弹射，每一次借力，岩壁就像是遭遇上万吨重锤的冲击，留下深深的凹陷。青铜树承受着撞击，发出一声声悠长的轰鸣。

每一次短暂的交错，都会带来爆炸一般的效果。冲击波在井内回荡，似狂风大作。

突然，两个人停了下来。仿佛加速快进的画面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我明白了。”楚子航冷静地说，“吴邪说过青铜树有具现化的能力，但青铜树的力量存在上限，不足以具现出拥有龙王位格的你，所以你选择以间接的方式复活。”

“我相信你应该尝试过具现不同等级的龙类或者混血种，这些死侍就是青铜树具现化能力的上限，他们甚至连言灵都没有。你只能利用他们作为复苏的祭品。”

“你所获得的生命力是虚妄的，祭品再多也弥补不了生命位格上的差距，你的位格是残缺，你的权柄也是残缺的！”

简直是图穷匕见！路明非曾经见过楚子航这般龙化的姿态，那个时候他的意志完全被龙类的杀戮之心所吞没，但现在，他是那么的清醒，完美地驾驭了龙血与言灵，哪怕在激烈的战斗中也能冷静至极地分析思考，找出对手的弱点。

这是好事，楚子航的胜算无疑大大增加了。但路明非却打了个寒颤。在卡塞尔上了这么久的学，该懂的东西足够多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离某个真相很近很近，却不敢再往下深思。

“你知道封神之路么？”路鸣泽轻声说。

“简而言之，这个词本是用来描述龙类越过界限攥取更高权柄，现在也可以用来描述人类完全转化为龙类的过程，而这条道路在龙类中也被称作是禁忌。”路明非捂着耳朵，可路鸣泽的声音却直接在他脑袋里响起，“狮心会的血统精炼技术算是一种粗糙版的封神之路，不过，爆血的尽头只是堕落为死侍，因为它缺失了最重要的一步。”

不……不要说了，不祥的预感笼罩了路明非的心灵，他甚至有些恐惧地看向对峙的两个人。

仿佛呼应着路鸣泽的话语，耶梦加得开口了。

“我从来不曾见过像你这样的人类。”耶梦加得的白袍撕裂了，她凝视着楚子航，似乎并不在意被人类拆穿自己的虚弱。

“那条禁忌的道路，你本不该走了这么远…是谁赦免了你？是谁洗礼了你？”

“那一步就是‘许可’。”路鸣泽微笑着，“龙族是阶级森严的族类，也是以力量为尊的社会。封神之路是以下逆上的道路，触犯了神圣的规则。只有获得高位者的‘赦免’，或者杀死比自己强大的龙类，以‘洗礼’仪式沐浴龙血，才有可能继续走下去。”

“在获取‘许可’的那一刻，他就不可避免地向纯血龙类转化，这种转化是完美的，他将保留自我的意志，完美地驾驭属于龙类的精神，与死侍更是天壤之别。”

路鸣泽露出了看好戏一般的期待表情。

“你说那些混血种要是发现了楚子航，他们是匍匐跪地，哀求楚子航好心施舍他们一点技术，好让自己也变身成为新的龙族，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死他，分食他的骨血呢？”

“你就让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行么！”路明非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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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楚子航和耶梦加得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楚子航淡淡地说。“你或许不记得了，我杀死了芬里厄……这和你想要的答案有关吗？”

龙类的王座上都坐着双生子，他们注定彼此吞噬。但双生子之间同样有深厚的感情。龙王诺顿就曾经因为兄弟康斯坦丁的死亡而暴怒不已，放弃了结茧，人类才有机会击杀他。

耶梦加得和芬里厄就是一对双生子，楚子航这是在试图激怒她！

“是么，他已经死了啊……”耶梦加得面无表情，眼中闪过一抹悲伤。但这份动容出现的时间是那么地短暂，好似梦幻泡影。

耶梦加得轻声说：“你说得很对，我现在确实不够完整，而这样的你、你们就是我最好的食物。”

说着，她璀璨的金眸中寒光一闪，神情分外残酷森冷。

路明非抱头，崩溃：“她是不是看了我一眼？！她看我干什么啊！！！”

“放心啦，哥哥你这小身板，最多算个饭后甜点啦。要是你师兄给力一点，她吃饱了，就没那么想吃你了。你作为储备粮，还能多活几天。”路鸣泽把头凑过来，嘀嘀咕咕。

“合着我怎么都是个死啊！”路明非悲愤。

圆井内，楚子航与耶梦加有默契一般，两个人同时念诵出古奥的语言。两个领域随之极速扩张，激烈地碰撞着，冲突的边界游动着炽白的电芒与黑色的火蛇。

君焰的领域静静地燃烧着，极致的高温能够点燃一切。路明非辨识不出耶梦加得用了什么样的言灵，但她领域所及的范围之内，碎石与折断的青铜枝桠反重力地漂浮起来，岩壁一路崩塌断裂。青铜树也发出了一连串沉重的轰鸣，它的内部正在发生致命的结构破坏，就像是冰面碎裂坍塌！

耶梦加得的声音高亢起来，这是人类难以模仿的发音方式，仿佛千百重编钟轰然奏响，宏大绚烂辉煌。

出人意料地，路明非自然而然懂了。

——我的名耶梦加得，曾以无限之躯环绕中庭。大地是我的王座，死亡是我的冠冕。

行吧行吧，我们都知道你是谁，没必要再来一遍自我介绍嘛，路明非心说。

“这你就不懂啦，哥哥。”小魔鬼像是能读心一样。他拍了拍灰，在路明非身边坐了下来，小手乖乖地托着腮，一副很可爱的样子。

“耶梦加得对于精神的控制远远超越你们，因此她可以很方便地控制青铜树的力量，比如说，让青铜树附近的环境更偏向于我们的世界。”

路鸣泽耐心地解说：“在我们的世界，言灵是可以改写规则的语言，耶梦加得既然向世界宣告她的身份，世界就必须回应她以大地与山之王的权柄。”

“就像游戏登录认证？”路明非无厘头冒出了一句。

“很接近了，哥哥。”路鸣泽鼓掌以示肯定，“你也可以理解她上了一个有时间限制的BUFF。”

路鸣泽此言果然不假。

耶梦加得的领域再度扩张，顷刻间就占据了上风。她轻轻踏了一下地面，青铜树的内部瞬间发出一连串尖锐刺耳的声音。

在路明非骇然的目光中，青铜树直径超过十米的树身竟然自发地扭转了！

无数条裂缝瞬间遍布了树身，雕刻着精美花纹的表面顷刻间支离破碎。枝桠纷纷断裂悬浮起来，百万吨的金属彼此撕裂错位，发出无比刺耳的声音。

最高处的平台猛地倾斜，青铜仿佛骨刺一般从地面升起，楚子航一跃而起，无数支青铜枝桠像是长枪一样向他攒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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