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很漫长，学校也很冷清，索菲最终还是来到了图书馆。

图书馆里只有零零星星两三个人，但是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旁的汤姆，如墨的头发和精致的长相都太突出。

他低头认真地读着一本书，离开孤儿院之后，头发已经长长了许多，一缕黑色卷发垂在苍白的额前，下巴显得更尖了。

索菲随手取了一本书，和他隔了一个位置坐着。

索菲只是盯着书，仿佛在自言自语：“今晚9点，要不要去奖品室看看，那里还有级长目录，说不定能找到你父亲的消息。”

汤姆锐利的目光突然扫过来，他试探且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又马上把目光收了回去，仿佛只是因为身边有人坐下，所以好奇地看了一眼而已。

糟了！

这个目光让索菲突然想到，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12月31日，汤姆·里德尔的生日。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她抿了抿嘴，装作不在意地等着。

“好啊。”汤姆的回应很轻，很漫不经心，但是明显心情不错。

索菲憋屈地想，算了，反正也是她有求于他，就让他得意着吧。

奖品室在四楼，她其实已经来过不止一次，看见汤姆，她直接递上了今年的生日礼物，没花太多心思，和往年的日记本一模一样。

汤姆带着欠揍的微笑着接过去，直接用魔杖点了一下，留下自己的名字。

索菲看见他现在写的是“T.M.里德尔”。

索菲：……

好好好，你们里德尔家族就是这么强大高贵神秘值得强调和炫耀。

汤姆看起来也对奖品室意兴阑珊，看也不看四周一眼，收好日记后开口：“我说——”

不巧的是，展示架背后突然冒出了一个有着邪恶黑眼睛的小个子幽灵，皮皮鬼怪腔怪调地起哄：“哎呀，是一个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表面上水火不容，晚上悄悄在这里相会，还赠送礼物，喔喔喔多么感人的桥段，我得为你们编一出戏剧！”

他停顿了一下，眼珠子狡猾地转了一圈：“或者，我得先告诉普林格，让他拿着鞭子来捉拿你们。”

索菲当机立断，拉起汤姆就跑：“快走，我知道一个地方！”

他们转身进了四楼右侧的走廊，穿过黑夜里密密麻麻像森林一样的盔甲，不知道从哪块墙壁钻进去，竟然来到了八楼。

奔跑让汤姆呼吸急促，但是心情也越来越畅快，索菲紧紧攥着他的手，大力地拉着他，有点疼，但奇怪的是，就是这点疼痛，让他有种和她产生联系的感觉。

站在门口，停下，索菲的眼睛在黑夜里也闪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光芒：“我们一起推开这扇门吧，看看会出现什么地方。”

汤姆挑起眉毛，不知道这个小疯子又在卖什么关子，但还是照做了。

推开门，他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竟然是伍氏孤儿院里他的房间。

“竟然会是这里。”索菲看起来也很惊讶。

索菲介绍这里是有求必应屋，时来时去，时有时无，会回应门口求助者的需要。

汤姆很快就理解了：“就是说——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孤儿院？”

“是的，只是有求必应屋把自己布置成了这个样子，你推开门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他否认得很快。

索菲喃喃：“巧了，我也什么都没想。”

她环顾四周，一切都和孤儿院里汤姆的房间一模一样，这里是他们从前经常相聚的地方——毕竟索菲和姑娘们住在一起，不太方便——也是他们来霍格沃茨之前，最后决裂的地方。

在霍格沃茨待了一段时间，再看见这个简朴的房间，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反正也不是真的汤姆的房间，她毫不客气地坐在汤姆的床上，平复着呼吸。

“我在很多时候都想回去孤儿院，”索菲闷闷地开口，“魔法的世界很好，生活很富足，但是我发现我嫉妒每一个人，嫉妒他们的出身，他们的家庭，他们拥有的魔法……”

她出生在英国经济最萧条的黑暗年代，挣扎在最肮脏的底层，后来又进入了爱和关注是最稀缺资源的孤儿院，虽然后面经济改善了许多，但是她从来没有获得过可以谦让资源或者信任别人的安全感。

在霍格沃茨，不管是生活的常识，还是交往的法则，都和她以往的经历完全不一样。

汤姆毫不客气地评价：“你心眼可真够小的。”

这话从汤姆口中说出来过于离谱，索菲气笑了，她一伸手，竟然从床头柜里掏出了一个铁盒。

看见这个盒子，她自己也很惊讶：“哦？看来这个房间真的拥有全部细节。”

她毫不客气地把盒子打开，往下一倒，一堆零零碎碎，有新有旧的小东西就摊了满床。

“现在，”她甜腻地说，“里德尔先生，你可以解释一下这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吗？”

都是他从别人手上偷或者抢来的。

但是汤姆毫不羞愧，若无其事地把话题岔开：“我在这里并不感到嫉妒，我只是经常愤怒。”

“愤怒？”

“是的，看着斯莱特林所谓的贵族也不过就是一群草包，我只感到愤怒，为什么他们就可以拥有这一切，明明他们也不比我强大多少。”

不仅如此，他们所关心的大多东西：吃喝玩乐、享受、交友、聚会、魁地奇，都让他感到厌烦。

“你心眼也真够小的，”索菲毫不客气地反击，“你不但暴怒，你还傲慢，你还贪婪，反正你就是个浑身罪孽的魔鬼。”

被这样子骂，汤姆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生气：“是呀，我们两个都是魔鬼，是怪物。不管是在孤儿院还是霍格沃茨，我们都格格不入。”

“看来我们都上不了天堂了。”索菲一边笑着，一边躺倒在床上，也不在意满床都铺着汤姆的赃物。

“哦，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汤姆睥睨地看着她，眼里很亮，仿佛有两团火焰，但他只是傲慢地笑着，“梅林有一半恶魔血统，我想他应该会比麻瓜的上帝要宽容许多。”

索菲感到身边一陷，是汤姆也躺了下来。

躺在他阴暗的童年罪证之上，也躺在他永远的共犯和同谋旁边，肩膀挨着肩膀。

索菲听着汤姆的呼吸声，又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汤姆，我需要你的帮忙，我需要你帮我一起找老巫婆。”

好啊，汤姆马上就在心里答应了。

可能是今晚的种种遭遇让他目不暇接，冲昏了头，仿佛回到了孤儿院。

他听见自己说：“成交。”

进入霍格沃茨这么久，他们一坐一躺，第一次平和地聊天，虽然平和中也有很多明枪暗箭。

平等地奚落完其他同学和老师，汤姆毫不客气地评价：“我看你已经被那个叫邓布利多的教授迷昏了头。”

索菲反唇相讥：“我看有人也很享受在迪佩特还有斯拉格霍恩教授面前装乖宝宝好学生。”

汤姆反而得意洋洋：“我还受邀参加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私人聚会——”

索菲闷闷地：“他也邀请我了。”

“哦？”汤姆只是发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音节，并没有问出接下来的话。

那你为什么没去呢？

索菲平静地看着他。

因为她觉得疲惫、觉得厌烦、觉得自己终究不属于这里。

“要我说，”汤姆慢条斯理地开口，目光却停在她的脸上，“很聪明的决定，我们两个明面上不能有任何交集，这样才能使我们合起来的势力最大化。”

索菲难以置信地看着汤姆，为他睁眼说瞎话，避重就轻的本事感到敬佩。

不过虽然一开始是因为冷战，后来他们也确实在有意回避着公开的接触，她很难否认其实自己也有些类似的小心思。

“留下来吧，索菲，”汤姆像小孩在努力推销自己最喜欢的玩具，“魔法世界比你想象得要广阔得多，不只是挥挥魔杖这么一回事，这个世界和你的联系也并不是只有一个老巫婆。”

他罕见的柔软却让索菲支起身，突然发难，用两只手撑住汤姆身后的床头栏杆，把他围了起来。

她用丰富的肉搏技巧，双腿夹住他的身体，把他紧紧卡在她的身体和栏杆之间，让他动弹不得，脸却凑得很近，目光大胆且极具侵略性地打量着他。

除了想让他示弱屈服的强烈意志，汤姆读不出任何东西。

反而是他不适应地微微后倾，把脸侧开。

这个小疯子真的有狮子一样的眼神，里德尔想。

“求我。”她趾高气扬，盛气凌人，把汤姆爱用的命令口吻模仿得惟妙惟肖。

汤姆不想服输地眯起眼睛，狭长的黑目阴沉沉地打量着她，索菲好像听见暗处有蛇在嘶嘶作响。

她想起邓布利多的话，发现汤姆是个聪明人，虽然很自信，但也没有轻视魔咒以外的力量。

“留下来。”汤姆只是含糊地重复了一句，分不清是请求还是命令。

索菲突然觉得没意思，松开了钳制。

一获得自由，汤姆的手就往他的兜里伸过去。

索菲警觉地也去掏自己的魔杖——没准，可以把他的手变成猪蹄什么的？

出乎索菲的意料，汤姆掏出了一对幸运兔脚。

“生日快乐，索菲。这不是普通的兔脚，有一个防护法阵，我想，你会想要把这个加在梅索身上的。”

索菲接下了，但她把魔杖拿了出来，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了“流来扭去”：“不好意思，我的梅索现在是这样的。”

绿色的固体怪异地蠕动着，汤姆一眼就知道索菲又给这个邓布利多发明的小玩意儿加了点别的什么东西。

索菲轻声细语：“你知道吗，我最近又有了新的想法，不是把所有的好东西还有强大的武器都给梅索加上就是最完美的形态，梅索应该想成为什么就成为什么，不管是身份还是外形都是流动的，这才是最强大的梅索。”

她用魔杖点了点，这团仿佛有生命的软泥突然变成了一头惟妙惟肖的小型狮鹫。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索菲一松手，它就真的抖抖翅膀，飞上了天。

看着和真狮鹫一模一样的梅索，汤姆呼吸急促，难以平复。他既震撼，又激动，既愤怒，又愉悦，瞳孔深不见底，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好啊，他又被骗了，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的索菲：拼高达

长大后的索菲：玩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