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过后几天，考上的没考上的学子都渐渐散去了，酒楼客栈的掌柜们也纷纷下调了价格，就在这股热度即将消弭的时候，燕京风靡起一个名为凌云的学派，创派者“贡熙”先生隐居凌云山，常年在山中静修，博采众家之长，教导弟子无数，现在出山的三位弟子在还未弱冠的年纪便连过院试和乡试。
一位书生在茶楼边喝着茶边评价道：“要我说也就这样吧，不过中游的成绩，怎么好意思吹成这样。”
他旁边的书生反驳道：“那三位仁兄还未弱冠便已成了举人，此等成绩还是很傲人的。”
话一说完便有人附和道：“是啊，况且贡熙先生是真的博采众长啊，他流传出来的那几篇文章我看了，当真是不比学院里那些先生写的差。”
“何止不差啊，都要好上数倍不止，我学一方流派便已学不过来了，贡熙先生竟能同时兼顾好几个，不愧是隐于世外的神人啊。”
一开始说酸话的书生在众人的围攻下不说话了，却也还是不服气，气哼哼地走了。
收集情报的暗卫们将这一切都记录在册，回到东宫呈给了燕归。
燕归翻着递上来的报告，情况和他想的大差不差，有今天这个局面还是多亏了林太傅，作为以文采和书法冠绝全京城的大儒，兼之武编修和贾编修都是当年的进士一甲，由他们操刀的几篇文章算是立稳了贡熙先生的人设。
但光有这个名头还是不够的，她们还应该做到真的广纳贤才。
根据林易水等人提供的信息，燕归派人扮作商贾和办身份的商贩联络，果然又发现了两个想要明年参加科举女孩，和一个被丈夫家暴好不容易攒了钱想要逃走的女人。
林易水看着那个女人，好奇地问道：“你不能和他和离吗，为什么要逃走呢？”
女人瑟瑟发抖：“不行，不能和离，不能让他知道我要走，他会打死我的。”
燕归递给女人两锭银子，让她走了。
那个女人带着银子千恩万谢，燕归扶起她，派了个侍卫送她出城了。
燕归转头看向林易水，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道：“让她走吧，报官没用的，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就别动摇她了。”
林易水不解：“为什么报官会没用？”
燕归沉默了一瞬道：“她的娘家都是姐妹，全都出嫁了，家里只剩下父母亲，没人给她撑腰，就算官府把她的丈夫关押几天，判了他们和离，她丈夫还是可以去找她，然后就像她说的那样，恼羞成怒打死她。”
这是林易水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她有些想反驳，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两人沉默地往回走，林易水今天本来是想找燕归问问那两个想要科举的女孩子的事的，却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
燕归看到小姑娘明显受刺激了，也没有再火上浇油，让她默默消化着。
两人临分别时，林易水直视着燕归，认真道：“我以后会努力的，努力给她们一个选择的权力，而不是只能孤注一掷，背井离乡。”
“我也会好好跟爹爹学习，努力把凌云学派发扬光大。”
燕归看向眼睛里闪着光的小姑娘，温声道：“好，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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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后，天气就开始转冷了，初冬的寒风卷过长街，梅花渐渐露了花苞。
本来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天气，但这一天，竟出现了难得的暖阳。
今天是燕归十九岁的生辰，因为明年是他二十岁及冠的时候，所以今年也没怎么大办，只是放了一天的假。
在向燕皇和太后请过安，收了一堆礼物之后，燕归就回东宫摸着团团享受自己这难得的假期了。
团团就是他们从仪妃娘娘那里要来的那只猫猫。
没一会白柒从国子监下课后就过来了，看着这难得的冬日暖阳，燕归提议去外面晒晒太阳。
白柒感受着脸上暖融融的阳光，看向身边同样沐浴在阳光中好像浑身都发着光的燕归，开心道：“太子哥哥，生辰快乐！”
燕归转眼看向白柒道：“谢谢小白。”
说完之后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转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发现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
自己现在看小孩竟然是平视了？！
燕归惊呼出声：“你长高了？”
白柒嘟了嘟嘴：“是啊，很早就开始长了，不过太子哥哥好像很久都没仔细看过我了。”
燕归被他幽怨的语气搞得有些头皮发麻，不过确实前段时间既要忙着朝堂上的公务，又要看着科举的一摊子事，已经好久都没仔细看看白柒了。
每次都是吃饭的时候小孩来找他，而他吃饭的时候还在想着事情，吃过饭后就直接去书房了。
燕归连忙哄着白柒道：“之前是我太忙了，竟然错过小白长高这件大事，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白柒道：“不用赔礼道歉啦，我知道您的事情很重要，每天能跟您吃顿饭其实已经很好了，我就是想您了，虽然每天都能见到您，但都没时间说说话。”
燕归想起自己吃饭的时候还心不在焉的样子，又看着小孩委屈但是大方的脸，跟他保证道：“那以后不管我多忙，都给你留一顿饭的时间，我们吃吃饭说说话好不好？”
白柒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吗？”
燕归伸出手：“拉勾。”
白柒连忙将自己的手勾了上去：“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
燕归看他不说话了，笑着问：“是什么？”
虽然只是一句戏言，但白柒还是舍不得燕归有半点不好，道：“没什么，就是不许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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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两人一起吃的，白柒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置信，他以为这种日子，燕归可以抽一段时间来陪他已经很好了，却没想到直接从下午连到了晚饭。
“太子哥哥不用参加宴会吗？”
“不用。”
虽说不准备大办，但差不多的宴会也是会有的，不过全被燕归拒绝了，相比于酒席上的觥筹交错，他更愿意在自己生日的时候，和白柒简简单单吃个饭。
虽然好像也没有多简单，燕归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二十几道菜，有些无奈和好笑。
生日的标准流程是，吃饭，吃蛋糕，收礼物！
燕归本来以为自己要直接跳过第二个，却没想到，小孩竟然从侧殿给他捧出了一个生日蛋糕。
白柒的眼睛倒映着蛋糕上的烛火，显得格外亮晶晶的，他对燕归说：“我之前过生日的时候，娘亲都会给我做这种蛋糕，她说这种蛋糕里有实现愿望的生日小神仙，吹灭烛火就可以召唤他们出来。”
“太子哥哥，许愿吧。”
燕归闭上眼睛，认真地许了一个愿望：“希望院长爷爷健康长寿，希望朋友们工作顺利，希望小朋友们健康成长。”
我可能不再想回去了，因为我在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啦。
许完愿望后，燕归深吸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望进了一双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
看着那双好像只有自己的眸子，燕归不知为何，脸有些红了。
白柒也慌乱移开了视线，太子哥哥刚才太好看了，蜡烛的光映到他脸上，将好看的轮廓和温柔的神情勾勒得格外诱人，他刚刚竟然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摸摸太子哥哥的睫毛。
好像要掩饰什么似的，两人同时开了口。
“你……”
“太……”
燕归从刚刚的氛围里回过神来，笑了下道：“你先说吧？”
白柒问道：“太子哥哥许了什么愿望啊？”
燕归道：“那肯定不能告诉你啊。”
白柒也没有太失望，点了点头问道：“太子哥哥刚刚想说什么？”
“这个蛋糕是你自己做的吗？”
白柒自豪道：“是啊，只有娘亲会这种蛋糕，不过现在多了一个我啦。”
两人拔下了蜡烛，燕归执刀，切开了他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个生日的生日蛋糕。
吃完蛋糕，燕归看向白柒，有些期待他会送给自己什么礼物。
白柒也没有让燕归失望，很快就捧出了自己的礼物。
燕归看向那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问道：“现在可以拆开吗？”
白柒有些紧张，但还是点头道：“可以。”
燕归伸手拉开礼物上的缎带，揭开了盖子。
里面赫然是一片制作精良的叶子。
燕归对这件东西可谓是再眼熟不过了，数月前在燕皇那，他跟听故事一样听完了有关于藏宝图的故事，又观摩到了那一片巧夺天工的叶子，却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快看到另一片。
燕归尽全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问道：“这是什么？为什么送我这个？”
白柒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娘亲说，我从出生的时候就很喜欢这片叶子，一直拿着不撒手，就给我了。”
白柒没说的是，娘亲说将来可以送给喜欢的人。
凌广白女士一醒来，面对的就是地狱难度，她被送入冷宫的时候两袖清风，只在最里面的衣服里看到了这片叶子，本来她还在好奇这片叶子是干什么的，细细看来才知道这片叶子制作工艺之复杂，制作材料之名贵，正好小白柒喜欢，便给他了，也算是他娘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白柒怕燕归嫌弃，连忙道：“这个是用天蚕丝为主，辅以上百种药材染的色，还有碧玉粉、星石一些东西，就是很难得。”
一副它虽然其貌不扬但是真的很好的推销口气。
燕归更头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礼物材质胡编乱造，基本上实物就是一个特别像长得好看的叶子的叶子，只是细细看时会有些低调的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