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这几日恢复得不错，只是脑子还不太灵光依旧认不清人，身上的伤倒是不多，能在斗场里活下来还没有重伤，他的功夫看来要比阿力木好不少，白念每日都来看他，给他喂药喂饭。

收拾干净刮掉胡子的楚山看起来年轻了十多岁，白念以为他已经年近四十，现在看来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只是长期在荒漠行走肤色黑了一些，比起徐景苍那张小白脸更有男人气魄。

白念每次来看他都要絮絮叨叨说很多，把他们的名字相识的过程反反复复地说，安慰他开解他让他不要害怕，楚山有时能听懂会点点头，有时眼里一片茫然。她的身边总是跟着两个丫头，无论白天黑夜吃饭睡觉甚至如厕的时候都形影不离，楚山身边的侍卫更多，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徐景苍仍然不厌其烦地询问她之前的事情，她胡天海地瞎编一通打发徐景苍，这日徐景苍又叫她过去问话，书桌上放在一只锦盒，里面有两颗黑色的药丸。这是搜查流莺居的发现，大多数姑娘的房间都是胭脂水粉珠钗香料，而若离住的厢房却搜出了药箱，以及药箱里这两颗药丸。

徐景苍突然想到，流莺居就在洢水河旁边，陆练排查流莺居的文书里也提过若离的父亲是个大夫，显然若离也是懂一些医术的，否则也不会备着药箱，会不会之前救了叶青安的人就是她。

白念刚一进门就看见了药丸，她心里惊呼一声回魂香，他怎么会有回魂香，当她想假装若无其事的时候，徐景苍已经捕捉到她吃惊的神情，他的视线落到药丸上，心想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看来你认识，那你就说说这两颗是什么东西。”

“两颗药丸，也许是毒药也许是解药，你不是要我二选一吧？”白念故作镇定，可她心里已经慌了三分。宜临城里外她也走过一些地方，可从未感受到同类的存在，这里肯定没有妖族，那认识回魂香并且能做出回魂香的人，可想而知。

“你若不肯说实话，我就不给楚山吃东西，听说人不吃不喝最多活三天，我们要不要试试看？”

“我说的就是实话，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现在自然不信，三天后我再问你。”

陆练没日没夜地忙了十几日，把所有从流莺居带回来的人查了个底朝天，又一一盘问之后把结果禀告给徐景苍，刺杀一事跟流莺居的人没有关系，徐景苍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他是个从来不去青楼的人，上次不过一时兴起偶尔为之，若是勾结烟花巷守株待兔未免太蠢了，大约还是被人跟踪了。

徐景苍让陆练把人都放了，却特意交待把若离带来他亲自审问，陆练不安地带着若离去了王府，路上嘱咐若离，若要说真话一开始便要说，否则就打死不认，他们这些人心机深重，若她前后说法不一致很可能会被疑心另有所谋。

陆练和若离刚到王府外，遇上了正在下马的叶青安，他是来问徐景苍查得如何，被抓的活口有没有招认幕后黑手，见到若离后他还是彬彬有礼浅浅作揖，若离依旧躲开不受。

若离跟在他们身后进了王府，越往里走若离的表情越凝重，她能感受到的妖气也越来越重，她的心怦怦直跳，手微微颤抖，终于，她终于等到了。

“我还打算问完话去找你，你倒是来得巧。”徐景苍对叶青安道。

“若离姑娘跟这件事有关吗？”叶青安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若离，她一脸心不在焉，可眼中仿佛有着浓浓的杀气。

“不是，我只是查到若离姑娘的爹是大夫，而流莺居又恰巧在洢水河岸边，也许若离姑娘不只一次救了你。”

叶青安惊讶地睁大双眼，“你是说…”

徐景苍点点头，笑着问若离，“若离姑娘，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王爷说得对，上次叶公子中箭落水也是我救的。”若离回答得很快，她感觉到妖气离她越来越近。

三个男人都愣住了，陆练最是吃惊，他以为若离会隐瞒这件事，可没想到一句话她就和盘托出。

徐景苍抓住机会马上问，“这两颗药丸是什么？”

“我爹传下来的解毒药，可解百毒。”若离的掌心暗暗蓄力。

“如此就说得通了。”徐景苍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只要叶青安的毒是别人解的就好，他真怕幕后主使是叶修竹，否则无论是他还是青安都不能接受。

“说得通什么？”叶青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景苍看了一眼陆练淡淡地说，“没什么，改日再与你细说，”接着又问若离，“你救了青安是将军府的大恩人，为什么不去找将军府领赏？”

徐景苍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大力推开，一扇门摇摇欲坠几乎掉了下来，白念怒气汹汹地站在门口朝着里面喊，“徐景苍你真是个混蛋，楚山都要被你折腾死了！”

白念忽然注意到了两道凶狠的目光看向自己，她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了若离。两个姑娘旁若无人地对视着，三个男人莫名其妙，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个姑娘就在他们眼前消失，院子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

原先跟在白念身边形影不离的两个姑娘尖叫着躲开四处飞溅的砖瓦树杈，王府的侍卫听到动静也纷纷赶到，可他们连两个姑娘的身都近不了就被无形的内力甩到一边，一道道凶狠的内力如同龙卷风一般摧毁了院子周围的房屋，徐来跑进书房叫徐景苍赶紧离开，徐景苍在叶青安和陆练的护卫下刚逃出书房，书房就坍塌成废墟。

两人你来我往一招一式都是要致对方于死地毫不留情，白念不想在人前现出原形所以天然地吃亏一些，可她只要靠近若离就偷偷幻化出利爪伺机伤她，而若离也不想被人知道身份，所以憋着一些大招不敢用，眼看二人谁也制服不了谁，白念却抓到了若离的肩膀，顺势用利爪抓出四道深深的伤口，若离趁机一掌打向白念的肩膀，手中暗藏的四支化灵针进入了白念的体内。

眼看她们二人同时倒地，三个男人终于找到机会把她们分开，陆练见若离的衣服被抓烂露出大半个血淋淋的肩膀，伤口几乎到了胸口，他急忙脱下外袍给她披上，叶青安则是把头扭到一旁不去看，徐景苍跑到了白念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要紧吗？”陆练低声询问，若离摇摇头，陆练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让若离可以靠着他。

叶青安刚从震惊中缓过来，这时注意到他们的关系似乎十分亲密，随即又想到赵正中，他心里隐隐不适又疑问满满，若离这么厉害的身手，屈身青楼却又结交权贵，也许她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徐景苍看着四周的残垣断壁又生气又无奈地问。

若离和白念咬牙切齿地看着对方，谁也不说一个字。

“我瞧着两位姑娘都受了伤，不如先找个大夫过来，随后再问吧。”叶青安打起了圆场。

徐景苍也没有什么办法，照她们二人的破坏力来看，他们几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对手，看来白念之前是投鼠忌器，因为楚山在自己手里她才不敢动手。

“徐来，带她们去…”徐景苍烦躁地摆摆手，“去找两间还能住人的厢房，还有，今日之事严告府中所有人，若有人敢泄露半个字我就扒了他的皮，统统给我滚下去。”

“是王爷。”

陆练扶着若离打算带她离开，可她却一动不动死死盯着白念，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施法。白念体内的化灵针开始四处游动，她站立不稳跪摔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也毫不畏惧地和若离对视。

若离的眼神在说，“中了化灵针你必死无疑。”

白念也用眼神回敬，“中了妖毒你的死期也到了。”

两人突然一齐朝着书房冲了过去，在砖瓦家具的缝隙里四处寻找，还时不时过几招阻止对方寻找。

“你们是在找这个吗？”徐景苍从怀中一掏，举起了一个盒子。

白念快若离一步到了徐景苍身边伸手便要抢，体内的化灵针牵制她摔在了徐景苍面前。

“给我，快把它给我！”白念大声喊着。

若离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朝徐景苍行个礼道，“王爷，请将我爹的东西还给我。”

“胡说，这根本不是你的，”白念扯着徐景苍的衣角，“你给我，我告诉你这是什么。”

“既然你们都想要，不妨先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徐景苍终于掌握了主动权。

“世仇。”

“宿敌。”

若离和白念默契地同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