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舟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怎么会，怎么可能……？
林砚舟有些不信邪地打开盒子再看了一眼，立刻跟烫手一样把东西甩回去合上了。
那是一件睡衣。
当然，这东西就功能性来讲大约该定义为睡衣，但就剪裁设计，布料使用面积，穿上之后的遮盖范围来讲，定义成内衣好像更合适一点。
还得是女式的。
林砚舟蹲坐在地板上，远远望着那个盒子，如临大敌，大脑空白了三分钟。
这东西是谁的？
林砚舟冷静下来，重新把那玩意儿从盒子里拿出来。
这是一件很短很小的黑色吊带蕾丝睡裙。
肩上两根细细的带子，下面在胸前吊了两块三角形的布料，背后□□，只在大约是腰部以下的地方缀了一圈布，勉强算作裙子。
布料很透，但意外地材质还不错。吊牌还没拆，看起来是匆匆收进柜子里的。
林砚舟陷入了思考。
这里是他的家，但他是绝对不会给自己买这种东西的，林砚舟自信，即使失去了半年记忆，他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这玩意只能是现在和他有合法伴侣关系，会在他家里留宿，且会留下生活用品的人——
他的便宜老公，准离婚对象——
秦一清！
但是他印象里秦一清应该没这方面的嗜好啊……
难道——
秦一清有异装癖！
林砚舟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他把那件小衣服又拿出来比划了一下。
这东西小得他穿都很勉强，秦一清那个个头……
林砚舟心里的敬意更重了。
他十分谨慎地将那衣服叠好，放进盒子里，再将盒子小心地摆回原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但人的想象力犹如开闸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林砚舟直到晚上躺到床上去，仍然在想这件事。
秦一清喜欢穿女式睡衣这事……失忆前的他自己知道吗？
如果知道的话，那他是结婚前就知道的，还是结婚后才发现的？
如果不知道……
林砚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陷入了沉思。
这个东西藏得这么严实，又是盒子又是袋子，放在书柜的最深处，要不是他今天心血来潮，肯定发现不了，这也就说明，对方是不希望他发现的！
那秦一清是异装癖这件事，失忆前的他大概是不知道的！
林砚舟大学时也演过穿女装的角色，但对异装癖这个群体的了解甚少，他实在不清楚秦一清的具体状况。
林砚舟苦思无果，又重新躺了下去。
很快，他想到了另一个要紧的问题。
以前和秦一清谈恋爱时，因为谈得时间太短，两个人拉手都没拉过几次，更没有睡过觉。
所以他其实是不知道秦一清的型号的。
虽然秦一清人高马大的，但就从他悄悄给自己买小裙子这件事来说……没准他内心也是小鸟依人的那种类型……
莫非……这段婚姻里，是他林砚舟为爱做1了？？
林砚舟在黑暗里瞪大了眼睛。
太恐怖了！
*
“阿——嚏！”秦一清打了个喷嚏。
幸好这一条还没开拍，他暗自庆幸了下，紧接着又打了一个。
“小秦还好吗？是感冒了吗？”导演在监视器后问了句。
“没事没事杜导，”秦一清赶紧解释，“我就是鼻子痒，没事的。”
杜林卫闻言稍放了些心。
下午有场山雨，为防有山洪出现意外，很早就停拍了，结果雷声大雨点小，只稀稀拉拉掉了半个小时就停了。
杜林卫看一眼拍摄进度安排，计划上月底前要拍完，顿感压力很大，吃了晚饭看天色还好，又把演员们喊出来拍夜戏。
不过夜晚的山里实在是太冷，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杜林卫自己裹着军大衣烤着小太阳都觉得有点熬不住，此刻听见秦一清连着几个喷嚏，再看着谢铮和秦一清只穿一件短袖在山风口里讲台词，十分忧心这两人冻病了。
要是演员冻病了就要停拍至少两天，那他多拍这一场岂不是得不偿失？
杜林卫心里有小小的纠结，听见秦一清说没事，也说服了自己：“那就再拍一场再散吧。”
谢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心里却在想：秦一清体质不行，这点小风就受不了了。
这一点就比不上他。
谢铮刚在心里编排完，紧接着就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谢铮：……
这一定是他背后说人坏话的报应。
杜林卫本来就有些摇摆不定，此刻听到谢铮也开始打喷嚏，立刻就放弃了：“收工收工，我们改天再拍。”
谢铮：“不是，杜导我没事，我不冷——”
杜林卫：“各位演员尽快回去，洗个热水澡不要感冒，我一会儿让酒店煮姜汤给大家送去。”
谢铮还要挣扎：“我真没感冒——”
“尤其是秦一清和谢铮，必须给我喝两碗，”杜林卫点了两人的名，还招呼工作人员给这两人一人裹了一张厚毯子，推着上了车先送回山下的酒店去了。
谢铮：……
算了，他放弃了。
*
谢铮洗过澡喝过杜林卫钦点的姜汤，胃里的热气燥得他睡不着觉。
杜林卫难道没听过有句话叫“晚上吃姜赛过□□”吗？
“没准杜导就是想把你毒死呢哈哈哈哈！”
今天下午已经离开蒙山的损友魏文呈毫不掩饰发来一大串哈字，谢铮看得都眼晕。
他本来是睡不着觉点开朋友圈，随手给魏文呈点了赞，就被同样没睡的这人发现，立刻贱嗖嗖地赶来拱火。
“不过呢，吃到胃里的□□也不算啥了，电子□□才是要命的毒药，你瞅瞅，我在cp广场看到一堆小林老师的cp同人文，你别说，写得还挺好的。”
谢铮：……
魏文呈就喜欢看谢铮吃瘪，此时讲得高兴，发文字都不够了，一连发了几条场语音过来。
“有一本，里面还有你出场了呢！”
“哈哈哈哈，我给你念简介啊：‘林砚舟和秦一清是戏剧学院的校友，两人早已心心相惜，却被代课老师谢铮棒打鸳鸯，只因这谢铮也爱上了林砚舟，因此强取豪夺占为己有’，我靠，还是背德文学，可以啊！”
“这编得还挺有意思的，跟现实也大差不差了，就一点，她把你写得跟个无视刑法的黑\社会头子一样，哈哈哈哈，谁知道我们谢大影帝，著名冰山，是个暗恋数年不敢开口的人呢？”
“你说你要是学一点这篇文里你的人设，那林砚舟三年前就成你老婆了吧？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连个情侣cp超话都捞不着……”
谢铮揉了揉额角，打断了得意洋洋且喋喋不休的魏文呈：“魏文呈，我觉得你有一些误解。”
魏文呈：“……什么？”
“我和舟舟很好，非常好，比你想象得要好得多，”谢铮一想起两个人不久前打电话那个氛围，林砚舟甜得跟块要化了的糖一样，说话时嘴角压都压不住，“等拍完戏……等综艺结束吧，稳妥一些，到时候婚礼请你来做伴郎。”
魏文呈目瞪口呆。
发生什么了？谢铮这老狗不是前一天还酸得不行吗？怎么今天突然又跟换了个人一样？
难不成真跟林砚舟说开了？成为真正恩爱的小夫妻了？
魏文呈摇摇头。
好可惜，再也体会不到三言两语就把谢老狗气得跳脚的感觉了。
*
谢铮挂了电话，转眼看到了桌上的一排角色手办——是林砚舟出道以来演过的角色，他找人定做好后，除了给林砚舟送了一套，自己还私心留了一套。
放在身边，好像林砚舟在陪着他一样。
谢铮摩挲了下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小人儿。
这个角色他记得很清楚，是林砚舟大二的期末汇报演出里饰演的人物。
那个学生演的小话剧，设计得还不错，以轻快搞笑为主，中间林砚舟饰演的爱穿女装的男租客，就因穿女装导致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
谢铮那时被恩师冯琴邀请回学校观演，他坐在后排，看前半段的时候还在心里想着要给师弟师妹们提什么建议，列好了一二三四条。
可等林砚舟一出场，他脑子白了一下，把心里想好的那些建议全都忘记了。
林砚舟留着清爽的学生短发，却穿了件黑色的丝质吊带长裙，皮肤被衬得雪白发亮，整个人既有柔软婀娜的娇魅气，又带着清新直率的少年感，这两种气质罕见而奇妙地同时出现，又完美融合，完全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大踏步走出来，修长的腿在裙子的开叉里若隐若现，等站定后，又掩起来了。
因为是个搞笑角色，剧情需要下他在后半段里捏着嗓子用滑稽的声音骗人，全场观众都哄笑起来。
谢铮也笑了，但他觉得一点都不滑稽。
他的心在怦怦跳，跳得他胸口疼。
等林砚舟的角色换了衣服，是异装癖白天穿了正装出门上班，却又在弯腰时露出了白衬衫下一截黑色蕾丝的内衬时，谢铮几乎忍不住想冲上前去，脱了外套帮他盖住。
谢铮没来得及等到演出结束，就从后门溜走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