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辞不带内力出手，但速度飞快，石水自然是躲不过去，冷不丁被捏了个实打实。

十五岁的石水脸颊嘟嘟的，还未褪去婴儿肥，对着她怒目圆睁、大声呵斥——怪可爱的。

“对不住对不住。”李晏辞松了手，对着她粲然一笑，“看你长得太可爱了。”

石水往后缩了缩，一脸敌视。

然而李晏辞这张脸跟门主实在太像……她撇了一眼李相夷，又瞪了一眼李晏辞，最后还是把委屈咽了回去。

“李晏辞。”李相夷出言制止她的孟浪行径，“做点正事。”

他这么说着，朝云彼丘的方向推了一掌，后者手中一张薄薄的纸便被风轻轻一送，冲李晏辞身前飞来。

众人见他有意震慑李晏辞，都不自觉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以内力灌入纸张，使其锋利异常，飞旋掷出杀人，已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可李相夷这一手，却是使那张纸飞得又缓又平，有如自生双翼。

李晏辞先前彰显自己内力深厚，那李相夷现在就是在炫耀他控制入微。

“诶！这个有意思！”李晏辞眼前一亮，然后——迅速起身往旁边避开了。

李相夷一愣。

他以为李晏辞必然要接，在纸上隔空注入了不少内力，如若她大意轻敌，贸然用一只手去接，会被震得发麻。

可李晏辞这么一避，那张纸到达她身前两寸后停了下来，顿了顿，似乎有些茫然，而后开始轻飘飘往下落。

李晏辞就这么看着它，腰越弯越低，最后干脆蹲了下来——直到纸飘落到地上，都没有出现什么异象。

“啊呀，我刚猜它是会飞更远呢，还是会一直停在这里……原来都不对。”

李莲花甚少炫技，偶尔为之也是为了逗她开心，所以她并未觉得李相夷是在‘震慑’，只当他是在跟自己玩。

“内力出手之后还能持续爆发缓劲，若用来变戏法，岂不是好有意思。”

变、戏、法。

肖紫衿担忧地看了一眼李相夷，后者果然气结，又碍于面子不好发作，正在动用内力压制情绪。

单孤刀忧心忡忡，白江鹑想笑又不敢，石水看上去比李相夷还生气。

李晏辞浑然不觉，伸出两只手指，捏着纸张一角拎起来。

那是一份纲领。

四顾门分内门与外门。

门主李相夷，二门主单孤刀，左护法肖紫衿，四位院主佛彼白石。

除李相夷外，其余人皆按各自的考核标准收徒，记作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由四顾门负责食宿、疗伤、抚恤，按月领取例银，习武时各随其师，四顾门有统一的对外行动时，归门主李相夷调遣。

不愿受到人身束缚，但有意惩奸除恶、匡正武林的游侠，可加入外门。

若想以四顾门人名义行事，需要得到李相夷首肯，写入四顾门名录，承诺遵守门规。相应的，四顾门所建立的情报网、安全据点将对他们开放。

当然，即使不加入，四顾门也欢迎所有武林同道共襄盛举。

特地加入这一条，是为了防止大宗门借垄断秘籍、情报、丹药欺压游侠，迫使他们依附。同时，他们想要蚕食吞并小门派也会有顾虑，毕竟对方可以选择全体加入四顾门来维持自己的独立性。

毕竟，外门弟子不被要求参与四顾门的所有行动，只需保证遵守门规，正当生意仍然可以继续做，传承本门功法也不会被干涉。

而一旦被其他大门派觊觎，只需抬出四顾门和李相夷，便足以让对方知难而退。

李相夷说，他要让江湖有一处无所依附、绝对公正的存在。

这份纲领，显然很契合他的初衷。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做到。

组建宗门的逻辑与追求武道巅峰截然不同，自古以来便是成名大家要开宗立派，大抵也得先攒钱买房置地、招收门人、寻一门稳定的生计来维持运转，而后按部就班培养弟子、做大本业，逐渐扩张……

至少一二十年，才能初具规模。

近些年迅速崛起的金鸳盟，是靠直接聚集鱼龙混杂的小帮派，向他们收取保护费——而四顾门显然不能这样做。

那纸上写着：

九月前，清剿覆雪楼余孽，同时肃清江南州府境内山贼、水寇与盗匪，设一百八十八牢关押为祸武林的魔头。

腊月前，与朝廷谈判，约定四顾门与官府分治江湖与百姓，同时设立江湖刑堂百川院，在十二城公开断案。

次年三月前，广邀武林同道，共同订立江湖盟约，永止纷争。

如今正是三月。

也就是说——一年，他只想花一年，让四顾门成为武林中掌握绝对话语权的第一宗门。

狂妄，亦气魄非凡。

怪不得他手下的人都懒得动脑，毕竟就算他们殚精竭虑、日以继夜地做方案，拿到李相夷面前也只会得到一声嗤笑。

眼界和格局都差距太大了。

李晏辞轻笑一声：“这不是你们商量的结果，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吧。”

云彼丘甚至在旁边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充分表达出他对四顾门前景的困惑和疑虑。

李相夷只是轻轻一挑眉：“你觉得如何？”

“兵行险招，不妨一试。”李晏辞点头，“成功的几率，很大。”

李相夷的想法看似异想天开，拟定的时限更是过于苛刻，但如果稍加细想就会发现——目标与顺序都十分合理。

作者有话要说：小孔雀炫技失败（but仍然很帅！）

猜猜小小孔雀一会怎么回敬。

下一章会是局势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