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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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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爱让人搜陇东新丁的事情被发现了。

陇东军营,王匡德帐篷里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王夫人端着一碟点心匆匆进去。鬓发上的钗都未插好。放下碟子对王匡德道:“将军你消消气。”用力拉了拉王匡德的手,被王匡德反握住。

王匡德还是气呼呼的。

王夫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转头对王元爱道:“王公子,你也消消气。你看你们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

王元爱脸色并不好,全无认错之意。他道:“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我都同王将军说尽了,王将军说考虑几日我也容他考虑了,事到如今你们该给我个结果吧。”

王夫人满眼疑惑的看着王匡德。王元爱怎么突然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

王匡德示意夫人不要再说,他上前对王元爱道:“王公子你年纪还小,不明白我的苦衷。我知王家对我已经很恩厚了。可是若能不到最后一步。我是真不愿意。”

王元爱冷了脸,果然。尹丰从蒋家那里拿到粮了,王匡德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王夫人则心里很慌,她抓住丈夫的胳膊,满眼疑惑的问他。丈夫怎么突然这么强势了?直接拒绝王家。

王匡德却护着夫人,“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我自有盘算。去吧,给王公子温壶酒。”

王夫人鲜少违背王匡德的意思。尽管不安,还是退下了。

王匡德道:“王公子今日在陇东大肆找人,想必王公子也知,京城来了不止你一个人。”

而且王匡德已经知道了京城来的那个人是谁。前些日子王匡德一收到章询的消息。就立即派人查看了一番。

现在他心里已经有底了。

浙江章家却有章询其人。王光德旁敲侧击,还打听到了章询的父母以及他在浙江的那个未婚妻。

章询这个人的出身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根本不是章家不起眼的小辈。恰恰相反,他是从京城方向来的陇东,换句话说他是从京城拜访过‘贵人’的。

章家情况和王家情况不同,王家能王元爱来陇东,章家却不能派章延辅来陇东。

章家在自己本族挑一个出色的青年,作为东宫的左膀右臂,章家的代替者,那就顺理成章了。

王匡德严重怀疑华亭县那个小师爷实际上是效忠东宫的。

如今王元爱的反应更是确定了他的判断。

凭白多了一条路。王匡德游刃有余多了。

王匡德伸手示意王元爱坐:“先前王公子同我商量的事我慎重思考过了,公子说的对,陇东不管出了多大的篓子,开战在即,这件事是该上报朝廷。”

王元爱道:“既然如此。那王将军就把兵册交给我回京城复命吧。”

“诶,我话还未说完,公子急什么?”

王匡德不紧不慢道:“自打我效忠王家以来,王家从未照拂过我什么。我夫人跟了我这么多年。一没有得到诰命封赏,二没有享过福。”

王元爱也知道,如果京城来的不止他一个人的话。那他就是被太子拿来给章延辅垫背了。

——如果王匡德把东西给王元爱和直接向太子投诚,没有任何区别,他为什么还要受王家钳制??

王元爱索性直接开口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将军若有什么要求,不妨直提便是。”

王匡德也就毫不客气了,他道:“我的次子今年十六岁,能文能武。擅长带兵打仗。我想把他调到平凉卫做个都指挥。”

王匡德是不想着能保住自己了,长子……也不指望了。自古长子都是支应家中门庭的。遇事躲不开。

王匡德说:“我妻子一介女眷,不曾过问过军中事宜。她跟着我,一辈子都没享过什么福,反倒是我连累了她。……将来我想让她跟着老二去陕西平凉养老。”

王匡德一笑,将军豪情中带着点凄然,问:“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确实不过分。

王元爱摸着良心说王匡德还真没有为难他。没有要求保长子,没有要求保他性命。只留了一个儿子给自己妻子养老。

王元爱沉吟片刻,道:“我一口答应您太假了。你我一家人,我也不瞒着将军。我现在就写信回京城。如何?”

王匡德自然满口答应。亲自给王元爱磨墨。

章景同中午收到了消息。

驿站四百里加急朝京城方向送了一封信。信不是从王匡德军营出去的。恰恰相反,而是夹在陇东文官的述职信里送去京城的。

焦俞异常沮丧的告诉章景同:“我没敢劫。”实际上焦俞要劫下来也太艰难了。

王元爱和王匡德的人盯的非常紧。警觉性也极高。焦俞不敢保证下手不被发现。再加上章景同平时对这些事待他们并不会过于苛责。

焦俞还是选择做好保密措施。空手而归。

章景同笑了笑,没有说无事也没有责怪他。只是笑着说了句:“知道了。”

焦俞有一丝不安,问道:“大公子我是不是坏了你的事?”

章景同哑然失笑,神色轻松的安慰他:“你得失心怎么这么重呢。王匡德和王元爱是什么人,说插手就插手,说劫信就劫信,你把他当蒋家了?”

焦俞挠挠后脑勺。他当然没这么想。只是想在章景同这里找补。

但章景同始终没有顺着他的心意往下说。

焦俞-性-热胆大,说是再让他凭添底气。以后难免会坏事。

章景同且让他不安着。

一整天,焦俞都围在章景同身边团团转。抓耳挠腮的像个猴子似的。

章景同捏着棋子饼咬了一口,兰婆子手艺可真不错。他给急的团团的焦俞递了递钵钵。

棋盒大小的饭钵里摆满棋子大小的小点心。甜丝丝的拔香。焦俞抓了一把,蹲在旁边还是像个泄气的猴子。

章景同明知故问,“一封信而已,怎的这样担心。”

焦俞干巴巴的,只好跟着装傻说:“知不道信里写的什么,我难受。大公子我办砸了……”

“王匡德无非就是让王家安顿他的家人孩子。”

章景同对王匡德的做法不予置否。

看透这一点,甚至不需要智慧。这是人之常情。

但王匡德和旁人唯一不一样的是:有些人家族蒙难,会把子女送走保住根脉。但王匡德大抵会把他的妻子安顿好,再给妻子留下一个养老的孩子。

王匡德和王夫人的不匹配,是整个陇东看在眼里的。

男人身高是硬伤。个子一低,无论你是潘安貌还是天神战神。总女子心里总是低人一等的。

王夫人这些年无怨无悔的跟着王匡德。眼底的情意挡都挡不住。

——王匡德对陇东的士兵们尚且能如此呵护。

对身边明显低嫁的妻子,如何能不呵护?

焦俞愕然的说:“大公子知道信里写的什么,为什么还让我去劫信?”

章景同如玉般透明的指尖转着最后一颗棋子糕,笑着说:“自然是让王匡德知道,我派人去劫信了。没得手。”

焦俞跳起来:“我可没被人发现!”

“未必。”

章景同当然确信焦俞‘拿’信的时候没有被发现。

但章景同以前就发现,王匡德是个很喜欢备一手的人。——又或者说,他一直在防范自己军中的人。

王匡德一方面爱兵如子,一方面又对自己军中的人极度不信任。

“难不成我真的被人发现了?”焦俞还是不信。

与此同时,陇东军营里。王匡德正围着军营里的主将桌转圈,他沉吟许久,问手下:“你到底能不能确定?”

如今在军中王匡德所信赖的人不多。但他现在做的是排除法。只信任自己军中个别能保证人品的嫡系,其他人都抱以审视观察的态度。

王匡德和王元爱合作,自然不能让消息泄露,多派一个人监视,为的也是互相监督。防患于未然,谁知却有了意外收获。

属下非常不确定:“卑职也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信没丢,我想……要么就是那人身手极好,要么可能真的是我太过紧张产生幻觉了。”

“会是大周收买的武林人士吗?”

“不会。投靠大周的都是索命门等江湖正道为所不容的。那人气息极正。身手轻巧……”话音未落,这个属下眼睛闪躲了一下,似乎是在逃避什么。他紧紧抿住嘴巴,怎么失言了呢。

王匡德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他当然知道自己军营中有很多隐姓埋名的武林人士。

朝廷政策苛刻,如今江湖人想要效忠报国都投之无门,隐姓埋名从文考科举从武当士兵再正常不过。

王匡德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属下踌躇退下。

军令如山,绝不容置疑。

哪怕他江湖出身,在军中浸染数月。这一点也是刻进骨子里去了。

王匡德拿出前几天的那封信。

很早之前王匡德就知道章询不一般,他身为南人,章氏一族族人。进京谋事却空手而归,来到陇东,不偏不倚在尹丰身边做起了师爷。

以前王匡德就觉得蹊跷,但也只是蹊跷而已。

除了这一点章询踏踏实实并没有什么让人值得怀疑的地方,再加上他给的借口也合情合理,让人共情。

可自从章询给他递了这封信。信中言之凿凿地说:赵东阳没有向大周吐露任何事。凶手叫家卓,如今就在陇东军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没有说这个家卓是谁。犯人还是士兵,将军还是将领?还是他从外面抓到的人送到陇东军营来了。

王匡德一连查了好几天。没有丝毫头绪,没有丝毫眉目,连家卓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王匡德看不透这个章询想干什么,一他没自曝身份,二如今他不过是个小师爷。

如果章询代表太子代表东宫的立场,那为何不堂堂正正的来给他亮明身份争取他呢?

王匡德拿着信反复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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