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第一个暑假。

程娇和同学回私高看望老师。

结束后，她想起温铮的律所在附近，也很久没去过，就顺道过去看看。

很巧，温铮这会儿在的，也不巧办公室里还多了一人。

一位和温铮年纪相仿，但她没有见过的男人。

对方见她连门都不敲，就这么大喇喇进来，好奇得眼睛都亮了，“哟，这美女是哪位？”

温铮：“程总妹妹。”

程娇也不是故意打扰的，都怪温肖没说有客人，她抱歉道，“我先出去？”

对方叫住她，“没事没事，进来坐。”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周旭，旭日的旭，现在在法院工作，是温铮的大学同学。”

程娇：“同学？是来叙旧的？”

周旭笑着说算是。

在程娇记忆里，温铮就是个没感情的工作狂，完全没有私生活。

认识这人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接触到他的朋友。

本来她不想打扰，但因为对他的那么点好奇，既然不是谈工作，她就留了下来。

聊了没多久赶上饭点，周旭干脆说一起吃饭。

程娇：“我来安排。”

周旭：“这么豪爽？”

温铮笑了下，“别和她比，你没她有钱。”

周旭哈哈笑了起来，“行行，美女请客，我太荣幸了！”

温铮都夸她有钱了，那她自然不能选档次一般的餐厅降低自己格调，于是她定在游艇俱乐部的餐厅。

作为国内最顶级的游艇俱乐部，会员门槛要求极严，除了对个人资产有极高要求外，还有各种限制，至今会员数量没超过1000人，而这家顶级餐厅只对会员开放。

所以，周旭很惊讶，“你居然都不要预约？”

程娇得意地笑了笑。

周旭已经知道程娇的身份，侧脸对温铮说道：“不愧是程家，之前我也来过，要提早一个月才能预约。”

这还是卖了他爷爷外交官的面子。

程娇：“下回想吃找我啊，随时都可以。”

周旭：“好咧！”

同学在场，免不了回忆一些大学生活，周旭是个自来熟的话痨，而且已经不把程娇当外人，聊起了很多和温铮有关的过去。

“我和温铮是留学认识的，刚出国什么也不懂，他又是老乡，就一直问他，后来我们还一起租公寓住，当了室友，哈哈。”

“难道遇到三观这么一致的人，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找到灵魂伴侣一样，他想当律师，我想当法官，你看就一绝配啊！我当时还给我们组合取了个名字叫做屠龙双侠，法律之光，啵啵啵，让正义永不缺席！”

……

程娇忍不住捂脸，难以想象温铮竟然会有这种性格的好友。

怎么看都不像是“灵魂伴侣”。

周旭揽过温铮的肩，笑嘻嘻地说道：“你看，我们现在都实现自己愿望了，我告诉你，大律师，你可千万别犯法，不然我亲自审你！”

温铮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海胆，“少说两句，多吃点吧。”

周旭含糊地说道：“别啊，人美女爱听。”

“她不爱听。”

周旭啊了一声，才注意到程娇的表情，“那你爱听什么？”

程娇想了想，脱口而出，“他大学有没谈过恋爱？”

温铮看了她一眼。

说起这个，周旭更来劲了，“那你可真问对人了！我告诉你，大学里追他的女生不要太多！哎，可惜这人一点情调都没有，整天就只知道学习，没谈过，一个也没有，啊对，你记不记得我们有次回来买不到机票，艾瑞亚直接包机送我们回来！你看看，美女都做到这份上了，他居然还无动于衷！那可是某国王室的公主！换是我，舔着去做女婿了！”

程娇听得哈哈直笑，二人这一来一去就聊上了，直接无视还坐在这儿的当事人。

这顿饭吃非常愉快，周旭走前还和程娇加了联系方式，朝她眨了下眼，“有机会再约啊！”

程娇也回了个媚眼，“没问题，法官先生。”

分别后，她这才回头看了眼温铮。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以前都没发现，你对我兴趣这么大？”

程娇移开眼，“有吗？”

温铮继续注视着她，“这么好奇我，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她才不问。

从来都是别人对她主动交代，她不可能去做这种自降身份又没格调的事。

尤其对他。

***

程家最近准备和唐家合作一个大项目。

大家得到风声都在传是恐怕两家好事将近。

毕竟整个圈子，谁不知道程娇和唐书辞两人的事，都在一起好多年了。

程父带着温铮，和唐母见完面回来。

二人一前一后坐进车内，程父叮嘱道：“程阳不如你心细，这项目还得靠你多花点心思，特别注意那两家……”

温铮：“好。”

程父解开西装扣子，眉眼舒展开，整个人成放松的姿态，谈起这项目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仿佛看见未来几年的盈利。

温铮始终保持着周到的微笑，没有说话。

程父忽然叫了他一声。

温铮稍稍凑近了些。

程父问道：“你觉得唐家如何？”

温铮：“您问哪方面？”

程父意味深长地乜了眼，“你知道娇娇喜欢那小子，你对两家的事怎么看？”

温铮：“程总为难我了。”

温和的声音里透着疏离，言语间更是把二人关系划得清清楚楚。

程父深深望着他，“她是你的妹妹，以后还需要你照顾。”

温铮沉默了一会，“如今经济下行，制造业低迷，谁能保证几年后他们还能与程氏并驾齐驱？”

他说这话时，程父炯炯的目光始终盯着他。

在这样威严的视线下，他的语气，他的表情，都没有任何情绪破绽。

程父呵了一声。

论起来，三个子女中，他最像自己。

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人情冷漠。

两家的合作很快就确定了，也传遍了圈子。

大家也觉得程娇和唐书辞好事将近。

就连程娇自己也这么觉得，他们也会聊起一些以后的事，结婚，生子等等，程娇沉浸在幸福中，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那日，在家里遇上温铮，他刚和程阳谈完事出来，两人在花园里遇上，如往日一样寒暄了两句。

温铮无端感慨了声，“唐女士那样疼儿子，你日后恐怕要和他们住一起。”

程娇很意外他主动提起这个事，她回答道：“书辞说过不会。”

温铮笑问：“如果唐女士坚持，他能坚定地护着你吗？”

程娇知道他和唐书辞的妈妈平时接触多，可能了解一些她不知道的事，但她仍坚定地回答他：“我相信他能护着我，就一定护着我。”

所有人都觉得唐书辞软弱，只会听妈妈的话，连温铮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连她也不相信他，那真的没人相信了。

温铮听她这么说，笑了一声。

大概觉得她是恋爱脑了。

她之所以这么洒脱，其实不过是因为心里想得明明白白。

她不喜欢这未来的婆婆，但也不怕她，因为唐书辞对她的爱，家人对她的呵护，还有两家捆绑的利益，都是她的底气。

程娇说道：“再说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程娇是那种会让自己委屈的人吗？你这话说得太瞧不起我了。”

温铮露出一丝不解，“你都知道，为什么还一心喜欢他？”

程娇：“为什么要为未来不确定的事担心？”

温铮：“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让不确定因素存在。”

这是程娇又一次讶然，这很不符合他说话的方式。

他一向藏得很深，别人和他说话很难套到他的真实想法，又怎么可能拿“如果是我”这种句式举例。

而且，这话题本来就起得很不寻常。

以他往日绅士的作风，从不背后议论他人。

以前她要议论起谁，他都只是笑笑，从不附和，更别提主动起话题。

程娇可不像他什么都藏着，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你为什么要说他坏话？”

温铮：“算不得坏话，只是对你的忠告。”

程娇摆摆手，“那我当你关心我了，谢谢，但下次别说了，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事，也不喜欢别人议论书辞和他家人。”

温铮没有说话，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

未来的确充满了不确定性，就像程娇根本没想过最后阻碍他们在一起的，不是他们彼此的感情问题，也不是谁在两家挑拨离间。

而是唐家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