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寻跟在林景阳身后,他走得飞快,似乎急于摆脱向依。
刚刚向依的那一番话,她针对性很强,明明乔寻和林景阳都在电梯间里,却没有对林景阳说的话。
到餐厅时,乔寻左右张望了下。
餐厅以室内简约风构筑,墙上错落分布着黑白情话,天花板绘制星空,两天环形灯光点亮了整个餐厅,台上驻场歌手握着麦克风,潺潺音乐悠扬,简单而不失氛围的简单的科技感。
林景阳凑过来问:“你在找什么?”
“刚刚向依说请我们到这一家餐厅里来,我们拒绝了她,要是现在再在餐厅里碰到那该多尴尬呀。”乔寻用围巾捂着脸,视线在餐厅扫视一圈,有一种正大光明鬼鬼祟祟的感觉。
她抬眼一看林景阳的身板还直挺着,扯了扯他的袖子。林景阳一把拉着她的衣袖,把她的身板拉了起来:“不是我们拒绝了她,是我拒绝了她,即使是碰到,你也不用觉得尴尬。”
话是这么说……
林景阳见她迟疑:“怎么?你请我吃饭?还想让别人代劳?”
她立刻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我都可以开公司了,一顿饭而已,会请不起吗?”
她豪气的拍了拍林景阳的肩膀:“等我公司在国内mcn公司大放异彩的时候,我天天请你吃饭。”
“好,那我等着那一天。”
乔寻照着林景阳的忌口,点了招牌菜,就这柔和悠长的音乐,她询问:“你还和其他老同学有联系吗?”
“少,太忙了,偶尔会和猴子他们出去打打球,这段时间开题,就更少了。有时候会见到向依,再就是你。”
向依,又听到这个名字。
怪不得,刚刚向依见到林景阳的时候,不惊讶,也不询问他的近况,原来他们两个经常联系。
林景阳又解释道:“因为向依经常举办同学会,从我这边走名单,所以有联系。”
乔寻咬着饮料,为什么要向她解释见向依的原因?
“下次同学会你去吗?”
“不去。”
“你都有去吧。”
“没有,就去了一次。”
“啊?”乔寻惊讶道,“你人缘那么好,就去了一次,那你不在,他们岂不是玩得不尽兴。”
林景阳一双笑眼看着她:“好什么?班上的人,我都凑不齐。”
“哦。”乔寻顺着他的话说,“都毕业上班工作了,各奔东西,凑齐要多难呀。”
林景阳的目光隔着镜片划过弧度,挑眉看着她:“是啊,面前就有一个,走了就把老同学删掉的。”
她一愣,这点她呢!
他嗤笑道:“没良心。”
她急得解释:“什么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乔寻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而这句话带来的是许久的沉默。
林景阳清澈的眼中似乎还在等一个解释。
乔寻咬着吸管,低头看着清澈的饮料中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她一点都不想和别人讨论这个话题。
青春里的所有回忆都太难堪了。
所有青春的记忆拼凑起来,不过组成了一个青春中胆怯弱小又自卑的乔寻罢了。
年少时的她对向依没有嫉妒,再多的情感,大概和高中青春里的其他女生一样,羡慕中带一点感谢。
说起来,她第一次下馆子,还是因为向依。
七月份是个神奇的月份,乔寻的生日在七月,乔志远的生日在七月,万梦瑶雇主家里的小孩生日在七月,向依的生日在七月,就连学校的文娱表演也在七月。
万梦瑶雇主一家对万梦瑶的付出一直很感激,他们一家在订自家小孩蛋糕时,知道乔家的小孩在同月份生日总会多订一个蛋糕送给万梦瑶,并且让她提前回家庆祝生日。
万梦瑶回家的时候,脸上堆满了笑意,她平稳地抱着蛋糕,从郊区到郊区的路途太遥远了,纵然是她用心地拿着蛋糕,受到一路上的颠簸,蛋糕有了轻微地损坏。
一家人围坐在一桌点蜡烛,唱生日歌,他们让乔寻和乔志远围着一个蛋糕蜡烛许愿,然后一起吹蜡烛。
万梦瑶握着乔志远和乔寻的手,放在了一个切蛋糕的模具,让他们一起切蛋糕,就算是过了一起过了生日,但乔志远生气地甩手,不愿意拿且蛋糕的刀:“干嘛总让姐姐和我一起过生日!姐姐不能自己过生日吗?”
两个人的生日在同一个月份,离得不近不远,差了十几天。
然而当时的家庭条件,他们并不想承担蛋糕。
这一个蛋糕是免费的,雇主家也只有一个蛋糕,作为保姆的万梦瑶买两个蛋糕,不合常理,要求也过分了。
万梦瑶解释道:“哎呀,这个蛋糕是免费的,人家一年也才买一个蛋糕,我只是个保姆,还一个月向人家要两个蛋糕。”
乔志远挪了挪嘴,把脸别到一边,就是不愿意接过那一个切蛋糕的刀具。
“那就你一个人拿刀切蛋糕吧,乔寻作为姐姐就乖一点,不切蛋糕也没什么。”
“反正谁切都一样,蛋糕还不是照样吃。”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哄着乔寻妥协。
乔寻在那时候松开了手,因为她知道,她闹没用,反而会招来指责。
她也从来都没觉得这是在给她过生日,只有一个生日皇冠,在乔志远的头上,也是乔志远切蛋糕的第一刀。
直到七月份,学校校庆和向依生日在同一天来临的时候,她才体验过什么叫真正的过生日,不是像乔志远那样拿戴个帽子,切个蛋糕,就连蛋糕都是残缺的,别人匀出来的叫过生日。
而是要像向依那样,万众瞩目下,熠熠生辉。
随着校庆表演,向依穿着一身黑色礼服长裙,上台表演一曲钢琴,灯光落在她的身上,那一身华丽的衣服都带着闪,她从头到脚都写了精致二字,站在讲台上轻松赢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随着表演结束,她鞠躬谢幕,而主持人上台请她留步,主持人起初询问笼统的问题,最后话题聊到了:“听说今天是向依的生日。”
向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台下便开始有学生起哄地喊着:“生日快乐!”
此起彼伏的祝福声,轰动了全场。
礼炮声响起,彩带簌簌落下,垒得好高的蛋糕被推上去,好雄伟,校长也一起上台了,他邀请了向依来切蛋糕。
那一天,即是学校的生日庆典,也是向依的生日庆典。
在刀片落下的一刻,台下人举起了闪耀的荧光棒为她挥舞着。
在那一刻她享受了掌声,瞩目和祝福,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个仙女。
林景阳作为班上的班长,在安排下作为了上台送花的同学,大家簇拥着,起哄着,欢呼着。
那时候的已经有了暧昧的苗头,随着当时气氛热烈,大人不知道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道。
林景阳上台送花,向依的母亲在台下,让大家一起合张影,林景阳站在向依的身边。
那一束花是众目睽睽之下,他递给她的。
“这两人怎么回事,上台呢,还憋不住笑,校长就在旁边也不怕,要是被校长发现了,当场判一个处分。”
“向依的妈妈都磕两个人呢,都是好学生,就算是被发现了,怎么会是处分呢!”
……
乔寻听着台下人的窃窃私语。
不想看太阳,但是依旧能够感受到太阳的光芒。
她低头只能看见校服一角上,没有清洗干净的污渍。
她不想承认,但是她羡慕向依。
很羡慕,很羡慕。
在场的所有人都分到一块蛋糕,校庆结束之后,向依的家人邀请了全班的同学一起去吃了当时校内最有名的餐馆。
餐馆也很华丽,璀璨的水晶灯闪着不能让人直视,向依的母亲和父亲也穿得十分得体,隆重的像是出席婚礼。
他们客气道:“想吃什么都可以点。”
她是第一次见到东西可以排满整个餐厅的,琳琅满目的食物,有偌大的海鲜,有喷涌的白雾,似梦如幻萦绕在冰块周围,有肉有菜,还有甜品和饮料,可以随便挑选。
她拿着盘子,想要把所有的食物都吃一遍,她看着鸡肉只剩下最后一块了,她不敢拿盘子里最后一块鸡肉。
向来是这样,最后一块食物,无论是什么,除非有人明确告诉她,否则就不该是她的。
好在服务员随时补菜,她才敢去拿。
流畅的音乐声又变,变得激昂,大家的目光都凝聚在舞台上,穿着燕尾服,拿着话筒的向依的父亲:“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我们的小公主向依生日快乐!”
乔寻站在走廊上,很局促,左右张望着,看着大家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举起饮料举杯说祝福词。
她也依葫芦画瓢,放下手上的东西,举起杯子。
服务员推上了蛋糕,点好了蜡烛,有一位同学问出了大家心里的疑问:“刚刚不是已经吃过蛋糕了吗?”
向依的母亲耐心地解答:“刚刚那个蛋糕是校庆蛋糕,这个蛋糕是向依的生日蛋糕,不一样的。”
在乔寻犹豫着不能吃最后一块鸡肉的时候,她的父母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专属的生日。
这才是生日被人重视,被人祝福,能真实的感受到迈向新的一岁的成长,新的一岁的仪式感。
乔寻看着向依面对着蜡烛认真的许愿,那时候的她对向依,不只是羡慕,还有感谢,如果没有向依的生日宴,她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生日还能这么受到重视。
她看懂了天壤之别。
后来,随着时光渐长,生日时,乔寻总会给自己买一个蛋糕,即使是一个人过生日,蛋糕也是必不可少的。
随着,餐厅变化着绚烂的光效,迷离了双眼,乔寻的胆子大了起来,讨论起那一段过往:“以前,都说你和向依很配,我记得老师还找过你们家长谈话。”
“大家瞎起哄而已,不要听风是风,听雨是雨。”
“哦。”乔寻被莫名教训了一顿,懒懒地说,“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吧。”
“有,我不否认。”林景阳拿起湿巾气定神闲地擦嘴,“但是,你知道吗?其实老师一开始是想找我和你的家长谈话。”
乔寻心头一撞,拿着叉子的手停滞。
他紧接着补了一句:“我拦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