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韩昭写完收尾，林微已经用过了晚餐。
“你给我看看语法有没有错。”他把电脑推过去，拿起汉堡往嘴里塞，“饿死了，刚看到你吃我就快不行。”
林微划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体根本看不进去，可能是先前那会儿接吻的场面太刺激，盯着别人尺度颇大的亲热看，还被撞见。
太羞耻了。
她划了几下鼠标，在韩昭搞定一个汉堡之前，保存了共享文档。
“没大问题，我拿回去再看看吧。”
“行，今晚先查一次重。”韩昭应下，开始另一份加了海鲜Pasta.
外面雨正大，林微看了几回，隔壁热闹过，现在反而安静了，皮夹克和胡茬搂着离开，说出去透透气。
韩昭眼神飘过去又收回来，问了句，“你哪里认识的朋友？”
她和梁淮认识的过程阴差阳错，偏偏机缘巧合，多说一点让人误解，只含糊着：“是朋友的哥哥，搭过顺风车。”
“行。”韩昭没多问。两边除了起先那点互动外，后面着实平淡的不会让人多想。
干完饭，韩昭瘫在椅子上，“这雨停还要会儿吧。”
“下了两小时了。”林微看着外头，她刚给徐卓发了消息，问他方不方便开车过来，这个位置车进不来，顶着雨跑出去打车，难说不感冒。
韩昭坐了两分钟，揣着手机说，出去抽根烟。
她坐在椅子上，等徐卓的回复，无所事事中想起，那头人可能还睡着，还是拨了电话过去。
第一回，没人接。
她摁了第二通，铃声将尽时，接通了——
“微微？”
女生？林微愣住，看手机，没打错。
她没说话，沉默着。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笑声突然传过来，“微微，我是嗡嗡，徐卓和普瀚出去买菜，手机没拿。”
“嗯？”林微很快反应过来，“他们没回去吗？”
“没有啊，去了十分钟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重要的？”
好吧。
她看着外面的大雨，也没其他选择。
门口一片湿哒哒的脚印，林微抱着包，迟疑着要不要拉开外套的拉链，把电脑包进去，这暴雨难说小布袋能抗住不进水。
韩昭夹着根烟，站在镂花杆后面，跟几个老外聊得挺欢。
他转头从玻璃里看到林微，和身边的人说了句话，走过来，“准备就这么跑出去啊？”
“是啊。”她往里退两步，拍掉刘海上的水气。
“男朋友呢？”
“买菜去了，手机没带。”她语气有些淡，应该说，这种情况女生联系不到男友，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这也成啊？”韩昭成心，“暴雨天不来接女友，不等着送你去医院吗？”
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徐卓也会来接，但是在一起久了，殷勤好像也会变成平常。
“给你问问有没有伞吧。”韩昭扬下巴，指店里，“你那不是有个什么朋友的哥哥吗？去问问啊，说不定能顺路。”
她往里看了眼，摇头拒绝，麻烦别人够多了，本来也不熟。
“不好意思？”韩昭笑，一步跨进去，“没事，我脸皮厚。”
林微低头，拨通徐卓的电话，又摁断，通讯录翻来泛起，打给了齐冉。
“干嘛？”
“下雨了，来接我。”林微手指抠落一块潮湿的墙皮。
“我在格林尼尔钓螃蟹呢。”齐冉的声音夹在暴雨中，听起来闷厚且不清晰，“我这回不来，你打电话给徐卓，他不是没回去吗，车还在呢。”
这边，一整块墙皮落地，林微拿脚毁尸灭迹。
“宝贝，你电话徐卓，乖，明天姐姐给你煮螃蟹粥。”然后电话挂断。
外头暴雨不弱反强。
林微有点后悔，刚才没抱着包跑，现在街上水线已经到了脚踝。
韩昭进去好一会儿才出来，到门口指着人，“还在，我就怕她跑了，这大冬天刚五度，咱男的没事，不能让人在雨里淋啊。”
林微转头，看见韩昭带着板寸出来，先指着她，又笑着掉过头去。
两人走出窄道，错开身，梁淮跟在后面，冷风捎着衣角，他低首从腰间系上了腰带。
林微往左挪了两步，看着人走近，苏远朝她扬了下头，把手里的伞分出两把。
“你送？”
伞是往右递的，梁淮丢了手里的过滤器，接过去。
韩昭把书包背到身前，伸手去拿苏远手里的伞，“我来撑伞，哥，这地儿的妖风，一般扛不住。”
“行。”苏远没客气，抬手拍拍梁淮的肩，“我待会儿直接回酒店。”
梁淮嗯了声，跟着撑开伞，转头示意林微站过来。
“站近点。”
“嗯。”她又挪了挪，眼睛前就是握着伞柄的手。
没什么交流，苏远一走，两人跟着进了雨里，林微几句客气麻烦感谢的话滚在嘴边，没机会说。
店门口全是积水，一脚下去，冷水全部钻进鞋里。
她抱着书包，借着路灯找高点的石板。
梁淮看着她的动作，“老街的排水设计不好。”
“只能回去换鞋了。林微点头，脚淌出积水，落在石板上，又低头看了眼他脚上的鞋，有些羡慕：“你的鞋应该不会湿吧。”
“大概是不会。”梁淮意外地笑了，“你可以考虑买一双，下雨天穿，至少比不靠谱的男朋友要实用。”
......
韩昭这张嘴，大概那满房间的人，都知道她男朋友不在暴雨天来接她了。
“他手机丢家里了，所以没接到我电话。”她解释。
“原来是有原因的。”梁淮语气颇有深意，“不生气吗？”
林微摇头：“还不至于。”唯一有点沮丧的心情，大部分原因是来自暴雨，却又无可奈何。
她转过头去看梁淮，想起一个点，好奇道：“你是遇到过下雨天没接女朋友，被她骂了吗？”他手上没戒指，应当是没结婚。
“被骂？。”他似笑非笑的一眼，“我没有女朋友，不用担心这么多。”
林微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我朋友跟我讲，女生脾气太好，容易被男生忽视，也容易让男生觉得你好欺负。”
“反正，就是让我时不时要发发小脾气，跟男朋友表明自己的态度，让他更重视我。”
她歪着头问：“你以前谈过恋爱吧？”
梁淮看她，嗯了一声。
“男生真是这么想的吗？”
“这么理解，不算错。”
大风带起一阵水雾，她抬手挡住脸，声音闷闷的，“那假如对男朋友没什么要求呢？”或者是在一起之后，相处的还不如朋友密切。
“可能是，这个女生本身足够独立了。”他低头，瞧见女孩儿睫毛沾着细小的水珠，眨着眨着，落在脸颊上。
成熟女人的脸颊多半是骨感瘦削且风情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脸上带着婴儿肥，看过去就像家里养的猫，圆润光滑。
林微的注意力不在脸上的水珠，她脑子在为自己和徐卓的相处做构画，很多情绪和想法在一起反而更加平静。
眼睛瞧着街巷尽头，就快到了。
“往这边。”梁淮虚虚带着她，从直线向右转，拐进停车场。
梁淮收起伞走在前面，中灰色的外衣被水汽打成了深色，靴上一截裤腿明显已经湿透。
里面是干爽的水泥地，林微那双在水里泡过的鞋子踩上去，叽里咕噜一阵水声，头发湿溻溻的，外套黏着，棉质的衣服又特别吸水，浑身上下无一处舒服。
车停在三楼，林微刻意放轻脚步，让鞋子积水的声音小一些，走的格外慢。
“书包重吗？”
她手里一轻，书包被拎过去。
梁淮提了提，“电脑？书？”
“充电宝和暖宝宝。”她没提里面乱七八糟的气垫，眼影，隐形眼镜盒子和卫生巾。
“挺爱学习。”他一笑，走到车跟前，拉开后座把书包放进去。
浑身湿透了，她坐进车里不敢随意动，梁淮翻开扶手匣，拿出一包纸巾给她，“还是上次的地址？”
“对。”林微抽了十多张，小心翼翼去沾脸上的水。都不知道妆花成了什么样？早上涂了粉底，画了眉，还好没画眼线。
“你谈恋爱，家里人知道吗？”她把用过的纸巾揉成团，梁淮忽然问。
她把纸团捏紧，包住，“不知道。”
车起步，梁淮没有再问，林微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胡思乱想着。
其实也不算不知道，决定和徐卓在一起前一天，她抛过硬币来着，问那个一把白胡子的老头。遇到一个不错的人，想试一试，答应就给个正面，不行就花。
老头儿给了正面。
车里温度比外面高，车窗起了雾，雨刮左右晃，一路畅通无阻。
林微按捺不住沉默，试图找话题，“雨天到处都少人。”
“快圣诞，很多人出去度假了。”梁淮抽了张纸，垫在袖口。
她视线从那只骨节漂亮的腕上划过，顺口道，“跨年的时候，海边挺热闹的，你可以和朋友开车过去，能放烟花，还有音乐节。”
算得上是除去万圣节，A城人最多的时间。
“嗯。”梁淮应下，问她：“不出去旅游吗？”
“你们打算去吗？”林微反问，“那个查利岛风景很好，我打算回国前去看看。”
“查利岛？”他笑了下，偏过头看她一眼，“时间合适，叫上你的小男友，凑个车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