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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若即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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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霜的手攥了攥,强忍着没去扶他,不料又是一道天雷劈过来,银川眉头紧蹙,挥出一道结界后,抱着她飞出了即墨。

一路上,天雷滚滚,大有将她劈得灰飞烟灭的架势。

昊京曾说过,私自改变凡人命格,必定受到反噬,看来这雷阵就是对她的惩罚。

梨霜蹙眉望向朝银川,见他神色凝重,一次次将天雷挡住,火花四溅中,他脸色骤白,喷了口血。梨霜眸底一揪,再也按耐不住,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你走吧!”

“闭嘴!”

银川冷冷吐出两个字,看都没看她一眼,运出仙力加固结界。

过了许久,当二人飞至东海上空时,天雷才渐渐停住。银川撇了他一眼,身子一软,精疲力尽第地倒在梨霜怀里。

望着他满是冷汗的疲惫面容,梨霜心口漫起阵阵浪潮,酸楚又饱胀。

她深吸了口气,压住眼底的酸涩,朝不远处看去,见那边有一座仙山,云雾缭绕,清气充沛,便自作主张飞了过去。

落地之后,她将银川扶到一棵大树下坐着,用树叶舀了捧泉水给他。喝了水,银川干涸的唇微润了些,便运转灵力修复伤势。

梨霜不敢打扰他,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着。

微风拂过,吹得男子颊边的发微微浮动,浓密的羽睫掩在苍白的脸上,眉心微蹙,有种无形的破碎感。

凝着眼前的面庞,梨霜好似坠入了一汪湖泊,越陷越深。

过了一阵,她感觉脚上蓦然发凉,有什么滑腻腻的物体从她脚背爬了过去。她低头望去,顿时汗毛直竖。

是一条红斑青蛇,正嘶嘶第地吐着信子!

她生平最怕这种东西了,霎时间,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想喊叫,可刚张口,又生生咽了回去。

银川正在关键关头,她不能惊扰他。

怎么办,怎么办?

她手足无措,慌慌张张捏了个诀,却打偏了,青蛇尾巴吃痛,张嘴嘶出尖利的牙齿,猛地咬在她腿上。

梨霜闷哼一声,连忙捂住嘴,生怕惊扰了银川。

然而,银川依旧听到动静,眉心一蹙,睁开眼皮。他瞥了眼青蛇,眸底陡锐,挥出一道光刃,将青蛇斩成两截。

只运功疗伤之时,是不能分心的,这般打了个叉,他顿时气血上涌,又喷了口血。

梨霜大惊,忙跑过去,手忙脚乱扶住他:“帝君,你怎么样了?”

“笨!”

银川斜了她一眼,拉着她往地上一坐,话也不说,径直扒开她的裤脚,露出一截红肿的小腿。

梨霜脸颊骤烫,连忙扒拉他:“我、我没事。”

“这叫没事?”银川白了她一眼,强把她的腿架在自己膝盖上,弯腰吮吸毒血。

伴着一股刺痛,腿上传来微凉又柔软的触碰,她心头猛地一跳,好似被无形的手揪住了,越拉越紧。

男子低着头,墨发垂在两间,将他苍白的脸、嘴角殷红的血掩的若隐若现。

梨霜攥紧拳头,脑海里忽然涌现出昔年与他唇齿交融的画面,顿时口干舌燥,手心出汗,连忙撇开头不敢看他。

可眼角却时不时偷偷瞄他一眼,直到他直起身子,朝她看过来,梨霜心头一慌,像是被抓包的小偷,立即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三日之内,别碰水。”

耳畔传来淡淡的叮咛,梨霜下意识瞄了他一眼,连忙收回去,低下头语声柔软:“嗯。”

银川脸色疲惫,深吸了口气,编默然闭上眼眸,继续打座。

见耳畔再无声息,梨霜这才悄悄瞥过去,见他眉头紧蹙,脸色越发的白,她心头似被潮水淹没了,酸涩中夹着一丝痛意,心底深处有什么在无声无息地瓦解。

只银川抵御天雷时,已耗费了不少灵力,再加上刚才这一茬,灵力又去了大半,纵然他全力运转,伤势依旧未愈。

片刻后,银川眉头一颤,再度喷了口血。

“帝君!”梨霜连忙抓住他的手臂。

“无妨。”

银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扶着树强撑着站起来,他朝四周看了看,举步往前走。

梨霜立即跟上:“帝君,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琼华宫。”

淡淡的话语,却令梨霜的猛地悬空。

琼华宫是琼华上神的洞府,落梵又是琼华上神的弟子,那她会不会正好在这?

只是越不想来什么偏就来什么。

当二人到琼华宫时,落梵正陪着琼华上神下棋。她看到银川的情形,顿时脸色大变,匆匆迎上来:“帝君,你这是怎么了?”

“一点小伤。”银川摆摆手,朝琼华上神望去:“上神,本尊途径此地,想借贵府暂住几日,还望上神应允。”

琼华上神是一位女神仙,生的端庄婉约,做道姑打扮。她摆了摆浮尘,笑意温然:“帝君大驾光临,乃琼华宫的荣幸,快请。”

于是,银川便留在琼华宫养伤。落梵原本下午就要离开,见银川来了,也就跟着留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琼华上神将银川安排在落梵对面的屋子里,中间只隔了个天井。

至于梨霜反而被安排在另一个小院里,离银川有些距离。

虽然梨霜并未放下之前的事,可银川到底是为了她才受伤的,加之吸、毒血一事,她心里的怨念已消散大半,便亲自去后山找了好几株仙草,准备熬了药给银川端了过去。

只那仙草上生了不少尖刺,将她的手扎的鲜血淋漓,但想着银川能快点痊愈,她倒不觉得痛了,当下满怀期待地守着药炉,待精华尽出,这才小心翼翼端去银川屋里。

然而,她刚进门,落梵就进来了,手里同样端着药,热气腾腾,药香弥漫。

梨霜熬的药已遥想腹语,但比起落梵的却差了一大截。

她手中一紧,端着托盘不知该不该进。

落梵瞥了瞥她手里的托盘,嫣然一笑,大大方方走到跟前:“好巧呀,你也熬了药呢,既然如此,那我先把药端回去吧,就是可惜了这千年的灵芝。”

听了这话,梨霜胸口似被打了一拳,攥着托盘的手越收越紧,恨不得把药碗藏起来。

一个是千年灵芝,一个是中等之流的仙草,差别是显而易见的。

“别!”

她脸色涨红,竭力绽放出得体的微笑:“还是,还是用公主的吧。”说着慌慌张张地出去了,走到门口时,脚下一跤,连药碗都打碎了。

看着满地狼藉,梨霜像做错事的孩子,忙蹲下来拾掇。

“对,对不起...”

银川叹了叹,眸中露出一丝不耐:“你下去吧,这里自有人收拾。”

“...是。”梨霜心头一刺,缴着手,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这一切,落梵的唇几不可查地挑了挑,将汤药递给银川。

“帝君别怪梨霜,她也是好心。”

“嗯。”银川颔了颔手,朝门外撇了一眼,才接过药碗。

落梵笑了笑,又寒暄了几句,只银川总心不在焉,问一句才答一句,她眸光微黯,落寞地走了。

须臾,两个宫人从外面进来,将地上清理干净,出去之后,二人却双双朝屋里瞥了瞥,满脸叹息:“听说那姑娘为了采药,扎得满手是血,现下是白费了。”

“那也没办法了,公主拿的可是千年灵芝,岂是区区仙草可比的?”

“也对,你看公主出身尊贵、长得美貌,心地也那么善良,和帝君还真是很相配呢!”

“是配,就是可怜了那姑娘,哎!”

二人语声虽低,却一字不差落入银川耳中。暗淡的天光中,他瞳孔一恍,搭在桌上的手骤然缩紧,眼底沉沉浮浮,半晌,蓦然起身朝外面走去,穿过幽长蜿蜒的小径,最后停在梨霜屋外。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

他走到门前,抬起手,却又止住了,攥成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是放了下来。

银川抿了抿唇,转过身,正想往回走,抬眸间却撞见一双清透却笼着淡淡愁雾的眼眸。

他喉头滚了滚,似是想说什么,却没出声。

门洞下,梨霜立在那里,抿着唇,指尖越攥越白,片刻后,昂起下巴,脊背笔直,如同没看见他似的,径直往屋里走。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银川忽然拉住她的衣袖。

梨霜眉心一蹙,头都没有回:“帝君请自重。”

凝着她淡漠的面容,银川眸底闪过一丝暗涌,手紧了紧,发出沉闷的声音:“对不起。”

听了这话,梨霜转过身,笑容里满是讥讽:“帝君,你除了会说这三个字,就不会说点别的吗?”

“...”银川滞了滞,没有言语。

梨霜勾起唇畔,扯开他的手,转身往屋里走,堪堪走到石阶,身后传来银川低沉的声音。

“我不知道...”

梨霜凝了凝,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仙草的事,心底好似漫起了淅沥的雨,潮湿寒凉。

她微微侧头,唇角微扬:“几株仙草罢了,比不得千年灵芝尊贵,帝君不必介怀。”说罢,她提起裙裾,傲然地走了进去。

望着霍然阖上的门扉,银川攥着拳头,下颌越绷越紧,转过身,阔步而去,身姿端傲,若寒冬里的孤松,凌冽清冷。

屋内,梨霜透过半透明的纱窗,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口似刀子反复割着,浸出一滴滴滚热的血珠。

她眼眶一酸,扯了扯唇,颓然跌坐在凳子上,眼角漫起氤氲的水雾。

过了两日,银川好转了些,梨霜觉得这里着实不是自己待的地方,便决定去即墨寻昊京。

临行前,她去内院找银川告别,刚进院子,便见落梵和他坐在树下下棋,桃花灼灼,璧人如玉,当真是耀目极了。

银川善对弈,但梨霜却是个臭棋篓子,纵然她私下里钻研了不少棋谱,棋艺依然出奇的差。

至于和银川下棋,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此刻望着两人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模样,她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微风吹来,却似凉水浇在身上,令她遍体生寒,她抱了抱手臂,眼底满是自嘲。

也罢,就别去画蛇添足了吧。

她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去,消瘦的身影如同枯叶,萧索寂寥。

花树下,银川似有所觉,朝这边瞥了瞥,望着她落寞的身影,他手中一顿,眸底泛过莫名之色。

“怎么了?”落梵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银川摇摇头,没有言语,只之后便心不在焉,半晌才落下一子。见他如此,落梵眸光顿黯,下意识朝院门瞥了瞥,放在腿上的手随之收紧。

.

出了琼华宫,梨霜径直飞回即墨,然而当她找到昊京的住所时,已人去楼空。她打听了好一阵,才得知昊京被牵扯到一桩命案里,官府认定他是凶手,将于今日午时于菜市场斩首。

听到这个消息,梨霜身子一晃,脸色煞白,如同九雷轰顶。

难道当真是天命不可违吗?

她攥着拳头,眸光泛起凌厉之色,纵身朝菜市场飞去。当她到那里时,周围已乌泱泱拥满了人,场中央,昊京一身破的囚.服,发丝散乱,鼻青脸肿,像是受了不少磋磨。

她眸光一颤,脑海里飞速运转。

是方家父子!一定是的!

昊京纵然性子冷了些,但绝不会害人性命,定是方家父子害怕舞弊顶替的事泄露,对他下了死手!

可恶!

她死死地攥着拳头,牙齿几乎咬碎了。

与此同时,日当正午,台上的官.吏扔下赤红令牌,高喊:“行刑!”

“啪!”

令牌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昊京挑了挑矜薄的唇角,昂起下巴,缓缓阖上眼眸,面容冰冷,似寒冬朔雪没有一丝温度。

得了命令,刽子手面上一厉,挥刀便往昊京脖子上砍去。

场下,昊京的母亲哭喊着往前冲,却被衙役死死拦住。

千钧一发之际,梨霜怒喝:“住手!”同时闪电般飞过去,将刽子手行刑的刀打落。

望着迎风而来、如同天降的女子,昊京呼吸一紧,眸中烁起灼灼的光彩。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梨霜冲到他面前,三拳两脚将刽子手打倒,就在她准备解开昊京身上的绳索时,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住手!”

梨霜回身望去,见银川立在人群中,眸光冰冷。她心头一紧,厉声道:“我偏要救!”说着又去解绳索。

银川眉头一蹙,纵身飞过来,猛地扼住她的手:“你想死吗?”

“死便死,用不着你老人家操心!”

“你!”

银川面上陡寒,拽着她往外走。梨霜大怒,却挣不开,心一横,狠狠咬在他手上。男子眉头一颤,眸中泛起愠色,挥手将周围的人齐齐定住。

“你闹够了没有!”他怒斥。

梨霜恨恨道:“当初你下凡历劫,是昊京帮我给你改了命格,如今他落难了,你却不管不顾吗?”

“谁要你改了!”银川冷哼了一声,双眸比千年寒冰更冷。

梨霜喉咙一堵,胸口似有滚轮在上面碾过,碎的血肉模糊,阵阵剧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连骨头缝都是疼的。

合着她丢了命珠,被冰封了一万年,在他眼前居然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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