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钟弃余的突然失踪,成了皇城里最紧要的事。
各方势力都想找到钟弃余,而此时,钟弃余也终于在一间破旧的房间里,睁开眼睛。
借着房间里的烛火,钟弃余打量身处的这间屋子。
残垣断壁,梁柱上挂满蜘蛛网,窗纸糊了一层又一层,却还是有大大小小的窟窿。
很明显,这里已经被废弃太久。
就在钟弃余转眸一刻,分明看到无声坐在角落里的笑脸。
床榻上,钟弃余没有显露出惊讶之色,只是浅浅一笑,“那瓶子里是鹤顶红,你若不抓我,我也是活不成的。”
笑脸沉默片刻起身,走到床榻旁边,目色深沉,“你明知道死路一条,为何还要对尹公辅下手?”
“因为我自知弄不死顾清川。”
钟弃余抬头看向笑脸,“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
“以钟一山的本事,他很快就能查到尹公辅,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你来动手!”笑脸视线落在钟弃余脸上,许是因为虚弱的缘故,那张苍白小脸毫无血色,看着让人心疼。
钟弃余不可否认,“二哥的确有那样的本事,可二哥一定还有很多困难摆在他面前,否则以二哥的本事,尹公辅岂能活到这个时候……二哥是做大事的人,这些小事,我能做的便帮他做了。”
“你对钟一山这样,换作他对你,他能舍命?”
笑脸声音显得有些急躁,眉宇成川,“他值得你为他这样义无反顾去死?”
“知道我为什么总能做成我想做的事吗?”钟弃余以臂抵住床板,艰难坐起来。
笑脸未语,他在等钟弃余继续。
“因为我行事,从来不计较取舍跟得失,我若想让谁死,就一心一意弄死他,哪怕我的结局也未必会好……”
笑脸完全不懂,明明那么聪明的姑娘,为何从不为自己筹谋,哪怕钟弃余有半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她便不会是现在这般光景。
“有人看到尹公辅死的时候,你在斩人台前,王爷猜到是你,当即命我取你人头……”
笑脸站在床榻前,凝喉半晌,又道,“但随后王爷便取消这个命令,当即入宫。”
钟弃余朝后挪了挪身子,靠在床栏上,神色平静,仿佛笑脸嘴里说的‘你’与她无关一般。
她浅笑,“王爷必是觉得就叫我这么死了太便宜,尹公辅的血洒在斩人台上,王爷便希望我的血也能洒在那里,如此才不负尹公辅。”
“王爷入宫之时,钟一山亦得到消息,当即赶到皇宫,不过王爷还是在皇上那里拿到了斩杀你的口谕。”笑脸看着床榻上的女子,他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救钟弃余。
这明明,是王爷要杀的人。
他这算是背叛了。
为什么?
笑脸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因为喜欢?
可到底是怎样的喜欢,才能让他背叛自己主子,这是身为暗卫之大忌。
“所以你知道在这个局里,我为什么一定要死吗?”
面对生死,谈及生死,钟弃余一直那样平静。
她告诉笑脸,自温去病到金銮殿上抢亲,二哥与皇上之间的矛盾便已不可调和,“皇上定是恨透了二哥,这个时候若能拿到二哥把柄,哪怕只是想触触二哥的晦□□上都很乐意,可我不乐意。”
钟弃余转眸,透过破旧的窗棂看向外面,“尹公辅必死,可我也不能活,我若活着,二哥必会为救我与皇上跟顾清川撕破脸,原本大家‘安好’的局面便会因我而被打乱,这当不是二哥的计划,我既然想帮二哥,自然要帮到底,只要我死且不是被顾清川逼死,二哥会难过,但不会去找顾清川跟皇上的麻烦……”
对于钟弃余的解释,笑脸无力反驳。
确是如此。
“反倒是尹公辅之死,顾清川无处撒气必会蠢蠢欲动,先动则失先机,二哥必人能找到其弱处,给其致命一击,多完美的计划,只须我一条命,便可一箭双雕。”
钟弃余活的如此通透,如此明白,哪怕笑脸都未曾想到更深一层的机缘跟算计。
“钟弃余,你不觉得太聪明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活的糊涂一点不可以吗?”笑脸无比心疼看着眼前女子,“你把自己算计个彻底!”
在这件事上,钟弃余的确算计的是自己。
“这可能,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钟弃余渐渐笑了,“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常听说书人这样讲,也不知道用来比喻自己合不合适,或许不合适,那是说好人的。”
钟弃余笑着,泪水无声坠落,“如果有来世……”
笑脸不禁看向钟弃余,静默聆听。
“如果有来世,我想……”
想到来世,钟弃余脑子里竟然会是一片空白。
就只为这一世画上一个无悔的句点,来世的事谁知道呢。
倏然!
在钟弃余下颚微动之时,笑脸猛然出手封住她的穴道。
直到这一刻,钟弃余都没有想过活下来!
“钟弃余,你真是无药可救!”笑脸双目圆睁,愤恨低吼。
钟弃余同样瞪向笑脸,她不能言,可脸上的表情明显都是质疑。
为什么?
看出钟弃余眼中震惊,笑脸苦笑,“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我只是不能看着你死。”
笑脸随后告诉钟弃余,这处宅院很安全,他至少每日都会找机会过来一次。
看着笑脸离开的背影,钟弃余忽然就明白了。
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情人。
还好,她不是……
尹公辅之死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原本看似平静的皇宫连表相都装不下去,动荡的让人慌乱不已。
菩提斋,风起。
紫色竹叶沙沙作响,入目所见,是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
朱澜璎一袭黑袍立于小筑前,长发以玉冠束起,容颜俊冷,风姿卓然。
腰间,仍是那个熟悉的人偶,只是换了新装。
溪安前两日技痒做的。
“钟弃余当真是被笑脸救走的?”朱澜璎看向眼前褚隐,挑眉问道。
褚隐拱手,“的确,属下亲眼看到笑脸将钟弃余藏匿一处民宅。”
朱澜璎失声浅笑,“没想到最后背叛顾清川的人并非五大谋士,而是被他养在身边的笑脸,钟弃余当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属下也没想到,钟弃余单凭一已之力竟然可以查到尹公辅,且成功逼死了尹公辅,实在意外。”褚隐直到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朱澜璎走出小筑,“钟弃余在尹公辅死后没有去找唯一能保住她性命的钟一山,便是已经做好必死的打算……这个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那我们,当如何做?”褚隐试探开口。
“钟弃余想用自己的死息事宁人,免于钟一山与皇上正面冲突,可这正面冲突却是本王想要看到的。”朱澜璎瞧了眼褚隐,“两日后,将钟弃余送到颖川王府。”
褚隐拱手,“是。”
“觉得可惜?”朱澜璎侧眸看向褚隐。
褚隐低头,“属下不敢。”
“怎不可惜。”
朱澜璎轻轻叹息,“这么聪明又果决的女人,她若不死,还真难让人心安。”
褚隐无言以对,立场不同,他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苗疆那边可有消息?”朱澜璎转了话题,音色渐缓。
褚隐回道,“属下安排入苗疆测试那人……元力属性非火。”
朱澜璎闻声,眸间微暗。
“属下会再派人过去。”褚隐拱手道。
“赖笙这段时间可还老实?”
“回主人,赖笙之前受主人威胁,这段时间未有异常,尚可控制。”
朱澜璎微微颌首,“去做事吧。”
“是。”褚隐拱手,退离。
菩提斋的风,从未停过。
朱澜璎面向眼前那片曼珠沙华,脑海里想到昨日与溪安一起喝酒的情景。
他注意到溪安手臂上的红线越来越粗。
哪怕不知道那条红线的尽头在哪里,他却知道。
溪安命不久矣。
这可不行……
离开韩国皇城第七日,纪白吟明知自己指定的路是条绕远的路,而且至少要多走两日,可他偏不承认。
哪怕郑殊提醒,纪白吟都没有改变主意,且还斥责郑殊年纪轻轻,记性那么差。
终于,当郑殊看到眼前一望无边的‘满天星’时,他懂了。
他不是记性差,只是不识趣而已。
此刻,马车缓缓停下来,倚在车厢角落里不知不觉睡了整个上午的初云,不由的睁开眼睛,惺忪睡眼带着一丝疑惑看向对面纪白吟,“白吟哥哥,我们到了?”
看着初云那张稚嫩中已现倾城的容颜,尤其是刚睡醒时的那双醉眼,纪白吟立时别开视线,“还早。”
“哦。”初云昨夜没睡好,既是没到她便又把眼睛闭起来,“那我再会睡会儿。”
纪白吟,“……”
“那个,你水囊好像没有水了……”纪白吟不可能叫初云继续睡啊!
否则他绕道来这里做什么!
初云恍惚睁开眼睛,小手碰了碰搁在自己身边的水囊,鼓鼓的。
“还有……”
眼见初云就要闭上眼睛,纪白吟二话没说,直接抄过初云身侧水囊,打开木塞。
咕噜咕噜咕噜……
初云一瞬间困意全无,定定看着眼前纪白吟,“白吟哥哥你慢点儿喝,这水囊里有条小鱼你别喝……”
噗……
纪白吟喷了满口水,果真在车厢地板上看到一条小鱼,弹跳不止。
初云见状急忙过去将小鱼捧起来,走到纪白吟身边,当着纪白吟的面将小鱼装回水囊。
什么操作?
“为什么要把鱼放到这里面?”
纪白吟发现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懂初云,一点儿一点儿都不带懂!
“没有啊,它自己不小心跑进去的……”初云这会儿困意全无,这才想到,“现在是休息了吗?我要把它放回到小溪里!”
没等纪白吟反应,初云已然拽过水囊急匆走出车厢。
纪白吟则愣在车厢里,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念,初云有事,为何不与他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惊叹。
“好美!”
听到声音的某位相爷,瞬间勾起唇角。
马车旁边,初云呆呆站在那片一望无边的湛蓝色的满天星前,一双清澈水灵的大眼睛闪动出璀璨的光彩。
纪白吟走出车厢那一刻,落目便是初云仿若仙子般站在满天星前,风起时裙摆轻扬,青丝飘荡。
圣洁,高贵,让人心醉。
“白吟哥哥!你快看!”初云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儿,蹦跳着指向对面那片湛蓝如空的满天星,“好多满天星!好漂亮!”
纪白吟从容走下马车,他当然知道这里有很多满天星,否则绕路又有什么意义。
就在纪白吟靠近初云时,初云突然拽起纪白吟的手,无比欢快跑向眼前那片满天星。
郑殊搥了下身边侍卫,“你有没有发现,咱们相爷跑起来的样子,好风骚?”
侍卫深以为然点点头,“没想到我们的相爷,居然是这样的相爷。”
郑殊十分赞同,“男人呵!”
此刻置身于蔚蓝无边的满天星中间,初云放下手里水囊,双手扩在唇边兴奋大叫。
‘啊……’
纪白吟则静静站在她身边,无声凝视眼前少女,青春活力,单纯可爱。
尤其是那颗淳朴善良的心,怎不叫人动容!
“如果娘亲在,夫君也在,他们一定会喜欢这里!”初云大口喘着粗气,眸光依旧璀璨,却偏偏生出让人心疼的光芒。
纪白吟捡起初云搁在地上的水囊,“我在不好吗?”
“白吟哥哥在也是一样的!”初云扭头,朝纪白吟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如此倾城一笑,仿佛烙铁般在纪白吟心里印下再难磨灭的痕迹,“前面有一条小溪,我们把小鱼放了。”
“好啊!”
初云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放肆奔跑过,她由着纪白吟在后面,自己边跳边笑在花丛中犹如蝴蝶般飘游。
看着眼前少女,纪白吟脸上发自内心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疼爱跟珍惜。
奈何,他并不自知……
钟弃余失踪了。
所有人都在不眠不休的寻找,温去病也不例外。
如今在温去病眼里,钟弃余已经不是单纯的钟弃余,而是‘妻妹’!
是他家媳妇拼命都要保护的存在。
他自然也要拼命。
只不过此刻皇城,拼命寻找钟弃余的人又岂止温去病,顾清川亦在马不停蹄。
除了针锋相对的两股势力,危耳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他把府中所有下人都派出去,自己亦游荡皇城各处角落,可他根本不知道该到哪里才能找到钟弃余。
“钟弃余!你出来……”
废弃的旧宅外面,危耳已经不停不歇找了一天一夜,体力严重透□□样威猛的将军,只因绊到一块碎石,整个人扑到地上便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或许上天怜意,危耳跌倒的地方,正是笑脸藏匿钟弃余的那间破宅。
房间里,钟弃余好似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钟弃余!你若能听到,我求你出来见我!”危耳无力趴在地上,双手与地面摩擦生出无数细小血口。
他狠狠攥紧拳头想要爬起来,可他太累了。
“钟弃余,我危耳这辈子没喜欢过女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女人好!如果我做的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躲着我!”
危耳匍匐在地上,始终隐忍的泪水突然决堤,“你送我的香囊做什么……你是想告诉我,其实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竟真是危耳!
房间里,钟弃余无声躺在床榻上,泪水自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你若真喜欢我,我求你出来告诉我!钟弃余你怎么那么傻,天大的事有我顶着!要生我陪你,要死我也陪你!你现在丢个香囊给我算怎么回事!”
危耳握起拳头狠狠砸向地面,“我不想跟香囊过一辈子,我想跟你过一辈子!钟弃余,你听到没有?我危耳不是没有担当的男人!我担得起你!”
可这就是重点啊!
钟弃余静静凝视床顶幔帐,她就是不想让危耳去担这一切,才会在事后没有去将军府寻求庇佑。
她不知道危耳有免死金卷么?
她就是知道,才拒绝回将军府!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善良……
此时皇城,对钟弃余去处漠不关心的人不多,舒无虞跟海棠是其中之二。
舒无虞由最初只关心他的海棠,到现在,变成只关心他的太子之位。
海棠则由最初只关心钟一山跟温去病的生死,到现在,变成只关心朱元珩的生死。
在所有人四处寻找钟弃余的时候,舒无虞离宫到了海棠府邸。
此刻内室,舒无虞答应海棠,愿意加入他们的计划。
毒死周皇。
“现在的问题是,父皇并没有留下遗诏,倘若父皇暴毙,我当如何登上太子之位?如何令朝中百官臣服?”舒无虞一口一句‘父皇’,再也没有初时忸怩,说的无比顺畅。
舒无虞既是配合,海棠的态度自然不一样。
此刻桌边,海棠倒了杯清茶推过去,“朱裴麒活着的时候,皇上可留下遗诏了?”
“那时有皇后顾慎华替他伪造,本王在宫里无人,凭自己怕是玉玺都偷不出来。”舒无虞犯难开口。
“没有真的,还没有假的么!”
海棠倒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关键不是圣旨,是皇上的死会将钟一山他们推到万劫不复之境地,届时朝中百官不相信钟一山,自然就会相信你。”
海棠说的无比轻松,可在舒无虞看来,这个计划的重点只有前半段,也就是周皇必死。
至于后半段封自己为太子的计划,却是十分粗糙,根本经不起仔细推敲。
舒无虞自被海棠选中,到如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海棠想要报复的人,是温去病跟钟一山。
所以只要温去病跟钟一山不好,她并不在乎别人,也就是他,会不会好!
至于顾清川,他在宫中多少也听到些谣传。
顾清川与先帝妃嫔宁婉仪似乎有过一段情,所以是打从心眼儿里记恨着朱氏皇族,否则也不会自己亲外孙都算计。
如此,顾清川也不会真心拥立自己称帝。
“在想什么?”见舒无虞不语,海棠挑眉问道。
舒无虞神思收敛,“你说的极是,那这件事便定了,由你与王爷出药,我出力。”
海棠满意舒无虞的回答,美眸微弯,“放心,只要皇上一死,你就是新帝,届时……”
未及海棠把话说完,舒无虞猛然倾覆过去,环腰将海棠抱在怀里,“你,便是朕的皇后。”
海棠浅笑,“昭阳王这话,有几分真?”
情爱之事不过一时新鲜,舒无虞哪怕对海棠还有兴趣,却也不如初时那般死心塌地。
“掏心掏肺!”舒无虞横抱起海棠,大步走向床榻,“总有一日,本王要光明正大接你入宫,做我大周国母!”
如今的舒无虞倒是把海棠教他的那些,悉数还了回去。
人性本恶,尝到权力滋味儿的舒无虞,再也不是当初在颖川时随意受人摆弄的傀儡。
他要成为太子,他要称帝……
午时御书房,丁福站在门外轻呼三声没有回应,心急推门而入。
周皇小憩。
丁福暗自吁出一口气,正准备离开时便听周皇惊呼‘舒伽!’
“皇上?”丁福急忙过去,面露担忧。
周皇于龙椅上紧紧阖目,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
冰凉的龙椅,寂静的御书房。
他刚刚,在做梦。
“朕梦到伽儿了,那梦跟真的一样,朕与伽儿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对弈……”
周皇头痛,以手抚额,“朕执黑子,伽儿执白子,可朕每走一步,伽儿都要不计后果的拦下来,怎么会这样……伽儿的棋艺素来温和,于无声无息中见锐利锋芒,断不会这般无绪!”
见周皇看过来,丁福俯身,“皇上近日太过劳累,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朕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周皇皱眉,“是伽儿想要告诉朕什么?”
丁福拱手,“皇上莫多想。”
周皇终是叹了口气,“许是金銮殿的那场大婚,虞儿当众被辱,怎不叫人心疼。”
“舒贵妃素来性子温和,断不会因此事责怪皇上……”
丁福感觉到自家主子有些往死角钻,当即刻转了话题,“刚刚慎刑司来报,逍遥王在慎刑司里疯了……”
“什么?”周皇一瞬间挺起身板,“疯了?”
丁福随后将逍遥王这段时间在慎刑司里的一言一行,悉数禀报。
自上次温去病到慎刑司看过逍遥王之后,逍遥王便开始不正常,起初只是把衣服脱下来包裹砖头,然后连同衣服跟砖头一起抱在怀里,哼哼唧唧。
“装的?”周皇皱眉。
“起初慎刑司的嬷嬷们也是这样以为,可这几日逍遥王越发过分,整晚整晚不睡觉,嘴里唱着小调,怀里抱着砖头……”
拿慎刑司那些嬷嬷们的话说,她们在慎刑司里呆了二十几年,都没见过那么诡异的画面。
周皇沉默片刻,“放他回逍遥王府,再让费适给他好好瞧瞧,有病就吃药!”
“老奴这就去办。”丁福拱手,退离。
哪怕周皇在钟一山这件事上做到了一个帝王该有的无情,可对于自己那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他始终狠不下心。
两日的时间,身在局中的人没有一刻歇息,哪怕是已经失明的钟长明,都在管家的搀扶下四处寻找钟弃余的下落。
天底下没有不露风的墙,钟弃余失踪的消息,最终传到流芳阁钟知夏的耳朵里。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草窝,钟知夏呆呆坐在里面,捧着下人送过来的苞米豆,一动不动。
脑子里,不停回响下人们刚刚的对话。
‘听说没有,眼下整个皇城的人都在找三姑娘的下落,就是找不着!’
‘谁知道呢!不过我若是三姑娘,我也得藏起来,总不能叫颖川王真给抓到午门斩首示众!’
‘这三姑娘可得藏好,不然咱们将军怎么办……’
钟弃余遭难了?
钟知夏捧着手里的苞米豆,脸上渐渐浮起笑容。
到最后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大笑,狂笑!
钟弃余你也有今日!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捧着那把苞米豆号啕大哭!
最终,她止了哭笑,低下头,捡起手里的苞米豆一粒一粒搁进嘴里。
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