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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夜曲(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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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真实,是念幼儿园时,在学校附近的田里看着流浪母狗咽气。

牠是被毒死的,因为误食了放有毒药的厨余,毒性发作,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而亡。牠死不瞑目,孩子们嗷嗷待哺,还未断奶,双眼也未开,可无论如何推挤哀鸣,母亲就是再也无法起身替牠们梳理毛发、哺育喂食。

当时,姚少廷就站在旁边,他永远记得母狗临死前的眼神,仿佛在向他求救,希望他能帮助牠照顾孩子。

可年幼的人类孩子哪里懂得这些?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就是一个时常消失的存在,因此孩子没有母亲,自然理所应当。

他数了数,一共有五只幼犬。突然,他心生一计,将五只小狗分别抱往不同的地方放置,并蹲在母狗的尸体旁,看着小狗们呜呜咽咽。

动物有灵,牠们感受到了骨肉分离,彼此哀嚎,像在招呼兄弟姐妹。但牠们连爬行都爬不稳,更甭提相互接近取暖。当时正逢入冬之际,天意凉,失温的小狗逐渐停止心跳的脉动。

姚少廷看着觉得新鲜有趣,最后,他带走了一只幸存的小黑狗——那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他回到了铁皮小屋,想起老师的话:回家要先洗手,洗完才能吃东西。

于是,他连忙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不分冷热就开始帮小狗洗澡,洗完在随手拿条毛巾帮小狗擦拭身体,等一切结束,他居然发现自己满头大汗。

真是奇了,这样的天气还能出汗……但看着小狗,他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他开始翻找着冰箱里的食物,却只有一锅早上刚煮好的粥。小姚少廷噘着嘴,还是把粥拿出来,用汤匙舀着,扳开小狗的嘴将粥往里头塞。可不管怎么塞,小狗就是就是会将粥全数吐还给牠,吐得他满身黏稠。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门口传来了开锁声,他猛然一抬头——是妈妈回来了!

这下怎么办,妈妈看到小黑狗会有什么反应?

他开始焦急,可女人的脚步快,很快地便来到了客厅。

他将小狗藏在身后,畏畏缩缩地低着头不敢说话。而女人放下了包,扫了一眼凌乱的客厅与孩子身上的脏污,皱了眉头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肚子饿时先吃些饼干吗?”她有些不悦的动手收拾着那锅粥,而姚少廷见她向前,则心虚的往后退一步。

“嘤……嘤……”

女人手一顿:“什么声音?”

姚少廷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声音!”

女人察觉这崽子藏了东西,一把将人拽了过来,这才发现孩子的手上居然有只未睁眼的小狗!

“你……”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急忙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姚少廷撒了谎:“我听说牠的妈妈跟哥哥都死掉了……就剩牠一个……”

他不敢说自己分开小狗的事。

不过在那样几乎无人的田野间,即使他没将小狗们分开,失去母狗保护的幼犬,自然也熬不过气温变化与猎食者的杀戮。姚少廷以此安慰自己——自己的所做所为,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实验,无论有无这场实验的发生,那些小狗都逃不了死亡的命运。

他并没有错!

母亲听完,有些动怒:“你就这么把牠带回来了?不是应该先跟我商量吗?”

他懦懦地回嘴:“我这不是……带回来问妳了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开始觉得委屈。可女人并无继续责怪他的意思,只是紧蹙着眉低头思忖片刻,随后说道:“你给我好好待着,什么也不要做!”说完,抓起包又出门去了。

等她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罐幼犬专用的奶粉。她将包随手一扔,接着倒些温水和着奶粉,母子俩开始像个刚登录新手村的玩家,扮演起奶妈的角色——

“你做啥?牠都还没吞下去你又硬塞!”

“等等等等……我不是说慢点吗?”

“哎呀看你搞的……让开给我洗瓶子去,这儿我来。”

“……奇怪……店员明明说是这么做的……”

好一翻折腾,两人终于喂饱小狗,女人也严厉地训斥孩子——幼小的生物需要的是保暖,像他刚才一进门就冲水是完全不对的!接着开始对他进行说教:不准再随便捡动物回家、不准吃冰箱里冷的食物、不准没换衣服就进房间、要好好照顾小狗、要照着她说的方式饲养……等等,女人到底话多牢骚也多,听得姚少廷耳朵都长茧了。

等母子俩一顿饭饱后,她吆喝着孩子去洗澡睡觉,接着开始翻看手机信息。等挨个回复完后,她从柜里拿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熟练地打开使用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被姚少廷看在眼里,他曾问过妈妈那是什么,不过女人并没有告诉他,只是说了:[等你在长大些就知道。]

这是一种药,一种能舒缓大人伤痛的药……

女人如此说道。

时间来到了午夜12点,空气中布满浓烈的香水味,她已化好妆,正准备出门。可高跟鞋的声音还是吵醒了孩子,只见姚少廷揉着眼窝咕哝着:“妈妈……我也要去……”

“你还是睡吧,不是明天学校有活动?”她无奈地朝孩子说道。

然而姚少廷很快的便打起精神,他抓起外套跟袜子跑向女人,没等女人拒绝,已经穿好了鞋子,拉着女人的手就要一起走。

“唉……”

女人叹了口气,将孩子带往夜里的灯红酒绿之地。

看来,女人的夜出与孩子的跟随,早已是家常便饭,亦是母子间的“日常”生活。

这次,女人来到了一家歌舞厅,小姚少廷照惯例进了员工休息室。他乖乖坐在椅子上,透过隔音极差的玻璃门,以及半掩的门帘,看着女人穿着露背长洋装走上舞台,坐在了钢琴椅上。

女人的出现带来了台下众人的欢呼,接着琴音一响,女人的手指开始在琴键上跳跃。

姚少廷听得如痴如醉,他一直觉得母亲的手像极了草原里自由奔放的羚羊,无时无刻跳跃在翠绿的大地上,时而狂放、时而温婉。母亲的琴声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它能包容吵杂的人声、能净化污浊的空气、能替代丛林里的潺潺流水、能盖过那些懦弱的小鸟鸣叫……

弹琴时的母亲是最美丽的,她的高贵与优雅如诗如画,仿佛台上的灯光……不,是全城的夜间灯火都只为她一人而点亮。

她弹琴时常常沉醉其中,闭上眼将自己浸泡在音乐里。姚少廷不知道母亲闭眼时都在想些什么,只觉得那个挺直腰杆在琴键上恣意放肆的她最为动人,而正是这股向往美丽琴音的悸动,引领姚少廷走入了那不灭传说里的“夜曲”。

是因为爱着母亲,才爱上了钢琴?

还是因为钢琴的清丽纯净,才让他爱着自己的母亲?

他不知道。

从来,他都只是从母亲的口诉里,听着肖邦与李斯特的故事。直到有天下课时间晚了,母亲赶着上场演奏,不得已将他带入一个风化场所,那时他才知道,原来母亲的手指这么灵活……原来母亲口中的故事是真的……

原来琴声在尘埃中,是能带起它们飘扬的微风,吹散一切人间尘缘——

自那之后,只要母亲夜里要出门弹琴,他总会央求着一块去,就为了一睹母亲的风采。然而年幼的他并不知道,他心中神圣的、母亲夜里的职业,在世人眼里是多么不堪。

凌晨时分,母亲换回了一般服装,牵着他的手离去。

离开时,他告诉母亲:“妈妈,我也想弹钢琴。”

然而母亲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走着。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发出若有似无的声音:“不行……”

“什么?”姚少廷没有听清楚。

突然,母亲停下了脚步,蹲下来直视他的双眼:“少廷,我们的家,容不下一架钢琴。”

无论是买琴的钱、教琴的时间,她都给不起。

她的眼神犀利、沉郁,看得姚少廷直发寒。然而他不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天真地问道:“为什么?那妳又怎么会弹琴呢?”他不解,既然没有琴,母亲又为何会弹?

可女人终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到好多好多年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妈妈在台上高弹“夜曲”的原因。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小黑狗坚韧的生命也在他们的照顾下逐渐旺盛。牠睁开了乌黑的大眼,开始会跟在姚少廷的屁股后跑跳着,牠充满朝气与活力,身体内仿佛有颗电池,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电力。这让姚少廷既开心,又困扰。开心的是自己终于不用每天回家都孤身玩耍;困扰的是这狗仔实在太活泼、黏人了,好几次都打断他与妈妈的聊天……

然而这都不是大问题。

因为更大的问题是——家里开始出现陌生男人了!

这男人他见过很多次了,是个常在母亲工作(弹琴)之余抓住空闲时间与母亲聊天的人。他很讨厌这人,这人身上有着非常难闻的烟味,与母亲干净的琴音根本毫不相配,就不知母亲怎会跟这种人做朋友了呢?

母亲与男人正式交往,开始逐渐将重心转移到自己的感情上,她不再带着姚少廷去观赏自己弹琴了,也不再陪着他逗弄小黑狗。

直到九岁那年,叔父叔母为了争取他的抚养权,报警控诉母亲吸食非法药物,甚至虐待姚少廷,借此将她捕入狱。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是名流人士,一直以来母亲都是拿着赡养费维持两人经济。而叔父叔母因为赌债积欠,为了这笔钱,才硬是接他回家。

叔父叔母的自私,是姚少廷噩梦的源头。

他们对他并不好,有一餐没一餐地给他。再拿着父亲每月给的钱,带着他们的孩子吃喝玩乐,姚少廷就像童话里那个卖火柴的女孩,永远只能站在窗口下看着一家人和乐融融,餐桌上始终没有自己的位置。

[妳的母亲介入别人家庭这才生下了你,不然你以为她怎么学的钢琴?]叔父叔母们如此对他说道。

他只剩小黑狗了。

他带着小黑狗游荡在公园与街头间,看着街头艺人们用乐器演奏肖邦的曲子。那是他对母亲的想念,他翘首期盼母亲的归来,带他脱离苦海,他认为只有母亲才能拯救他。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一次他去上学的过程中,叔母居然将小黑带私自放出屋外,丢出家门。

小黑狗不懂外头的生活,穿梭在马路间,慌张地寻找回家的路,却被疾驶的车辆辗过身亡,牠还来不及见姚少廷最后一面,就这么无辜地命丧黄泉。

那日,姚少廷回到家,发现了路口黑狗的尸体。那一瞬间,他沉寂已久的火焰彻底爆发,他冷静地埋葬了黑狗的尸体,看着屋内正在筹划堂姐生日的一众人,他心里萌生了可怕的念头。

就在堂姐生日那天,他趁着所有人忙着布置内外时,悄悄入了厨房,将事先准备好的剁碎虾仁肉,与叔母准备的其他食材配料混在一起。

他知道堂姐对虾子严重过敏,因为他曾看过堂姐因吃了虾子而送医急救的画面,于是掐准这点下手。果不其然,粗心的叔母自以为准备周全,将一样样的配料下锅翻炒,接着端上桌打算庆祝完后全家一起大快朵颐。

这时,姚少廷提议让大家先开饭,否则等菜凉了就失了叔母的用心。大伙正在乐头上,自然没了先前计较他身世的鄙视,于是所有人一点头,开始大吃大喝——这是姚少廷第一次,真正坐上了如此欢乐的餐桌与众人同欢。但他知道,这也是最后一次。

就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堂姐因为吃进大量的虾子开始产生过敏症状。她全身发痒、呼吸困难,而姚少廷之所以提议大家先开饭,是因为这时间点,正巧是下班的尖峰时段,即便叔父立刻叫了救护车,救护车也会因为车道堵塞而延误救援时间……

姚少廷如愿以偿,拿了一命偿一命。

当他看着一个欢乐的家庭,因为失去了其中一个重要成员而陷入崩塌,他的心中居然感到无比舒爽痛快。他从未有过这种快感,霎时间,他想起了当年的母狗与牠的孩子们,他想到看着那些小狗分开后的啼哭,是多么令人感到“有趣”……

多年后,他凭着实力上大学,交了一个女朋友——一个音乐系的美丽女孩。

两人相处的甜甜蜜蜜,一直是学校里公认的神仙眷侣,姚少廷也确实爱着那个女孩,甚至为了她放弃了出国游学的机会,只为了多陪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弹琴歌唱。

看着她每回的校内展演,姚少廷总是比任何人都要欢欣热情,他自以为他能为了女孩放弃一切,对方也应该同他一样,以自己为重,然而并不然。

在姚少廷迎来二十岁生日的那年,他们计划好了要一起出游、一起去海边渡假、一起浪漫的吃顿烛光晚餐……

可就在他生日的前夕,女孩却食言了。

[那天也是奶奶的生日,奶奶要从西班牙回国,所有家族成员都必须到场……对不起……少廷……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要回来……]

女孩充满抱歉的说着,然而姚少廷并没有责怪对方,他体恤女孩的孝心——

因为他爱着她。

[要不……我们一起回去,替奶奶庆生?]姚少廷如此提议道。

正好,他也想见见女孩的家人。

[不行!]女孩突然一口否决。

姚少廷一愣,他不知道为何对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不……不是……只是少廷,那个……我奶奶不喜家族聚会有着陌生人……]女孩吱吱唔唔地说着她不擅长的谎话,姚少廷听出来了,却没戳破谎言。

陌生人?

原来他是陌生人?

他挂断了电话,整颗心彻底凉了下来。

但他依旧没有生气——

因为他爱着她。

生日当天,他悄悄跟在女孩身后去到她的家。那是一栋大别墅,别墅内外挤满穿着打扮整齐艳丽的绅士与女性,所有人拿着装有名酒的玻璃杯高谈阔论,气氛非常热闹。

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友正站在一名年迈的女士身后,笑着替她揉肩膀、聊聊天。接着,一个跟女友长得非常相似的女孩,开朗地拉过一个年轻的西装男孩,露出白齿兴奋地介绍道:“姐、奶奶——这是我的男朋友,跟妳们介绍一下……”

姚少廷瞬间明白了女友不让他参与宴会的原因。

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永远不可能走在一起……

女友是怎么看待他的?

对她而言,他姚少廷究竟算什么?

因为家世不配?

那晚,他去了超商买了一打啤酒,独自在租屋处度过了自己的二十岁生日。

隔天一早,他趁着女孩上学途中强行将人拖走,带回了租屋处,打算与她说个明白。可女孩被他的行为触怒,根本不愿好好与他对话,更是拿出姚少廷母亲入狱一事来压对方的气焰。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姚少廷一气之下,将女孩压入脸盆中活活溺死。

直到女孩没了动静,他才明白自己杀了人。

可他却一点愧疚与恐惧都没有,为什么?

他真的爱着她吗?

他异常冷静地处理女孩的尸体,将她分成好多块,趁着夜深人静扔到各个不同的地方埋藏,只留下了女孩的左手手掌。

他找来了福马林,将手掌泡进去,收藏在自己的衣橱中。

接下来的几天,他看着电视新闻,记者大肆报导Y市各处出现了女孩支离破碎的残骸。而电视里女孩的家人——也就是那天宴会里出现的美丽人们,各个哭得痛不欲生,他的心里却洋洋得意。

他被警方找去问话时,女孩的家人这才知道原来她生前交过男朋友。在知道他的身世后,却连问个女孩生前的近况都不愿意,仿佛只要与他多说一句话,就会降低自己的格调似地。

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想看的结局已经看到了,别人用什么眼光看待他,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最后,因为证据不足,找不到犯人,女孩的案件不了了之。

接下来就是他事业起飞的时候了,他拿着政府的补助金出国念书、做研究,等学成归国时,已经累积了不少人脉以及名声。

可就在这时,长年杳无音信的母亲却突然联系上他,要求与他见面。

他当下反应不及,毕竟母亲的存在,从很久很久之前便已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他也自然而然淡忘了自己还有这个牵绊,于是他带着忐忑不安的心,答应了母亲的邀约,前往母亲现在的居住地。

他内心悲喜交加,他以为母亲还像以往一样,美丽动人,身穿华裙在黑白琴键上跳跃。这时的他已经开上了进口的名车,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路狂颤,心脏也砰砰砰地大力跳动。

他按照母亲给的地址找到了一间干净公寓里的房间,战战兢兢地搭上电梯,来到母亲的家门口……原来,母亲现在过得还不错……他有些惊讶地想着。

就在他抬手准备按下门铃时,门碰的一声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小学制服的男孩出现在他的眼前,天真地问道:“你是谁?”

“咦?”是他走错房了吗?

他看向门牌,在对照信息里的地址,一字不差呀?

这时,一个有些低沉的女声从里头响起:“是谁?是少廷吗?”

姚少廷一顿,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缓缓地拐出房间,朝着他走来。

女人的身材没了当年的窈窕细致,穿着也变得稀松平常。长发盘踞脑后,比起年轻时的艳丽,现在多的是知性。而她的脸上虽多了许多细纹,却还是掩不了曾经的美貌,反而多了股沉稳的风韵。

女人看着曾经的瘦小男孩变得英俊挺拔,一时间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顿时泪如雨下:“少廷……?少廷?真的是你吗?”她捂着嘴不可思议地问着,语气疯狂颤抖着。

制服男孩见状,拉过女人的手问道:“妈妈?他是谁?”

姚少廷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再看向女人……

妈妈?

女人弯下腰来,轻抚孩子的头温声说道:“他是你的哥哥……”

姚少廷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他被请入客厅的餐桌上坐下,可接下来发生的事他迷惘朦胧,却没有一点是他能释怀接受的。

原来母亲早在十多年前就已出狱,出狱后,她与当初那个男人结婚,生了这个孩子……也就是姚少廷的“弟弟”。

她的丈夫做着公司里的一般职员,支撑三人的经济,虽不算上好,却也还算过得去,而她也没碰非法的东西了,金盆洗手做个家庭主妇,日子过得安安稳稳,自由顺遂。

“这么多年……妳就没有想到我吗?”姚少廷的声音嘶哑。

“对不起……”然而女人只是低着头给他三个字。

“妳连找到我,看我一眼都不愿?”姚少廷再问。

女人低头不答。

“妳知道那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妳知道妳在跟丈夫一起打拼为了温饱时,妳的亲生儿子连一顿饭都吃不上吗?”

“妳知道妳将我的监护权丢给了什么人吗!?”

他的语气变得凶狠,加大音量朝着女人宣泄,女人却是不敢相信,她没想过那些人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妳知道……我一直在等妳吗?”

姚少廷的眼眶泛红,却无法原谅母亲的所作所为。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了逐渐溃堤的情绪,压抑自己的愤怒,轻声问道:“这些年,妳过的好吗?”

女人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她抱头痛哭:“对不起……少廷……对不起……”

他突然大吼一声,双手横扫过餐桌,将桌面上的东西全数挥洒在地。一旁的孩子见状,被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姚少廷猛然站起身,他无法继续正视眼前的一切。

临走前,他给了女人最后一眼:“我最后问妳,”

“妳还有在弹琴吗?”

女人摇头。

碰!!!

他离开了这个不属于他的空间,狠狠甩上门,黯然离去。

这个世界这么大,到处充满亮丽与辉煌的时代文明。可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是为了他而亮。他所经过的每一间餐厅,里头都有着慈蔼的父母与闹别扭的孩子;他所路过的每间校园,门口都有等待着孩子的父母;他的每一场演讲,都有成双入对的相爱夫妇为他鼓掌……

所有人唾手可得的东西,他望穿秋水,却只像高山上那环绕的群雾,即便全力以赴、拿出所有的财富,他依然无法带回怀中拥抱着。

他不平,他好恨好恨。

于是,他决定将破坏这一切。

所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尤其是那些带着假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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