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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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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隆六年,冬还未深。

赦县的雪纷纷扬扬,几乎将整条槐安街淹没。

一辆简朴的马车停在街尾县衙大狱前,车边还停着个如玉雕似的可人儿,伶仃的肩上落了层厚厚的白霜,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直到跟前铁门吱呀声响,那被雪压的长睫才小幅度抖动了下。

几个提刀的狱卒行出门来,走在最前的二十年华,脸孔年轻。

她仿佛突然有了颜色,跺了跺脚上的碎雪,快步过去,将两个丫鬟远远甩在身后。

“刘官爷,可巧等到您了。您可打听到,县太爷那边,拿的什么主意?”

她说着,殷切给刘狱卒塞了个包袱。刘狱卒揉捏一番,不过零星碎银,稍显不悦,

“定了,秋后问斩。”

耳边仿若金铎炸响,“秋后问斩”法咒不绝。云冉踉踉跄跄,又见刘狱卒上下打量她,揩了下她的柔荑:“也不是没法子,若娘子晚上肯陪爷到西子巷,把爷伺候舒服了……”

“爷,”云冉僵硬打断他,婉婉浅笑,“云娘已许人家,哪敢坏您名声?”

拒绝的意思是写在明脸上的,刘狱卒低头,抠了抠自己揩到胭脂香的指甲,“那真可惜,云老爷一世善人,要魂归西天喽!”

靴子涉雪,擦过云冉单薄的倩影。云冉孤立原地,许久许久,都抬不动步子。

丫鬟春琴碎步跟在云冉身后,待搀她到马车前,立时斥骂道:

“一句官爷就把他奉承得尾巴翘上天,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配得上这二字吗?方才那一下,我真恨不当场给他剁了,也得亏咱二奶奶心肠好,没给他一嘴巴子。”

秋蕊默默替云冉摆上小凳,扶她上马车,见她还要说,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肩膀:“小点声,仔细叫人听着。”

马车内暖融融的,火炉子里放了几片清新馥雅的松木。

云冉没应承,只是掏出锦帕细细的擦了遍自己的十指指尖,将那锦帕递给秋蕊,“扔了吧。”

她颤颤合上眼帘,拢紧秋蕊盖在自己身上的狐裘大氅,但大氅下的纤弱身子,仍在斛觫发抖。

她尚有大氅御寒,松木的香气安神。可父亲如今身在牢狱,该是何等光景?

入冬前,父亲听闻大伯云鼎峰添孙,携家眷赴宴。兄弟俩在祖父死后分了家,但宅邸相邻,待父亲出门后,姨娘温了醒酒茶水等他回来,岂料父亲迟迟不归,当夜就因命案,下了赦县大狱。

死者云鼎峰,不仅是父亲的长兄,也是云氏一族族长。民议颇沸,大伯一家,也和云冉家割席决裂。

云冉家并不阔绰,只在东市经营几家米粮绸缎铺子,父亲云昶素来与人为善,和睦邻里。

年前朝廷下令税改,差百姓将手里的棉花、米粮之类的货物换成白银交税,父亲原和县民平价交换,大伯却想用远低于市价的价格收购这些米粮,运到外县高价抛售。

县中百姓急着交税,无处兑换银子,哪怕被大伯压了价格也忍气吞声,知道父亲这儿价钱公道,自然都找父亲来兑。现在想想,两人的恩怨便是那时候结下的。

但……至于为此杀人吗?

云冉忽然觉得心下焦躁,有些喘不上气,拽了拽衣襟道,“车中松香味儿太浓,熏我的眼睛,你们略略留些缝,让风吹进来。”

本也不至于如此,可赦县狱卒出了名的贪婪,父亲深陷牢狱,打点上下,已花了不少银钱。宅中无烟的银骨炭如今都俭省着用,出门在外,自然用些普通的。

这便罢了,若父亲真的被问斩,阿娘和祖母,又该何等的伤心!

云冉心口乍然绞痛,扑闪泪眼,看向车外。

也不知走到哪了,风呼呼地吹她的卷睫,因来回奔走而有些低烧的脸泛着粉红瑰艳的颜色。

眼前突然映入一抹白,一辆悬着牛角铜铃的华盖马车缓缓驶来,碾过车辙纵横的街道。

“冉冉。”轿内人打起锦帘,声如碎雪。

云冉诧然抬眸,幽幽的光,映衬出里头清俊绝伦的面孔。和她印象中相差无几,但那双黑眸似乎比从前更泠了些,便是一汪冷月坠下去,也不会浮动起一丝暖碎的光。

“二哥哥?”

她这二哥哥,原是阿娘改嫁前与前所生,姓孟,表字宴宁,如今跟着在市舶司当舶干的孟伯父,家中行二,人称孟二爷。

孟舶干曾因故贬谪岭南,将孟宴宁托付给云家照看。因他所住的听松院和她的绮罗院一水之隔,云冉少时常寻他玩。

云冉一时惊讶:“二哥哥,你怎么在这?”

虽是熙熙攘攘的街衢,但临近县衙大狱,来往行人稀少。

孟宴宁咳嗽了阵,掀起单薄狭长的眼皮,淡声回答,“路上偶然遇见,走近瞧看,果然是你。冉冉……要不要一起到家里小聚片刻?”

云冉本心境悲凉,乍然见他,方想起来,这阵子她为家里家外奔忙,叔伯兄弟里给她冷脸的不知凡几。但这宁二哥哥早便是个举子,生父做舶干的,又跟县爷沾亲带故,父亲的案子,他兴许能帮着转圜一二。

云冉顿时起了心思,乖顺点头,“好呀,许久未见,我早便想和二哥哥叙旧了。”

*

轿帘子放下,车轱辘吱呀吱呀响动。

马车内燃着零星炉火,孟宴宁半阖眼帘,苍白掌心烤着暖意融融的火光,眼底又变得幽邃,偶有星子在瞳仁中跳跃不定,却温暖不了他的肌骨。

近旁贴身伺候的小厮,讷讷不敢相扰。

他其实满腹疑惑,二爷近来古怪,明明一路尾随跟踪云家娘子,又在县衙大狱附近,不声不响打量对方好一阵,适才却装作偶遇。

马车抵达孟宅东门,云冉忙从马车上下来,亦步亦趋,跟在孟宴宁身后。

算算时间,她也有阵子没见过他。

会试三年一次,她这位二哥哥素日寡言,深居简出,似乎在预备科举事宜。

他前年也曾进京赶考。但那会云冉为婆母冲喜,提早成亲,他不知怎么病了,去到半途又折返,而今仍是举人身份。

赦县几年也出不了一个举人,如孟宴宁这样年纪轻轻中举的,县太爷都供着,当初阿娘有意不让他插手生意,故而他和云冉所熟悉的竹马亲戚不同,身上并无半点市侩气息,反倒疏淡轩举,文质彬彬。

他停在一二层堂屋前,掀起暖阁帘。

“冉冉,要不要上去?”

此屋名为仰止,是孟府接待来客的地方。明间案上供奉真武大帝牌位,香炉瓜果具备,条桌两侧各置有琉璃宝瓶,两张太师椅。

云冉忙点点头,顺着他像门帘的袖口下方,滑溜进屋。他许是觉得,她这个举动过于淘气,唇角不觉挑了挑。

屋里除却那些死板的摆设,也有新奇处。譬如窗边探进来的几株三角梅,根骨奇绝傲寒而立,碎雪点缀在花枝上。

梅花中,云冉最喜朱红,那时府中入冬一片缟素,她得闻孟宴宁在听松院中了两株梅树,便常常借机去找他。

他在树下抚琴,她伏在他膝间玩他腰间玉坠,两小无猜的情致,现在回忆起来,还颇为有趣。

云冉忆得出神,下意识将手探出窗棂,接将打在寒梅上的落雪。

“喜欢吗?”孟宴宁在旁看她,突然问。

“喜欢,二哥哥怎么会在堂屋处,摆弄起这些盆景玩物?”云冉莞尔。

就好像,特意为了迎接她做的。可他也不过偶遇她罢了。

孟宴宁便淡淡一笑:“你从前不是喜欢,想着你以后来做客,便造了盆景。”

“呀。”云冉一下脸红了。

他竟然还想着她回来做客,但她婚后,除却之前给孟伯父做寿,和夫君周从之登门拜访过外,便将他抛掷脑后。她那时新婚燕尔,只顾着和夫君周从之嬉笑玩闹,蜜里调油,哪还记得娘家人?何况他这儿,是她阿娘前夫的宅子。便是回娘家,她也不来的。

云冉略显尴尬,接过女婢递来的茶水坐下,便又想起今日县衙大狱前所遇之事,顿时皱起黛眉,忧心忡忡:“二哥哥,我父亲的案子,你可听说了?”

孟宴宁撩袍,在一旁麂皮绒凳上坐下,“听说了。想着有妹夫在,便也没有看顾。”

他一提周从之,云冉登时红了眼圈。

“二哥哥,你难道不知,从之他……”

她转念再想,他从前不太满意她仓促成婚,周家又是赦县大户,周从之坠海失踪,他怎会不知?

她忍不住看他,果然,他眼底是细碎笑意。方才所问,分明是故意揶揄。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写就完事!我哐哐写,大家咔咔看!

PS:男主小坏坏,是女主控,女主是小白兔,毫不知情那种~

接档文《死遁后无情帝王他火葬场了》在作者专栏,希望大家也多多支持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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