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鸠与大晚上跑西湖边吹冷风的老父亲聊了几句，得知对方这次来中国主要目的是调查塔里木的超自然神秘事件——众所周知，世界上的大多数神秘事件都和龙族有关，小部分是走近科学，调查到最后想暴打夸大其词的发现者一顿。

而对方来H市也不是以权谋私，西湖下边那个听得见找不着的心跳信息实在令人捉急，本着只要人好用就往死里用的执行部没浪费芬格尔专员塔里木行动的差旅费，让他顺便到H市转一圈，下水找找目标，再监督一下危险分子052166A。

从入学到毕业，温鸠共计执行任务34次，造成的损失高达千万美金，虽然大部分都由某位金发校董赔偿，但依旧是让各相关部门如临大敌。

“……你的新任务已执行五十二天，除了购买一家奶茶店和租用一辆出租车的费用外再无其他支出，曼施坦因教授简直要感动哭了。”芬格尔已经跟着吴雪峰方士谦到了船上，这是一艘包装成游轮模样的潜水艇，真实名字是“纳吉尔法号”，北欧神话中死灵之船；对外名则是“明珠号”，西湖之上的知名豪华画舫。

温鸠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每次执行完任务回来，曼施坦因教授都会像幽灵似的飘到她面前，手上拿着打印出来的、长到可以用来上吊的账单。

“太棒啦，卡塞尔学院居然还没破产。”他说，目光捕捉到某位金发校董，立马扑过去要对方为其的干女儿支付赔款。

“你什么时候走？”不会接就不接，她索性转移了话题。

“明天中午——抠门的财务部，多让我在H市待一天都不行，还不给我订酒店……老吴，晚上我睡你车里，或者你有毯子吗，你们这风景区环境挺不错，我也可以直接户外露营。让我想想，上次露营还是……”

“那你明天早上会被打扫景区卫生的保洁扫进垃圾桶。”方士谦说。

“你先把你那扫帚离我远点。”

“睡我那儿吧。”苏沐橙她们又喊了几个人来玩狼人杀，温鸠对她们的邀请轻轻摇了摇头，站起来将座位让给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然后带着沙发凳缩进了角落。

KTV依旧很热闹，她却像已经退场了一样，悄然从中抽身。

“这不好吧？”电话里的芬格尔装模作样地推脱了一句，扭头就问吴雪峰他老东家的宿舍怎么走。

“顺便，把我的调查报告写了。”在某位百灵鸟职业选手的歌声里，女孩慢吞吞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你变了，你居然也学会像万恶的资本主义一样剥削你可怜的、连住所都没有的老父亲。”芬格尔痛心疾首，“多少字？”

“三千，标准格式，宿舍有电脑，还有零食。”

“包在你爹我身上！”芬格尔穿好了潜水服，潇洒地挂了电话，又潇洒地跳到了水中。

“我靠！你们这湖这么浅啊！”脑袋潇洒撞上了湖底的他骂骂咧咧，声音从水下传来，断断续续，像波动的水纹。

“要不然怎么允许单人下水作业。”方士谦说，“小声点，别被人看到当成西湖水怪。”

“你在质疑我的潜水课成绩？”

“我在质疑你的脑子。”

温鸠结束通话后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当代年轻人夜生活开启之时。她又看了看苏沐橙，他们的狼人杀正进行到精彩之处，被污蔑为狼的预言家周泽楷急得满脸通红，不断地重复着“我是好人”“我不是”“方锐坏”，但没什么用，最后还是被猪队友们投走。

“方锐是狼。”这是他死前的遗言，却依旧没能改变好人这边的败局。

“不去和他们一起玩？”角落又迎来了一个人，温鸠偏头看去，对方的五官不太端正，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在凑近放大的情况下有点吓人，但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不玩。”她记得这人叫王杰希，开会的时候坐在她和苏沐橙的对面，冯主席让他发过言。

“方士谦经常在战队中提到你。”身边的人说，脸庞在过亮的灯光中有些模糊，看不清表情。

“我以为哥哥会更常说他的女朋友。”温鸠沉默寡言，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情商低。相反，她被执行部认为十分适合“交涉”，经常派她和另外一个人模人样的嘎嘎挂件执行需要“社交”的任务。

她察觉到了对方的怀疑，看来方士谦的身份保密工作做得不怎么样，狠狠扣分。

要是方士谦知道的话一定会喊冤，他哪儿知道尊敬的芬格尔部长会把他俩的身份弄成亲兄妹。一开始交接任务拿材料时他可高兴了，因为那位执行部专员说恭喜你，你与温会长成功在同一本户口上汇合了！搞得他还以为两人拿到的掩护身份是夫妻……

“他有说过他的女朋友吗？”王杰希还在套路她，“他那位女朋友从未在我们面前露面，连电话都很少打。”

“说明两人都是不会被爱情轻易影响的事业型人才。”温鸠说，那边的第一局狼人杀彻底落下了帷幕，苏沐橙左顾右盼着寻找她的踪迹，看到她和王杰希在一起后舒了口气，大概以为他们在聊共同认识的方士谦。

“听说是那位姑娘先追的他。”

“是吗？”温鸠继续装傻，心里已经在骂为两人准备身份的……某不知姓名的专员。

此时是团建的第三个小时，大家都厌倦了唱歌，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玩各种桌游，只有黄少天还时不时拿起话筒唱两句。稳坐点歌台的张新杰拿好自己的东西，礼貌地和每一个人道了别，连角落里的两人都没忽略。

“现在离开回酒店，到达的时候正好十点二十，洗漱收拾完毕后就是十一点。”面对王杰希问他为什么这么早走的询问，他回答道，又对温鸠说：“方士谦前辈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方士谦开退役发布会的时候，面对无数记者的追问，半真半假半开玩笑地说了句“我要出国读书”，成为了电竞报刊多日的热门话题。

“真的假的？这家伙英语水平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吧！”黄少天当时在群里这样说道，还艾特王杰希一个劲的问。

“傻逼，我去的是全中文学校。”王杰希没出来，反而是当事人出来对他进行了嘲讽。

“越来越假了！国外真的有全中文学校吗？方士谦你别编了！”黄少天反击，还认真地去网上搜索了一番，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

卡塞尔学院。

他把这所学校的链接贴到群里，激起千层浪，一大半都是被学校简介里的“精英教育”“贵族院校”迷住双眼的。

“……”方士谦晕死，校宣传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真做了个页面给不知真相的普通人看，大约是为了帮助部分学生忽悠家长。

“骗你玩的！黄少天你这么好骗？难怪蓝雨今年没进决赛。”

“滚滚滚，你这个退役的家伙闭嘴！管理员呢？把这个退役的从群里踢走！！！”

两个人这样一打岔，大部分人都觉得方士谦出国读书都是随口一说敷衍记者的，反正职业选手退役基本等于注销人间账号，和出国也没差，他们也查证不了。只有性格严谨的张新杰，事后还一直在找人求证，还希望方士谦要是真出国的话，希望能帮忙录一些国外荣耀联赛的视频，国内的不全。

比赛视频是没有的，方士谦能录的只有龙王归来的前前学生会主席屠龙的英姿，还有想让前学生会主席向他告白的恋爱轻喜剧。

“他很好。”就是人才在芝加哥落地，就被一脚踹回了国内出任务，还美其名曰能多修几个学分。温鸠边说边打量着眼前的人，回忆着对方的名字：“张新杰？”

“是我。”张新杰拿出手机，打开企鹅，顶置中的一个属于方士谦，但对方一直都没能回他的消息：“加个好友？”为了他的国外荣耀比赛录像。

“好。”温鸠点头答应，她的企鹅很干净，连职业选手的大群都没加，毕竟她在法律意义上还不能算已经注册出道的正式选手。

职业选手的网名基本都是账号ID，她和“石不转”很快加好了好友，对方点点头告辞，对待时间上的严谨倒是让她短暂地想起了自己的导师——回忆很快被身边这人打断。

“加个好友？”

温鸠沉默着答应，王杰希不知道给她存了个什么备注，打字的时候笑了一下，让她马上给这人打了个标签：坏人。

她迟疑地想着要不要把对方的备注改成这个，身边的人又开口了，在一首大约是某个深藏不露的二次元点的日语歌里：“我记得方士谦说你是单身，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嗯？果然是坏人！已经对各种或扭捏或直白的表白有了PTSD的温鸠，第一反应不是赶紧逃走，而是忍不住握起拳头，想给眼前这人来上一拳。

说不定能把他两只眼睛的大小打成一样。她想，眸中的杀气和炽金一闪而过，很快消散在路姓神秘人教她的《大悲咒》中。

忍住，这只是个普通人！

“我有喜欢的人了。”温鸠找了个借口。

“不会是你‘哥哥’吧？”对方心中的疑虑果然还没打消，这回负责伪造身份的专员扣大分！她难得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偷偷地伸出脚，轻轻一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这人摔了一跤。

可惜他不戴眼镜，不然就能让他两眼一抓瞎地过一个晚上了。

“其实是叶秋。”温鸠说，努力挤出几分对队长的爱慕：“我来嘉世就是为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大眼，一个无论哪个时空都被妹评为坏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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