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赛季常规赛第一轮，嘉世胜于虚空，积八分排名第四。

团队赛结束的那一刻，来自卡塞尔的后援团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激动，学生会的成员们自动将将比赛代入了“自由一日”兴奋地猜测着优胜者会有什么奖励——脚下这座场馆的使用权？还是能随便绑个人回来当压寨夫人？他们觉得对面那个个子挺高的酷哥就很不错。

吴雪峰听得一口水差点喷出去，想提醒他们这是法治社会荣耀联盟也没有这种奇怪的规定，却也只是想想罢了。他可以乔装打扮混迹在学生会之中呢，被发现的话估计会被学生会的过激成员约出去打架。

方士谦倒是没忍住，大怒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这个温鸠的正牌男友可都听着。

虽说在温鸠的心里他们应该是分手了，可到底没说出来，而且她前几天的晚上还含蓄地回应了自己那句话。

“今晚的夜色真没美。”

“我爱你。”

——语言真是巧妙，能将原本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变成一句随意的闲聊，风一样地，或许带来那人水果硬糖一样的答案；又或许会消失无踪，带着那点酸涩一起消失在美丽的夜色中。

方士谦摸不准温鸠知不知道那句话的言外之意，暗恋就是这样，拉扯试探，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深渊，可那目标又似乎触手可及，让人生出更多的期待。

他回忆着对方那晚的表情和语气，她说话的时候似乎是笑了一下，目光也不似寻常冰冷，沐浴在月光下的眼珠很是温柔，叫他想起了许多年前惊鸿一瞥过的、紫罗兰色的月亮。

月亮为什么会是紫色的？他不知道，就像他至今没搞懂自己会什么会喜欢温鸠一样，大约这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就是爱情的本质吧。

方士谦走了会儿神，周围的人却将他认了出来。

“是方会长！”谢天谢地，居然还有人记得他也曾经是学生会的主席。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因为温会长吗？我磕的CP居然是真的！”一个舞蹈团的女生说，身边的人反驳道：“绝对不可能！他俩可是卡塞尔‘貌离神离情侣榜’的榜首！”

靠啊！貌离神离情侣榜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不知道有这玩意？方士谦又惊又怒。

“而且我听说温会长每年只和他谈三个月，到期就分手。”一个学生会的干部说，不然温会长怎么每年都要用特权追求他呢？

“我还以为是小情侣间的情趣，”最开始的那个女生深感失望，短短一分钟，她就经历了从“我搞到真的了”到“原来她不爱他”的过山车式心情。

“所以还是楚温最好嗑啦，你不如……”

离她们不远的路明非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并小心地观察着凯撒老大的表情。

凯撒和温鸠的关系是个意外，主要因为加图索那边的催生，于是在某年某月某日将温鸠带回了家族，隆重介绍说自己已经英年有女——看这血统看这长相看这言灵……好吧言灵确实差得远了点，但总之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加图索继承人。

加图索长老会的“选帝侯”们表情如何路明非不知道，但最后温鸠还是冠上了加图索的姓氏，同意的原因是凯撒说这样她就有家了。

路明非觉得老大这是在诱拐无知少女，芬格尔强调了一下温鸠未来可以继承到了庞大遗产，他顿时沉默了，心想其实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英年当爹的凯撒奉行的是无底线溺爱的那一套，同时像世界上所有关爱女儿的老父亲一样，无条件敌视所有出现在宝贝女儿身边的一切雄性，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方士谦，幸好方士谦那几年不在学校。

其次就是楚子航，他仔细地算过一笔账，发现温鸠和楚子航在一起的时间远远多过其他人，守夜人论坛上还一堆磕这两人的，是学校布置的作业不够多，还是外头的龙都屠完了？通通警告。

好在这次，凯撒的注意力不在干女儿的绯闻上，他很严肃地问路明非，他们所处的这座体育馆是否可以售卖。

是的话最好，不是的话他也可以让它变成“是”。

这下路明非也想喷可乐了，他赶紧继续对这群人科普荣耀联赛的知识，奖品会有的，荣誉也会有的，你们不要一言不合就往外撒钱啊……对了我们今晚在哪里吃饭来着？别想买□□育馆的事了我们聊点别的吧。

嘉世与虚空的比分板还竖立在场上，两队的选手从比赛席出来，在裁判的注视下友好握手。

二比八，输得的确不太好看，但虚空苦苏沐橙久矣，又是常规赛第一场，以后他们还有很多机会。

李轩这样想着，抬眼就看到了气冲云水操作者那张平静淡然的脸，灯光汇聚在她的脸上，她的鼻尖如钻石般闪耀，眼中也闪烁着细碎的光。

就是……在暗无天日出现失误的那一刹，他是真的觉得虚空能拿下这一轮的团队赛。

工作人员开始组织观众有序撤离，外国友人们一边大喊着他们的口号一边去拿被强制没收的乐器。温鸠朝楚子航他们坐的方向看了看，他们也正看着她，两边的人互相挥了挥手，古德里安尤为开心，还在挥舞着荧光棒给她应援。

温鸠被安排去出席在广大选手中饱受恶评的赛后采访，她往漆黑的选手通道投去一撇，隐形镜片下的黄金瞳捕捉到了一个鬼祟又坦然的身影，是没有穿嘉世队服的叶秋，身上套着保守有五年使用经验的老头衫，看上去就是个来看比赛的普通网瘾青年。

除了她，嘉世这边派上来的还是苏沐橙和刘皓，他们三个也算是本场比赛的焦点：大龄但看不出年龄有什么影响的美女新人，记者会+广告常客的联盟脸面，干着队长活儿的且承包了团队赛致命失误的副队。

三个人一坐下去，下面的相机就咔咔咔闪个不停，有几个迫不及待地喊出了自己心中憋了老久的问题，随队出席记者会的崔立稳定了一下秩序，又和还没走的陶轩说了几句，然后才示意可以开始提问了。

“请问苏沐橙选手是准备转型了吗？是出于什么原因呢？是不是因为和新人的定位重合？”

嘉世在H市多年，和许多记者都混熟了，除非客场或者惨败，一般都不会被问得太难堪，有时候还会顺应战队的需要问一些他们想说的问题。

苏沐橙按照俱乐部事先准备好的说辞答了，这名记者坐了下去，她今天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转型期，没有太亮眼的表现，却也没失误。果然，下一个站起来的张口就是“我的问题是为温鸠选手准备的”，她于是坐在那里开始神游天外，只竖起耳朵听着这位记者先生的话。

不知是场内有记者，场馆之外，长得过于显眼的古德里安再次被记者逮住，对方兴奋地问他和嘉世的温选手是什么关系，用的是英文，十分流利，还是正宗的美式英语。

“温选手啊，她是我朋友的学生——当然也是我的，你不知道她的古代生物史学得有多么优秀！”顶着西方长相的魁梧老人侃侃而谈，普通话保底二乙，和他的脸相当割裂。

记者马上切换回了国语，先是夸了夸他的中文水平，又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都会说汉语，难道“卡塞尔学院”其实是设立在周口店？

“不不不，因为我们十几年前就开始实施‘中文校园’计划，着重培养学生们的汉语水平，毕竟中国可是文明古国，有很多我们需要学习借鉴的地方，不会中文怎么能行呢？”古德里安说，掏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随身携带的画册，高兴地在镜头前介绍说这是卡塞尔的音乐厅，这是卡塞尔的食堂，这是卡塞尔的图书馆，这是卡塞尔在伊利诺伊州帆船大赛中力挫芝加哥、西北、圣弗朗西斯等大学拔得头筹的画面，这是他的卡塞尔学院教授职称表和哈佛大学终身教授荣誉证书……希望能有更多的人选择就读于卡塞尔学院。”

记者被这一番话搞得晕头转向，又被身后响起的苏格兰风笛召回魂——那群来自大洋彼岸的贵族学院学生正在场馆前的广场上为他们的校友庆贺胜利，穿着苏格兰裙的女生翩翩起舞，跳的是传统的“苏格兰乡村舞”，很热闹，也很接地气。

记者忍不住回头看了会儿，片刻后才想起自己还在采访，好在接受他采访的哈佛终身教授没趁机溜掉，果然这就是大学教授的高尚素养吗？

“请问古先生，你们这么多人千里迢迢跑到H市，不会对学业造成困扰吗？还是说美国那边的大学开学比较晚。”

“不不不，我们遵循九月一号开学这一套，我们热爱中国文化。”古德里安笑眯眯地说，“但我们的校长看在本校的优秀毕业生、前学生会主席、伊利诺伊州帆船大赛春季冠军的面子上，给全校放了整整一周的假，好让我们来为我最出色的学生之一、学校史上的第……第三位荣耀职业选手加油鼓劲。”

如果这位记者理智尚存，他应该已经抓住了“第三位”这个重点，可他没有，他被嘉世新人选手在大学中的地位震撼住了，情不自禁地追问：“温选手竟然这样优秀吗？”

“当然！”古德里安大声地说，喊了现任学生会主席的名字，让他来向这位先生“简单”说两句，但最后过来的却不止路易·德·卡斯德伊——这群外国佬用流利的中文讲述了自己是如何被温会长从北冰洋/波罗的海/好望角的海水中救起来的，其中要以那个衣着考究还很有浪漫细胞的法国人最啰啰嗦嗦。

“你见过九月份的贝加尔湖吗？翡翠一般的绿，星空一般的深邃，岸边的落叶松渐渐泛黄，松针与你一起沉入水中，水藻缠住你的手脚，眼前的湖水由墨绿慢慢变为亮白，你越沉越深，你被困在水中，和看不见的敌人搏斗——直到拯救你的小美人鱼突然出现！”

记者简直都要忘了自己和他在聊什么，右手徒劳地举着话筒，一愣一愣地听着这人讲述着似真非假的贝加尔湖历险记：

“我永远也忘不了会长把我从水里捞上来那一幕，她当时看上去就像是湖中仙女！”

法国人啰啰嗦嗦地说完了，记者总算抓住了重点，问：“所以，温选手曾经救过你的命？”他回想着这位新人的专业，李指导介绍过的，“弹药工程与爆破技术”，原来这个专业还要学潜泳和考救生证吗？联盟是不是要发给她一个见义勇为奖？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已经准备拿到托管费就从这学校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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