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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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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唔~”

隔天上午,梁园,柴睢和舒照鬼鬼祟祟躲于宝样葫芦门后偷听别人说话,直听得太上连连见新鲜,心道原来撒娇是这样,李清赏就不会,只是才惊叹一声便被阿照慌忙捂住嘴。

“谁在那边?”葫芦门另边不远湖石旁,谢随之敏锐发现门那边有动静,转身警惕时顺手将个小胖妞拽到身后护着。

她问罢,两名沿路检查廊下风灯的仆人出现在葫芦门前,拾礼问:“嗣爵有何吩咐?”

谢随之把人打量了,确定二人只是依例检查灯盏到附近,遂摆摆手放他们走。

她边转回身来边松开抓着于漪白的手,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反拉住,松不开。

“小白,”谢嗣爵无奈中柔声提醒,“手。”

于漪白不仅没松开,反而两手齐用力把谢随之抓住,像是怕弄丢般紧紧抓住,她稍微仰起脸看过来,脸上欢乐洋溢:“你承诺忙完这几日会去找我,据说元凶昨日已被上御卫捉拿归案,我特意又多等一日,可你还不去找我,那便我来找你喽。”

对于于漪白这些话,谢随之总觉得是小孩在胡闹,遂任她拽着,试图语重心长劝解:“小白,你已经二十,是个大人了,有些话我们说一……”

此言既出,立马被于漪白蹦哒着打断,小土豆样晃着谢随之手撒娇:“你终于肯承认我是大人啦!承认就不能反悔,随之随之,你和我成亲罢,好不好嘛~”

打过交道的人都知定国公府谢嗣爵最是软硬不吃,拳脚威逼也好,撒娇示弱也罢,在她面前通通不管用。

无论面对甚么情况,谢随之似乎总是能充满耐心:“可是小白,你有否问过自己,你究竟喜欢我甚么?”

小土豆打小跟在她身后,十二三岁便开始嚷嚷要嫁她,及笄后也没改过口,有些话嚷嚷着嚷嚷着就会让人感觉为真,谢随之却怕这只是小土豆的误会。

于漪白灿烂笑着,小眼睛彻底眯成两条缝,脸颊上的婴儿圆被笑容挤得堆起,再可爱不过:“喜欢哪里需要理由?喜欢便喜欢了嘛!”

她软乎乎肉乎乎,从小到大喜气洋洋,见者无不喜欢,可唯独眼前这个叫谢随之的人不喜欢她,这真是叫人难过。

脚下是碎石路面,谢随之拉住于漪白不让她乱蹦哒,问:“快到晌午,饿不饿?带你去吃点东西。”

谢随之这两句话像是触碰了某种机关,于漪白停止了欢快的蹦哒,转眼间安静下来,也慢慢松开了抓在手里舍不得放开的手。

又是吃东西,每回谢随之搪塞她或者想摆脱她时都会选择带她去吃东西,然后在她吃着吃着时,谢随之就悄无声息不见了。

谢随之,总是不喜欢她呢。

眼睛飞快觉到酸胀感,小土豆低下头去忍泪摆了摆手,声音是让人听不出情绪的欢快:“怎这样快又到吃饭时候,今日我还要去南市吃臊子面,不同你多说啦,你走叭,我也要走了。”

说着还悄悄补充:“再不走撞见殿下可咋个办。”

谢随之素知小白喜欢美食,天塌下来也阻挡不了,遂从荷包里抓出把碎银并一张大票塞到于漪白手里,叮嘱:“南市远,找个朋友做伴,雇车来回。”

柴谢舒三人里只舒照有个宝贝女弟,小时候舒照曾把妹妹偷带到东宫给阿睢和随之玩,随之出宫后也常跑去阿照家里找小妹妹玩,大家从小便非常宠爱唯一的小不点,谢随之更是习以为常,习惯性怕小白受委屈,给钱给东西无比顺手。

每回被给钱,于漪白会高兴地接受这份关心,但这回她把钱塞了回去,没敢抬眼看谢随之的反应,她想那大概是觉着意外和不解,然后平静接受。

“我钱够花,”于漪白道:“你赚钱也不易,以后不要再随便给别人——”措辞不够准确,她改口,“不要再随便给我钱了,你自己攒起来。”

除去会毫不吝啬给于漪白钱花,寻常倒也没见过谢嗣爵荷包里的银钱平白送到过其他人手里。

“怎么了?”谢随之握着被塞回来的钱,疑惑不解,低下头轻声细语询问。

于漪白最听不得这般话语,飞快瞄谢随之一眼。

只见日头明媚灿烂,披在谢嗣爵颀长身躯上,那发间一根镶宝银簪跳跃着碎光,在旁边池水面掠出道似有若无的浮银影,半低下头温柔说话时,实在天生好肌骨,不傅红粉自风流【1】。

谢随之相貌性格皆上等,于漪白喜欢惨了谢随之这个样子,可是没办法,她这个时候只能转身跑走。

她怕自己再不跑就会在谢随之面前掉起眼泪来,兄长总说她哭起来很丑很丑,她不想让谢随之看见自己很丑很丑的一面。

最让她想掉眼泪的,是最近每每找谢随之,谢随之都在变着法子拒绝她,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认真,认真到让于漪白觉得害怕又无助,她不知谢随之为何忽然这样,她找不到原因。

随着于漪白蹦跳着跑走,谢随之心里格外堵得慌,可手头繁忙的事务容不得她分心多想,布子立等人还在上御卫羁押,需要她过去再问问情况。

待那二人相背而行越走越远,柴睢从葫芦门后走出来,摊开两只包扎着起来的手纳闷儿问:“随之为何不喜欢你家小土豆?”

柴睢这人嘴毒,爱管个头不高又肉乎乎的于漪白唤作小土豆,少年时候还总爱故意把于漪白逗哭,再让舒照与谢随之两个使尽浑身解数去哄。

舒照随后现身,耸耸肩,被近午日光照得眯起眼睛:“不喜欢哪需要理由,只是不喜欢罢了。”

喜欢哪里需要理由?喜欢便喜欢了。不喜欢哪需要理由,只是不喜欢罢了。

舒照用手肘戳戳挚友,问:“布子立的事你究竟是何打算?日前随之见刘文襄,目的不过是诈皇帝一下让皇帝紧紧皮肉,需知无论最后你选择如何处理,内阁皆会让有司插手进来。”

那帮专负责治国理政的朱袍乌纱们,无论是直臣亦或智臣,他们太懂江山社稷,绝不会让梁园和大内间关系过于紧张。

“哼。”柴睢鼻子出气不冷不热笑一声,中·毒初愈的脸色在日光下苍白又疲惫,“监守布子立的人手撤走些,监看按普通羁押标准来,给李清赏下·毒那几个人现在送大理寺,刘毕阮那边必须给他拽出来几个人,哦还有,李泓瑞干的那些事给他报到吏部去。”

那夜在李记铺子,下·毒者有两拨,刘毕阮指使的那一拨是冲着柴睢去,李泓瑞联手刘毕阮府上管事主谋的另一拨,则是冲着李清赏去的,好巧不巧,热闹事全部凑到一起来。

舒照表情微变,眉心挤出川字,说话却像是在聊今日天气般平静随意,甚至隐约几分调侃:“便这样算了?你被害得手指尖都戳到阎王爷嘴上须子了。”

“别急么,”柴睢抬起仅是伤了食指的左手挠额头,满脸憨厚相,“泾溪石险人兢慎,终岁不闻倾覆人。却是平流无石处,时时闻说有沉沦。”【2】

“刘家老爷子前世造了甚么孽,五十多岁还要和你过招。”舒照拍拍额头,觉得自己担心阿睢吃闷亏实属吃饱撑的,“你自己散步罢,我去四卫所把你交代的事办了,顺便找找随之。”

柴睢摆摆手,独个去池塘边溜溜哒哒散步,心里纷繁杂乱。

刘毕阮觉得上御卫抓住下·毒者布子立便是事情败露,慌不择法去找父亲刘庭凑为他擦屁股,刘庭凑明白儿子是被人当枪使了,遂又去搬皇帝柴篌准备让他出来善后;

事情走到这一步,内阁之所以至今只派刘文襄登梁园,便是拿准了布子立对太上而言其实是个烫手山芋。

何为烫手山芋?

把布子立交给朝臣,则代表梁园打算找皇帝报鄣台抄没之仇了;梁园自己处理布子立,则代表太上梁王选择打落牙齿和血吞,自认倒霉。

如今好不容易四海升平,梁园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主动挑起和大内间的矛盾,偏柴睢不是位会吃闷亏的主,一般有仇她当场报。

旧臣们知旧主做事有分寸,内阁干脆抄起手看热闹,古来新旧交替总会有各式各样矛盾出现,而后再被一个个消灭,最终走向融合。

至于你死我活的局面?内阁的存在便是为了杜绝这种可能出现,杜绝如仁宗朝之前的八王之乱般,把帝王柴氏血脉杀凋敝枯萎的情况再出现。

料刘庭凑也早已反应过来这些事情,他之所以将计就计故意去找皇帝求助,说白不过是想紧紧手里风筝绳,叫皇帝知道自己飞得再高,绳子这头也还在他刘庭凑手里握着。

太上明知此进退维谷之境也要先一步抓住布子立把烫山芋揣怀里,目的无非是保李清赏。

还别说,刘毕阮这回下的连环招算是有点水平,倘梁园不先一步把布子立抓住,有司接手此案后第一下狱者便是嫌疑最大的李清赏姑侄。

李清赏姑侄下狱,无论其是否清白,必不可少先要受些皮肉之苦,柴睢不忍心李清赏受罪是首要,其次,与李舍生前交好的庆城军指挥使路燕隆,也绝不会对李清赏身陷囹圄无动于衷。

届时,无论路燕隆是用庆城军名义还是以私人名义与梁园联系上,此事一旦被有心者躲在暗处稍微推波助澜,风波必起汴京城。

有时柴睢也纳闷儿,真不知刘毕阮是真愚蠢还是聪明过头,一招下·毒几乎把所有人牵扯进来。那刘庭凑倒是聪明,知道即便东窗事发其实也不要紧,却装傻充愣实打实把皇帝从明面上拉下水来。

若说在柴睢昏迷未醒时,谢随之接见咸亨旧臣刘文襄之举动,是太上势力对皇帝柴篌的敲打警告,警告已经抄没了鄣台的他别再妄图趁太上伤重而对梁园做小动作,那么柴篌他老丈人便是实实在在一脚踹到柴篌屁股上,告诉他:

小王八蛋,收起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罢,晃晃脑子里的水看清楚,在“上有梁园皇王下有和光内阁”的双重夹击中,只有我们刘家对你忠心耿耿,只有我们刘家能保你坐稳黎泰大殿!

在这个过程里,内阁如所有人希望那样暂时沉默没有发声,这使得柴睢、柴篌、刘庭凑三人感到些微意外,毕竟和光那老头是个宁折不屈的性子,不会置之不理。

直到今晨大内传消息给梁园,道是皇帝将要下午摆驾来拜太上,那么今日下午起,这台戏就轮到内阁唱主角,柴睢心里比刘庭凑更清楚真正布下这个几连环计谋,把刘庭凑刘毕阮父子、梁园以及庆城军路燕隆都算计进去的人,是皇帝柴篌。

在随之把下·毒之事探查清楚时,隐藏在大幕之后操控傀儡的柴篌,便清清楚楚出现在梁园视线。

·

散步回去没多久,暗卫长郑芮芳来报布子立被暗害身亡的消息,彼时水钟刻漏恰指在午半,柴睢正坐在饭桌前吃饭。

听郑芮芳耳语罢,太上点点头,没说话。

坐在旁边的李清赏也放下了别扭捏在手里的小饭勺,便听柴睢问:“吃好了?”

“手酸。”李清赏右小臂搭在桌沿,右手虎口包扎着,做甚么都不方便。

同样因放毒血而包扎右手虎口的柴睢,反而跟没事人样筷子勺子随便用,闻言伸手来端李清赏的饭碗。

“做甚么?”李清赏问。

“喂你,”柴睢左手端碗,右手熟稔地用饭勺挖起焖饭递到她嘴前,“不烫的,张嘴。”

旁边,非常有眼力价的郑芮芳默默退出了厅门。

李清赏:“……”

李娘子受宠若惊想说不用喂来着,奈何面对人已经坚定地把闷饭怼到她嘴巴前,她只能选择乖乖张嘴吃。

被喂几口后,李清赏咀嚼着咸米观察柴睢脸色,试探着要吃配菜,柴睢也是一言不发夹配菜来投喂。

不紧不慢吃下半碗焖饭,李清赏问:“在发愁甚么?”

“布子立死了,就刚才,”柴睢平静开口,左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饭碗,“希望有人会跳出来说梁园草菅人命,要我给个说法。”

“……死,布子立死了,”李清赏震惊得脑子一懵,咕咚咽下嘴里食物,说话有些磕巴,“一般人这种时候,不会希望有人来找事。”

低头拌饭的柴睢掀起眼皮,意味深长看过来一眼:“只怕没人来找事,我不想老老实实吃下这个闷亏。”

毒得她鬼门关转一圈,难不成她还要自认倒霉?

眼瞧着脸色仍旧有些不太好的人嘴一撇满身委屈,似乎下一刻就会有眼泪从那双清澈眼睛里掉出来,李清赏伸出包扎着细布的手摸摸柴睢脸颊,用哄孩子的语气宽解道:

“哎呀我们殿下委屈了,不会要哭了罢,那知布子立身死者多否?如若不多,你或可把消息暂按下来。”

对于柴睢和梁园那帮谋士属臣干的事,李清赏只是猜测个大概,若当真要她仔细分析,她其实反而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然后呢?”柴睢抬头看过来,端着碗的手落放到大腿上,颇为期待的模样。

李清赏微笑道:“然后你就可以等等看今明两天,最晚到明日傍晚,你可以等等看这段时间里会有甚么事发生。”

李清赏没混过官场,不懂那些人“走一步前后各算三步”的弯弯绕,但她笃信,这件事里总有比梁园更着急的人在。

却不料上一瞬还委屈到快要哭出来的人,下刻便眼睛一眨勾着嘴角无声笑起来,明朗若云开雾散。

变脸如翻书般飞快的人笑吟吟道:“你看,你明明很关心我,却非要装作无所谓,露馅了罢——嘶!疼!”

太上梁王被人掐了一把,掐在大腿上,一手端碗一手揉着被掐的地方,继续嗤嗤笑。

“让你给我下套,掐你活该,”李清赏羞得一层薄愠,脸颊发热,气势不足地威胁:“别笑了,再笑还掐你,再骗人也还掐你!”

柴睢又想笑又得忍着,讨好地挖勺饭递过来:“今晨收到消息,昨夜国丈父子去找皇帝,皇帝答应他们今个后晌来梁园。”

“皇帝来这里是要替幕后真凶说情?”李清赏嗷呜一口把饭吃下去,趁机瞥眼柴睢右手虎口处的细布,并未见渗血水。

就奇怪,同一天在同个地方开口子放毒血,为何自己现在尚不敢乱动伤处,柴睢这家伙跟个没事人一样,还能给她喂饭?

柴睢自然捕捉到李清赏瞥自己虎口的目光,心里莫名像是被小奶猫爪子挠了般,一个没兜住,嘴贱道:“想知道啊,不得说点好听的来听听。”

下一刻,手中饭碗被端走,李清赏转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埋头扒饭。

柴睢:“……”

玩脱了。

“生气了?”太上也跟着转身向饭桌,直接用李清赏用过的饭勺,挖了勺自己碗里的闷饭吃。

李清赏细致咀嚼着食物,不搭理人。

柴睢干脆像麦芽糖那样粘人地挪着凳子坐过来挨着她,挨得很近,问:“于漪白那小土豆说,‘喜欢便喜欢了’,只是不巧随之似乎不喜欢小土豆,但我钟意你,你也钟意我,不妨我们……”

“柴睢,”李清赏打断她,警告般看过来,“不要仗着我钟意你,就甚么话都敢不顾后果地往外讲。”

看着李清赏认真的眼睛,柴睢嗫嚅着没应上声来。

说实话,她心里现在有些一团乱的趋势,闹不明白自己是否是被小土豆影响,竟然也想不顾一切地向李清赏确定点甚么。

稍顿,柴睢语慢声低道:“你不就是怕我们身份差异巨大,要是闹掰,你没有退路么。”

李清赏不反驳:“你也知道我没后路可退,那还非要再向我走近一步?”

柴睢不解:“难道你就只想过我们处不好闹掰了怎么办,没想过我们哪怕磕磕绊绊也会一直走下去?”

两人说着说着算是争执起来。

李清赏教学生有几年,同各种各样学生亲长打过交道,不是个容易急眼的人,只是稍微加重了语气:“我知你是好人,虽也有时我被你气得想捶你,但关系确定与否就真那么重要么?”

“甚么意思,”柴睢疑惑到拧起眉头,罕见情绪有如此起伏之时,“你认为关系确立与否不重要?”

李清赏抿嘴,缄默下来。

无论谁跟谁,甚么样的关系都需确定,哪怕像李昊那般年纪的孩子,两个人耍得好时也会互相确定一句,“我们以后是好朋友喽。”

也正是李清赏的暂时沉默,让柴睢渐渐冷静下来,须臾,她坐直身体,抬手按按身边人脑袋,语气带了几分懊悔:“抱歉,方才是我不对,不该和你争吵的。”

太上梁王愿放下身段给台阶,李清赏自不会不识好歹,低着头拾阶而下道:“我也有不对之处,抱歉。”

稍微的争执过后一般双方多少会有些尴尬,但道歉的话彼此说出口后,仿佛方才的辩驳对她们并无甚影响,柴睢没说话,又按了下她脑袋。

惹得李清赏拿眼睛剜她:“别老按我头。”

“下午打算做甚么去?”柴睢转移话题问。

李清赏默默散着方才同柴睢这王八拌嘴时胸腔里聚起来的无明业火,如实道:“你这边小书房里有许多有趣的书籍,我整理着誊抄本小故事,回头拿给童山长看看,倘合格,便印发给学生们当读物。”

梁园除去专门的藏书楼,柴睢光是书房便有仨,前院书房比主人卧房大两倍,藏书不计其数,中庭书房与内宅小书房里同样书堆如山,甚至是主院卧房里亦有千余本读物,可普通人家的娃娃呢?

延寿坊公建女子学庠里那些娃娃,除了公门免费发放使用的教本,她们几乎没见过学堂之外的书籍。

活字印刷使书籍不再是寻常人可望而不可得之物,奈何世道不由分说把一切偏向男子,寻常人家若是有多余一两银子拿来给儿子买书读,那么换到女儿身上时,这一两银便会被拿来攒起,美其名曰给女儿攒嫁妆。

女娃娃们所听最多之言,无非是“女娃读书没有用,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理”。

说着,李清赏惆怅道:“也不知童山长走访延寿坊民,走访得如何了。”

柴睢挨着她胳膊,淡淡道:“倘实在放心不下,你和你们童山长一起去走访嘛。”

“我方便出门乱跑?”李清赏嘴上虽然这样说,奈何眼睛已经亮起来。

柴睢毫不客气道:“既知不能乱跑,出去后除了家访便不要瞎溜达。”

“哇!”在家待不住的李清赏激动地一声轻呼,举起两胳膊熟门熟路圈住柴睢脖子,脸也几乎要贴在柴睢脸颊上了,巴结道:“你怎这么好哩!”

“知道我好还不……”

“殿下!”

柴睢一句话没说完,下一刻,不明厅里情况的涤尘大声唤着殿下掀帘冲进来。

以为自己会被亲脸作为奖励的柴睢:“……”

不知道自己在干甚么的李清赏:“……”

“呃……”掌事官一脚刹步停在那边交椅旁,脸上是难得的慌乱,别开眼睛道:“殿下,大内来人报,半个时辰后皇帝驾临。”

而不待柴睢应声,涤尘说完话一头扎进来又一头扎出去。

出去后,看着木头桩子样抱佩刀守在门外抿紧嘴的郑芮芳,涤尘要多狠有多狠剜她一眼,略微红着脸低声道:“怎也不提醒我一声?!”

一直守在这里的郑芮芳听全了屋里的争执,不敢看涤尘,嗫嚅着补充了句:“殿下和李娘子在里头用饭。”

涤尘:“……”

一股灼气冲上灵台,内宅掌事官低压声音骂了句脏话,骂得暗卫长郑芮芳默默缩脖子。

屋子里,柴睢飞快抓住李清赏心虚中准备收回去的胳膊,垂下眼睛时,她看得清楚李清赏一根根秀气的眼睫。

柴睢抿抿嘴,低声问:“知道我好,有甚么奖励?”

李清赏明明甚么也没干,此刻一张脸红得几欲滴血,嗫嚅片刻,实在被柴睢看得躲不开,尽量低下头哼哼:“我们方才还吵嘴来着,你转头就敢要奖励,还是要点脸皮罢。”

正吃饭的人嘴里都是腊肠土豆焖饭味道,柴睢狗鼻子,即便挨得这样近,她却只嗅得见李清赏早晚擦脸的香膏味。

香香的,甜甜的,尝起来的话也应该,软软的。

作者有话要说:【1】大抵选他肌骨好,不傅红粉也风流——《增广贤文》

注:古时并没有“她”“他”区分,是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那阵子才提出用“她”字指女性,以对应英文里的“she”。

【2】唐·杜荀鹤《泾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劳拉 1瓶;25646198 2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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