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侣？

提到这两个字，润玉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自己那连影子都没有的未婚妻的爹娘，天界中赫赫有名的怨侣夫妇——水神洛霖和风神临秀。

他的眸底飞快闪过一抹黯然。

“叔父虽然喜欢给仙子们送红线，喜欢撮合天界神仙，但众仙都知晓叔父他只管得了凡人的姻缘，而管不了神仙的情缘，倒是没有导致怨侣产生。”

——水神和风神二人的姻缘？那是天帝造的孽，不是月老的锅。

润玉替月下仙人道歉，“叔父喜好撮合人，若因此惹恼了花神，润玉代叔父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锦觅挥挥手：“惹恼我的人是你叔父，又不是你，你这当侄子的道什么歉？”

她见润玉张口还想说什么，深怕这人继续没完没了地道歉下去，她对人又对事，既是狐狸的错，那就得让狐狸来道歉，让一条无辜的龙来道歉算个什么道理？

锦觅当即转了话题，指着这四周说：“我这一路来，看旁处鲜花长得郁郁葱葱，怎的此处竟只有一片竹林，没有半点花草？”

“这边生长的是暗林，没有鲜花。”润玉解释：“自先花神一怒之下毁了天界所有的花草，之后，天界到处寸草不生，现在的那些鲜花，是我父帝用云彩幻化而来的。”

“哦，难怪我看那些花草光有外形，却无半分香气，一摘下来还立马消失不见，原来竟是云彩幻化的。”锦觅了然点头。看来天帝与我娘亲的那段纠葛，还是一段旷世情仇。

润玉见夜色已深，跟锦觅提议道：“夜色已深，花神不若先到润玉的璇玑宫歇息吧。”

他站起来，带领锦觅往暗林尽头的璇玑宫方向走去。

“夜神殿下今夜还要当值吧？”锦觅跟在润玉身后，忽然想起这人身上还担着夜神的职责，“我这样，会不会打扰你当值？”她顿住脚步，“要不我就在这儿到处转转，反正很快就天亮了。”

润玉脚步未停：“润玉的璇玑宫就在暗林尽头，这么一点距离不妨碍的。至于当值一事，晚点也无妨。”

锦觅跟上他的脚步，想到自己从前每个夜晚，都按照岑天星宿、月星轨迹来修炼《星辰诀》，此番上了天界，没道理不去天界的布星台打个卡。

“夜神殿下，你能带我去天界的布星台看看吗？”锦觅犹豫再三，还是敌不过自己心底的欲望，将自己的愿望说了出来。

润玉顿住脚步，回身看她：“花神想去看布星台？”

“不可以吗？”负责漫天星宿运行轨迹的地方，想来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关卡之地，锦觅也很谅解这样的地方有不允许外人随意踏足的规矩，她体谅着说：“若是不可以，夜神就当锦觅此话没说。”

润玉摇头否认：“倒是没有不许。”

他停顿了几秒，想着该怎么组织语言告诉她，“布星台一望到底......”片刻后，他放弃了，微笑着说，“若是花神不嫌弃布星台景色单调，花神尽管前来。”

二人达成共识，半路转道往布星台那边走去。

布星台最上边是个圆形的平台，上方的夜空遍布星辰，周遭围绕着一条泛着幽光的天河，星辉璀璨下，美轮美奂。

锦觅指着天上的星星问润玉：“夜神殿下，凡间夜晚看到的星星，便是你在这布星台布下的吧？”

润玉微笑承认，“布星台掌控天地间所有能看到的夜空，布星台如何布下星星轨迹，落在其他夜空，星星便会如何运行。”

“竟是如此......”锦觅捏着自己的下巴，想着过往自己每次依据当夜的星星轨迹，来按照《星辰诀》修炼星辰之力，才有自己如今上神的修为。虽然对方忠于本职工作，才几千年如一日当值，不停地布星挂夜，但却是无形中帮助了自己的修炼，为自己获得上神之位，是有很大一份功绩在的。

锦觅思及此，双手合十，对润玉行了个谢礼，“锦觅多谢夜神殿下的指点。”

润玉不解，笑问：“我与花神今日才认识，谈何指点？花神莫不是认错人了？”

对能指导自己修为进步的人，锦觅是心存感激的，她脸上扬起笑容，“若是将来有机会，锦觅定会悉数告知夜神。”

润玉闻言，知道此事不便告诉自己，也不追问，只笑着说道，“那润玉且等着了。”

“这布星台也无甚好看，”他瞧了瞧四周，觉得也只有天上的星星能说一说了，“不知花神对星辰是否感兴趣？这布星台四周空荡，润玉想来也只有天上的星星能为花神说一说了。”

“我很感兴趣！”锦觅兴致勃勃，“有劳夜神殿下了。”

星辰诀虽然教人如何根据星辰轨迹来修炼星辰之力，却并没有任何关于星宿名称和由来的相关介绍，花界众人对满天星辰又都不感兴趣，以至于几千年来，她对星辰的认识还是知之甚少，如今有位对星辰如数家珍的夜神来教自己辨认，锦觅自然欢呼雀跃。

润玉指着夜空中形如斗柄的几颗星辰：“这是北斗七星，分别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颗星星组成，这颗是贪狼，这颗是巨门......”

......

一整晚，润玉一直不停歇地教锦觅认识天上的星星，连同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等相关内容，更是事无巨细地给她科普，锦觅则一边认真倾听，一边时不时给他倒一杯茶水润润嗓子。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直到昴日星君来找润玉交接班，二人才发现竟然已经聊了一整个晚上。

往回走的一路上，锦觅非常真挚地向润玉表达自己的感谢：“昨夜多谢夜神殿下的教诲，锦觅获益良多！”

润玉已经很久没有跟人畅聊一整晚，聊到浑然忘记时间的经历了。这一晚虽说有些费嗓子，但这种有人陪着说话，完全不像以前那种全世界只有自己的孤寂感觉，令润玉感到新鲜的同时，还温暖的令他怀念。

他喜眉笑眼：“润玉一向孤寂清寒，与长夜为伴，昨夜能与花神彻夜畅谈，润玉觉着甚是喜悦。”

锦觅自觉自己麻烦了人家一整晚，心里有些愧疚，催促他赶紧回宫补觉，而她则看着时辰，感觉差不多到觐见天帝的时间了。

临别之际，锦觅想着二人聊了一整晚，应该也算是朋友了，而朋友间相互拜访也是常事，知道他的住处，上门拜访朋友是其一，若再发生昨日那种无处可去的窘境，在这陌生的地方有个朋友接济是其二。

锦觅难得地，脸上有些不自在，“昨晚夜神殿下说，我可以去殿下的璇玑宫叨扰几日，不知殿下这话是否还作数？”

“自然。”

润玉脸上笑容不变：“暗林尽头便是润玉所在的璇玑宫，花神若是愿意，只管前来，润玉定扫榻相迎。”

“那锦觅在此先谢过夜神殿下了！”锦觅得到诺言，不由得喜上眉梢。

——嘿嘿，今后我在天界的落脚处有着落了！

分别之后，锦觅猜测天帝他老人家应已在九霄云殿处理政务了，便赶紧找了个小仙倌问路，脚步匆匆赶过去。

九霄云殿外有着几百几千层阶梯，用以磨炼神仙们的心性，锦觅不解此举是否真的有磨炼心性之功效，但一步一步往上爬，是真的会把人的气性都磨没的——累都要累死了，哪还有力气说话？

好不容易爬上去，锦觅望着眼前金碧辉煌的九霄云殿，在心底祈祷自己以后再也别来这个地方——她实在不想再爬阶梯了！

九霄云殿内，天帝太微头戴紫金冠，身穿四合如意云纹袍，腰上缠着一条白玉带，正襟危坐在宝座上。

锦觅得到通传进入殿内，按着牡丹长芳主教授的礼仪，向上座的天帝天后见礼。

一身雍容华贵锦袍的天后瞧了瞧锦觅，笑说：“三日前听长芳主牡丹说新任花神的真身是一颗葡萄，当时我还很震惊，今日一瞧新花神，倒发现还真是如此。”

她夸赞道：“能从一介果子精，修炼至上神修为，可见天赋出众，竟还能超过一众芳主，率先摘得花神之位，可见花神本人足够天资聪颖。”

锦觅、殿中众仙连同上方的天帝，所有知晓几分天帝与先花神纠葛的神仙们都十分清楚天后与花界的过节，也认定她是断然不会替花界说话的，可天后这番话却叫他们奇怪，一个两个不由得都看向她——以为她吃错药了！

天帝哈哈大笑：“天后说得是，花神锦觅瞧着确实是天资异禀。”

锦觅恭敬地说：“锦觅多谢天帝天后夸赞。”

进殿前，锦觅还担心天帝天后修为高深，会发现自己的封灵术，看穿自己的真身。这会儿听到天后夸赞自己的话，一个两个都没识破自己的真身，锦觅很高兴，心中更觉乾坤宝戒中的法器、术法高明！

天帝笑容爽朗，扬声道：“花界人才辈出，实乃六界之幸！此番新花神上天界省经阁，学习我天界珍藏术法典籍，也是我天界之幸。花神锦觅，你此番且好生学习，若有不便之处，只管说来，我天界定想办法帮助你。”

“锦觅谢过天帝好意。”锦觅拧着眉，像是真有什么难处，却不太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