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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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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天边浮上一抹白,海面上云雾浓稠,看不清方向,一老人慌里慌张地跑向海边的一所石头垒成的房子。那房屋有一个大庭院,院内铺着石砖干净整洁,还摆满了各色花草,厨房单独设在房子右侧,这地儿就住了这一户人,房子对面就是大海,周边空空荡荡,只东边有一处树林。

老人连忙敲响屋门,过了一会,大门被打开,屋内的人问道:“是村长啊,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宁大侠,诶哟……”村长眉头皱起,他拍着大腿说:“发现乌妖了!”

“几只?”

村长竖起一根手指,“一只。”

“在哪里?”

村长指了指北边,“在江边。”

“行,我们过会去就,村长不用这么紧张,现如今可不是人怕乌妖了,它们可害怕人了。”

“好好好,我在河边等着两位大侠。”

大门合上后,村长在门前作了几揖才离去。

宁玄困意未消,他又躺回床榻,宋尧真趴在他身边,两人昨晚出海打鱼累了一宿,才睡下没一两个时辰,村长就来敲门了。

“谁呀……”宋尧真半梦半醒间问道。

“村长,见到乌妖了。”宁玄枕着宋尧真后背。

宋尧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宁玄回答,他没再作声,两人又沉沉睡去。

乌槐巨木被烧毁已经是七年之前的事了,如今大陆上的乌妖已经濒临灭绝,偶尔能发现一两只出没,即使乌妖已经这副惨状,可人们见到乌妖时还是会害怕。

宁玄已经不再是那个愣头愣脑的二公子,随着年纪渐长他的五官更加清晰,常年待在海边,肤色也更深了一些,添了一股成熟男人的帅气;而宋尧真似乎晒不黑,除了身体愈加壮实,模样还是和以前一样俊俏。

两人又补了一会觉,直到太阳从窗外爬到枕头上,他们才从床上爬起,洗漱之后,宋尧真将昨天抓回来的海鱼给晒了,晒个一两天,煎起来会更香。

宁玄走出院子,朝东边树林喊了一声,“十两!”

阵阵回声传到树林之中,声音落下后,一个硕大的身影从林中跑了出来,那是一头成年的大象,有五米高,两根粗壮的象牙横在嘴边,它就是十两,因为是宁玄宋尧真用十两买回来的,因此得名。

大象跪坐在院门前,宋尧真的鱼也晒好了,两人便拿上武器,骑着大象,启程北上除妖。

以往都是宋尧真坐前面,宁玄坐后面,但是今天宋尧真说自己还没睡醒,他坐在了宁玄身后,想要抱着宁玄打了一会盹。

“晚上吃什么?”宋尧真梦见自己在啃一只猪腿,口水都流在宁玄肩上,他在宁玄衣服上擦了擦嘴,反正宁玄也看不到。

“不知道。”

“清蒸螃蟹吃不吃?”宋尧真一边想一边问,“再烧个青花鱼怎么样?”

“都可以。”

“前几天王大娘家杀了一头猪,送了我一些肉和一片猪耳朵,那就再炒个猪耳朵吧。”

“也行。”

宋尧真满意地点着头,“嗯,就这样吧,反正是你做。”

“可以。”

宋尧真双手揪起宁玄的耳朵,“你可要多吃点猪耳朵,吃哪补哪,免得我跟你说话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好啊。”

宁玄的回答都是简短而平静。

十两慢悠悠地走在道上,宋尧真见宁玄还在闹别扭,他也懒得搭理,他知道宁玄和自己闹别扭的原因。

几天前,宁玄不知怎的忽然问起宋尧真的家乡,还说想去宋尧真家乡看看,宋尧真没办法对他说清道明,本想糊弄过去,碰到类似的问题,宋尧真以前一直都是这么处理的,可那天宁玄非要较真,一定要问个清楚,宋尧真死活不说,宁玄就生了气,他以为宋尧真不想带他回家乡,两人在一起已经七年多,宁玄对宋尧真还有诸多的不了解,宁玄心中也因此郁郁不平。

宁玄好就好在即使跟你生气,他不会凶你,也不会冷着你,所以宋尧真这几天无论问他什么,他都有问必答,只是回答的简单了些。

“哎呀……”宋尧真抱着宁玄,在他背后蹭来蹭去,“我有点饿了。”

“快到了。”

宋尧真卡在宁玄脖子间,两人脸贴着脸,“乌妖上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

“有小半年了吧。”

“这么久了……”宋尧真将宁玄的头给扭了过来,他捏着宁玄下巴,“要不我们养只乌妖吧,免得以后见不到了。”

宁玄将头又生硬地转了回去,依旧冷冷地说:“不好。”

“为什么。”

“太危险。”

说话间,十两载着两人到了江边,村长早早地等候在一旁,他匆忙跑来将两人扶下,并带领他们到乌妖出没的地方。

江水中有一个小岛,乌妖便是在岛上发现的,村长找了一艘船,亲自载他们过江,到了小岛后,村长不肯下船,非要在船上等他们回来。小岛上树木丛生,枝叶繁茂,两人被野树淹没,岛上被树海围成了一个迷宫,两人转了半天,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宁玄拔剑走在前面开路,宋尧真拉着他的衣摆跟在他身后,两人走着走着,宋尧真忽而停下脚步,他拉住宁玄说:“我闻到味道了。”

宁玄用鼻子嗅了嗅,乌妖的气味从两人右侧飘来,他们跟随味道找去,眨眼间,一道白影从树林中飞了出来,宋尧真刚把短刀横在胸前,那乌妖犹如闪电般迅速从他身侧窜过,并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三道血痕,宋尧真哀鸣一声抱住手臂,宁玄一心只关心受伤的宋尧真,乌妖乘此良机逃到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尧真,手给我看看?”宁玄半条命都快吓没了。

宋尧真忍着剧痛故作坚强,“我没事……你快去追……”

“不行,你手受伤了,跑就跑了吧。”

“快去!”宋尧真推了他一把,宁玄一屁股坐在泥巴上。

宁玄撕开衣摆包在宋尧真手臂上为他止血,处理妥当后他便去追那只逃跑的乌妖。宋尧真留在原地,他想为自己施法疗伤,可刚把蓄满灵力的手掌放在伤口上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随即收了灵力,正好伤口的血也被宁玄的衣摆给暂时止住了,他悠闲地坐在地上等宁玄回来。

不一会儿,满头大汗的宁玄背着弓跑了回来,看来乌妖已经被他给消灭,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树枝给划破了,脸上也划出一道口子,宋尧真看在眼里,又是内疚,又是心疼。

宁玄半跪在宋尧真面前,他大口喘着气,“尧真,你还好吗?”

宋尧真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点点头。

“你怎么不用灵力疗伤啊?”宁玄将手背贴在宋尧真额头上,确认他的体温。

“我试过了,我做不到。”

一语说得宁玄心中更加慌乱,“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宋尧真顺势倒在宁玄怀里。

“我们先回去,先找大夫。”

宁玄将宋尧真抱起,顺着来时的路走到小岛边,村长正坐在船上等他俩。

“宋大侠怎么了?”村长帮忙将宋尧真扶上船。

“受了点小伤,村长你快些撑船,到了岸上再帮我找个大夫。”宁玄坐在船里,他抱着宋尧真,一刻也不肯松手。

宁玄抱着宋尧真前脚刚回家,村长找的大夫后脚就到了,大夫娴熟地为宋尧真上药包扎,一盏茶的功夫就将伤口给处理好了,宁玄谢了一吊钱,客客气气地将村长和大夫给送走了。

宁玄守在床边,宋尧真不一会儿就睡醒了,宁玄又探了探宋尧真的额头,他轻声问道:“好点了吗?”

宋尧真微眯着眼,点了点头。

“你渴不渴?”

宋尧真摇头。

“你不是说饿了吗?我去做饭,你再躺一会,马上就好。”

宁玄为宋尧真掖了掖被子,而后起身出了门,他找王大娘买了一只老母鸡,想为宋尧真熬汤喝,还买一些青菜和鱼,今天宋尧真受了伤,要做些好菜给他补补身体。

宋尧真见宁玄出了门,立刻就不装了,虽然手臂上的疼痛是真的,他立刻运转体内灵力,治好了手臂上的伤,他心想:反正胳膊上包着布,宁玄也发现不了。

果然如宁玄所说,饭菜马上就好,半个时辰的功夫,十几盘菜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他们习惯在院子里吃,院子里摆着一张大方桌,桌上除了十几盘菜,还有一锅鸡汤在炉灶上炖着,一边享受美食,一边看着夕阳沉海的美景,人生最美好的时刻莫过于此。

宁玄将宋尧真扶到院中坐下,他去将鸡汤端出来,今天的鸡汤量有点大,宁玄一个大陶盆都险些没装下。

“鸡汤来了,小心点啊。”宁玄端着大陶盆从厨房中走了出来。

宁玄的注意力全在他手中的鸡汤上,全然未看到地上有块石砖翘起一角。

“小心!”

宋尧真话音未落,宁玄就绊到了那翘起的石砖,眼看宁玄端着鸡汤就要摔在地上,宋尧真几步飞了过去,速度快得都能看到残影。宋尧真双手接过大陶盆,他将右脚一抬,轻松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宁玄,不仅宁玄没摔倒,而且连大陶盆中的鸡汤都没撒出来一滴。

宁玄脸色尴尬地扶着宋尧真的大腿站了起来,他挠着后脑勺说:“差点就没得吃了……”他呆呆地望着宋尧真包满白纱布的手,“诶?你的手……”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宋尧真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冲了出去,装受伤这事儿才半天没到就露了馅,他故作镇定地将鸡汤放在桌上,然后捂着手臂喊疼。

“吃饭吧。”宁玄冷冷地说。

宋尧真的演技太过浮夸和拙劣,宁玄一眼就看穿了。两人相对而坐,默默地吃着饭,宋尧真本想吃美食看美景,可这餐桌的氛围令人不寒而栗,他只能低着头僵硬地做着吃饭的动作,不敢抬头看宁玄一眼。

晚饭之后,宁玄一声不吭地将碗给洗好了,宋尧真一直待在房内,他连叹了几十口气,懊恼自己为了和宁玄和好,竟想出这么个蠢招,这下好了,不仅没和好,反倒让两人的关系更加冰冷。

宁玄洗完碗后,就独自坐在海边,从黄昏坐到黑夜。宋尧真透过窗户远远望着宁玄的背影,他给自己做了好几轮的心理建设,才彳亍着走到宁玄身边。宋尧真一屁股坐在宁玄身边,沙滩上只有他俩,咸咸的海风吹拂着两人的面庞,天空星光点点,月亮也从海面上出现,软软的沙滩还残存着一丝阳光的温暖,一切都是那么舒适宜人。

宋尧真厚着脸皮靠在宁玄肩头,他掀开袖子,白纱布已经拆掉,他露出已经愈合的手臂,“其实我已经治好了……对不起。”

宁玄瞥眼看了看,他舒了口气,“为什么不告诉我?”

“苦肉计嘛……你这几天对我那么冷淡……”宋尧真悄摸瞟了宁玄一眼,发现他没有任何表情。

宁玄语气总算是有了起伏,他带了些委屈的腔调说:“我为什么冷着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宁玄。”

“嗯。”

“不是我不想带你去我的家乡……我想的,我很想的,我的家乡很美,而且还有很多这里没有的东西,我想带你去看看的……”宋尧真坐起,眼眶边渗出泪水,“只是……我没办法……我回不去了。”

宁玄一见宋尧真红了眼眶,他就忍不住心软,向来如此。

宋尧真强忍着泪水说:“我的家乡永远也回不去了。”

两人紧紧相拥。

“宁玄。”

“嗯。”

“只要和你在一起,不论跟你走到哪,哪里就是我的家。”

宁玄将宋尧真抱在怀中,紧紧地贴上了他的唇,两人已经完全熟悉了彼此的气息,对方的一切都像烙印在骨子里,轻微的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眼神都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所以两人默契地褪去束缚,将真实的自己袒露在天地之间,他们用月光做被,用沙滩做榻,一番探讨过后,宁玄抱起宋尧真,两身束缚遗留在沙滩上待明天再捡。

宋尧真挂在宁玄身上,双腿交叉锁住宁玄的腰肢,嘴里念着:“一下、两下、三下……”

“你在数什么?”

宋尧真坏笑着说:“我在数今天被象鼻子打的次数。”

宁玄会意一笑,朝宋尧真肩膀轻咬一口,宋尧真痒得直求饶。

东边树林中传来一声象鸣,宁玄抿着宋尧真的耳廓,“十两听见你在编排它,它生气了。”

两人回屋之后没有点起烛火,宁玄借着月光将宋尧真放在床上,并拉起床帘。

不知怎的,云罗郡突发局部地震,沿海一所石头房震感强烈,余震持续到四更天才消停。

凌晨,宋尧真睡得朦朦胧胧,他隐约看见窗边站了一个人,他瞬间惊醒,仔细一看原来是宁玄站在那。

宋尧真下床走了过去,他抱着宁玄,两人缠绵一吻,“你在看什么。”

宁玄指着海面,“月亮,大海里的月亮。”

“好漂亮。”

“日出月落,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一起去看。”

“你看。”宋尧真也指向海面,“我会把每一次都记在脑海里。”

宋尧真轻柔地牵起宁玄的手,他的眼中好像有一双摄人魂魄的尖钩,宁玄无奈地笑了笑,他心甘情愿地被宋尧真给勾走。

宁玄关上了窗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你陪宁玄和宋尧真走完这场旅途,也感谢你进入我所创造出来的世界,我们在下一本作品里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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