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棘的异能，从时间轴上剪掉了一段走错的时间。

A034-失乐园已经成为白棘的一部分，在这个时间线里，它永远地失去了碎片，只会在漫无边际的沉眠里走向消亡。

没有痛苦，更不会带来痛苦。

无论这场局背后的人是谁，白棘都用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掀翻了棋盘。

代价是，场域内所有使者的彻底遗忘。

过分透支异能的下场就是自己的身体跟着烧成灰烬，但是白棘有把握自己不会有事，因为小白正在教皇家里心安理得的晒太阳。

正是晴好的天气，一只拇指大小的人瘫在柔软的垫子上，阳光照在他眼睛上，他扒拉了两下上方的布料，将自己盖严实了。

但是恶趣味的教皇偏不如他的意愿，不仅移开了遮挡阳光的袖口，还用手指不厌其烦地戳他的肚皮。

害羞小白已经被接连几天的玩*弄搞得身心麻木，闭眼装死，期待对方觉得无聊了会自己离开。

但是他的期待注定落空了，教皇每天除了逗弄他这个新型手办，似乎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

小白的午觉被迫中止，烦不胜烦地啃了他的指腹一口，很痒，像被柔软的小刺扎了一下。

白棘一睁眼，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教皇正把他放进一只盛满清水的玉碗里，作势要给他洗澡。

白棘被水呛了一口，双臂扒住碗沿，说什么也不肯就范。

教皇今日换了一身衣服，仍然是华贵非常的长袍，遮眼的长纱垂在身后，没入发绳束起来的长发里。

他身上有种淡漠的矜贵感，或许因为装束，也可能是不染人烟，又给人很强烈的非人感。

白棘抖了抖湿透的衣服，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教皇为他的临时手办准备的衣帽间，清一色，全是各式各样粉嫩的公主裙，白棘不忍直视地别开眼。

轻薄的衣物粘在身上，肉*色隐隐透出，白棘实在难以忍受穿着半透视装和陌生人交谈，忍辱负重地拿起一件裙子躲远了。

教皇眼纱下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它，等人别扭地站在眼前，终于含笑开口：“你来了。”

他的发音不是帝国标准的通用语，带着一股奇异的韵调，莫名让白棘感到悦耳。

“阁下。”小小的白棘仰起头直视他。

教皇云淡风轻地把他挪近了点：“叫我符岚就好。”

“许久不见。”符岚轻笑，似乎在唏嘘，但又像单纯的平铺直叙，“没想到你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白棘漆黑的眼眸泛着斑斓的光，随着碎片的吞食，他越来越完整，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不是在觉醒，而是在复生。

眼前这个满是秘密的教皇，不知是活了多少年的怪物，似乎曾经与自己相熟，并且立场相悖。

白棘的能量空空如也，又只有拇指大小的体型，如果教皇真是敌人，那么自己此时羊入虎口，就插翅难飞了。

不过，白棘微微一笑，“不管前尘如何，阁下总归不会是要对我动手的。”

“怎么说？”符岚的唇色总是绯红得吸睛，总是微微上扬，自带三分笑意。

别的不说，真的跟S001很是相似。

“你出不去的吧。”白棘笃定反问道，“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跟我的处境比起来，彼此彼此？”

符岚停顿了一瞬，唇角压平，逼人的气势一起，白棘被这无形的场差点掀出去，不得已抱住了符岚的指尖，勉强稳住身形。

指尖接触的瞬间，白棘好像尝到了一口碎片的味道，他惊疑不定地压下深思。

就见阴晴不定的男人似乎被他逗笑了，好整以暇地道：“你说得对。所以，现在你也被困住了，你要怎么出去呢？”

白棘不相信他的话，他顺着桌子跳到窗台上，探头往下看。

本该是庭院的地方一片空白的虚无，整间屋子就像悬浮在虚空里唯一的一个安全屋。

白棘仰头看天，无辜的太阳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另一边，使者团总部。

鹿南熏正在跟S001汇报工作，郁扶桑垂眸观察他的反应，冷不丁问道：“白棘那边怎么样了？”

鹿南熏脸上的笑一顿，一种被魔鬼上司抽查工作但自己什么也没做的恐惧感涌上来，他从记忆力搜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这个人，讪笑道：“啊哈哈，那个，我，嗯？保证完成任务。”

他果然忘了。

白棘真的那样做了。

郁扶桑闭了闭眼，挥手让他滚蛋，鹿南熏忙不迭地迈着小碎步跑了。

郁扶桑靠进座椅里，眉间难得泛上几分烦躁，犬齿难耐地磨了磨嘴唇。

亲手把人送到教皇身边的感觉很不好，哪怕他们本就是分裂的一体，感官的延迟互通让他对这个没有白棘的世界感到无趣和烦躁。

蠢蠢欲动的毁灭欲死灰复燃。

明明是我先下嘴的食物……

郁扶桑回味又焦灼。

符岚和白棘一大一小蹲在窗前看云，气氛看起来融洽，但实际上，白棘正在盘算弄死教皇解开空间禁锢的可能性，而教皇本人正对着拇指大小的人惋惜地叹气。

太小了，都不够塞牙缝。

复制体虽然把人送到了自己身边，但是之前喂的食物都被消耗殆尽。

符岚的目光落在白棘的身上，他双眼中的世界和普通人类完全不同。

眼前的小人在他眼里只是一片不停颤动的细小碎片，虽然光芒璀璨到刺目，但是能量却十分微弱。

而符岚自己，则是一团零散碎片杂糅成的黑洞。

碎片对主体表露出人性化的厌恶，试图逃离，却被看不见的黑洞牢牢捕获，怎么也逃窜不出去。

白棘隐约能感觉到教皇违和的碎片能量，他思索着刚才尝到的碎片，试探性地抱住了教皇的指尖。

但是这次，却没有任何碎片泄露的迹象。

符岚似笑非笑道：“这么亲近我吗？”

白棘面无表情地转开脸，默默期盼礼拜日赶紧到来。

教堂如期开放，符岚虽然没有言语，但是相处一段时间的白棘能明显感受到他突如其来低迷的情绪。

白棘以另一个角度见证了这场每逢周日的盛会。

跪拜的人群匍匐在脚下，他们痴迷地隔着帘子亲吻教皇的手背，但是白棘感受到的却是符岚妥帖的微笑下藏不住的厌恶。

——恶心。

心声突然响彻在白棘的脑海里，他眯起眼睛思考这奇异的心电感应。

——祂什么时候才能觉醒？

——今天要不要把皇陵放烟花？

——【女巫】要回帝都了，不如让她死外边吧。

……

——祂真好吃。

白棘突然想到什么，脑内叫了叫寄生在原身的白团子。

奇异地，本以为已经随本体一同蒸发的寄生物却给出了细微的反应，白团子虚弱又委屈地唧唧叫，抱怨宿主一言不合的危险行为，它看起来快要急哭了，白棘后知后觉生出几分不好意思。

白团子的哼唧声淹没了属于教皇的心声。

那么现在问题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教皇体内也有寄生体。

那么他和S001的关系，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白棘人在屋檐下，暂时藏起了这个bug一样的秘密，蹲在教皇的肩头，专注地搜索自己想找的人。

周欣欣照例来教堂参与祈福，她摩挲着手心里象征着使者团的眼状绿宝石，有些好奇自己为什么笃定地选择了它。

她的祝愿礼在一众歌颂人类和父神的信仰里显得特殊而显眼，她似乎听过谁的鼓舞，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周欣欣跪在了教皇身前，趁着教皇伸手的一瞬间，白棘从袖子里滑出，紧紧扒住了少女的衣领。

符岚似乎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笑，并不阻止。

所以当白棘被教堂闭合的大门强制关进去的时候，符岚露出了别有深意地微笑：“会被自己的囚牢困住，你也不过如此。”

白棘并不慌张，抿唇一笑，又乖又嘲讽：“你怎么知道，我出不去呢？”

周欣欣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带了什么出去。

从自由世界苏醒，她对着空荡荡的安全屋轻轻叹了口气。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长久地待在全息世界里，仿佛那里才是真正的世界，但是周欣欣一直很清醒，虚假的，终归是虚假的。

被小白棘分裂出来的小小白肉眼都很难发现，他藏在周欣欣的发圈里，第一次看到属于安全区的真实世界。

为了能容纳基数更大的普通人类，安全区的每一间房子都像一个方方正正的棺材，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

环顾四周，除了占地面积可观的蛋状全息仓，就只剩下人类生存所需的基础设备。

房间狭小，空空荡荡，智械检测到房主的苏醒，询问周欣欣的采买需求。

周欣欣对着匮乏的菜单，做不出更好的选择，她在千篇一律的营养剂和简陋没有营养的快餐之间选择了后者，这个选择看起来让她更像一个真正存活的人。

自由世界的社区里跳动着不少消息，周欣欣享受简陋的午餐同时，分心在系统上敲敲打打。

小小白探头看着，自由世界的动态今天也是平和而宁静，差点击溃全人类的A034-失乐园复生事件被无名的存在永远抹去了，他们仍然不知灾难已经悄声降临，还在为来之不易的安宁放松而愉悦。

颓丧的郁扶桑似乎感受到什么，他的目光穿过使者团的窗户，遥遥地望向安全区的方向，眼睛里燃烧起欲望和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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