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聊到多晚，再醒来的时候，何宵的电话刚好打过来。

一夜没怎么睡，顾枕的脸色显得憔悴，她伸手摸到手机接通，那端声音刺耳：“要死了，我，我把池妍睡了！这也要怪你，要是你能早点回来，我也不会去那个新开的嘉特酒吧，也不会遇见刚回国消遣的池妍，更不会......你说，怎么办？”

顾枕转动脖子，瞥了瞥还在熟睡着的苏沐之，捏了捏顿疼的眉心，淡淡说：“负责吧。”

“负责？！”何宵惊讶道：“不是，你不反对？”

顾枕想了下，轻声地嗯了一下：“你知道我姐姐的事情，我觉得...只要彼此有意，同样是女孩子又没什么。更何况......你还是这方面的专家，应付个阿妍，你应该没问题吧。”

何宵单手抱胸，站在亮堂的落地窗前，俯看着外头的雪景：“她可是当红影后，也是我公司签约演员，我不想她被说闲话，更不想就这样毁了她的星途。”

“难得为人着想。”顾枕从床上翻身而起，扭头看向窗外，一缕金橘色的阳光透进来，刚刚好落进她的眼眸里。她眨了下眼睛，比较严肃道：“如果你真的想为她好，就把话说清楚，毕竟闺蜜一场，你的行为也够荒唐的。”

“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晚些我要带苏苏回老宅了。你们呢，好好谈吧。”

......

应该是到了早上八点左右，苏沐之坐上顾枕的车，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薰的气息。她第一次坐在副驾驶位上，顾枕很贴心，给苏沐之系好安全带，还放了个靠背。

她声细语对她说：“这样坐着会舒服点。”

苏沐之点点头。

“真乖，”顾枕冲她绽开温柔的笑颜：“坐好，我们要回家了。”

苏沐之侧过头，眼前的女人是她遇到的除父母之外，第一个对自己最好的人。她不懂怎么去描述内心的感动，只是觉得，顾枕是她目前，乃至以后最喜欢的一个，也是最难以割舍的存在。

此时，顾枕微微翘着唇，笑起来的模样被小女孩深深地刻进心里。可能是长时间的注视，女人似乎察觉到苏沐之的目光。

她把车速放慢些，在通过隧道的那几分钟里，顾枕问了小朋友一个问题：“苏苏，我的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

跟顾枕对上一秒目光，苏沐之迅速低下头，不敢再偷看了。

“没，没有脏东西。”小女孩怯生生说。

闻言，顾枕眼睛弯了弯。她好了个奇，既然脸上没有脏东西，这孩子看自己是因为什么？她原本想问，但看到苏沐之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车窗外的雪景上，也就作罢。

或许小孩子就是这样，毫无恶意的注视是这世界上最纯真，最干净的目光。

如此，自己又好奇那么多做什么呢？

是我大惊小怪了。

顾家老宅是在瓯城的老城区，地理位置虽不如新城区，但也算是有烟火气息，人们每逢过节的时候都会放一串鞭炮，以求来年平安顺遂。

老宅复古简约，前院花园里装有喷水池，四周栽种了些桂花树，若是花季，整个院子里便都是桂花香。

只可惜，如今的桂树无叶无花，被雪覆盖。

顾枕在门口停稳车，侧过身，对苏沐之说：“苏苏，我们到家了。”

“嗯，顾姨姨。”苏沐之刚下了车，就“哇啊”一声，眼前的景色过于梦幻，花园里的喷水池首先进入小女孩的眼帘，其次是满园的雪，花花草草上有雪，树上的，房檐上的，白茫茫的一片。

好像《冰雪奇缘》里艾莎公主居住的城堡，每逢雪季，无数雪花漫天降下，把世界染成银白色，是每一个小女孩最喜欢的颜色。

她们刚走进老宅大院，就和管理花园的老伯打了个照面，一对上眼，没想到对方要比去年更加苍老。

“团团，你回来了。”老伯慢慢地抬起眼睛的一瞬间，犹似越过了岁月，回到了小时候。那会儿，顾枕还很小，喜欢在院子里玩，而老伯是看着她玩到大的老人之一。

从某种角度来说，老伯也算是她的亲人。

顾枕点头：“林伯，奶奶他们呢？在屋里吗？”

“要过节了，都在屋里呢。”老伯看到顾枕身边的苏沐之，露出欣慰的表情：“这是团团的孩子，好可爱的女娃娃。”

“林伯误会了，”顾枕说，“这孩子是朋友家的。没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进去了，林伯也早些回去过节。”

林伯转过身：“团团。”

“怎么了？林伯。”顾枕问。

“没事，进去吧。”

屋内开了暖气，顾家人齐聚客厅，有大有小，大人们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聊什么，小的在一边做功课，时不时说几句有关于历史的话题。苏沐之突然的一句话打破了这份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放在她身上。

“你是怎么知道淮南王沈迟的死因？”说话的是个要比苏沐之高很多的女孩子，扎了个丸子头，穿得也很鲜红，是儿童福服。她走到苏沐之的面前，看着她：“这个故事我们是从小听到现在，怎么可能有错。”

苏沐之抿了抿唇，躲在顾枕身后，小声说：“我爸爸说，这段历史被人篡改过，民间流传的，都是假的。淮南王沈迟是被...自己喜欢的人杀死的，对方，对方是女孩子......”

“不可能，怎么会呢！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女孩子！怎么会跟大姑姑一样呢！”

“好了！羡羡。”顾奶奶发话，所有人都不再吱声。

顾瓷羡小声哦了一下，退到了一边。

看着脸色很冷的顾奶奶，苏沐之吓得缩了缩，拉着顾枕的衣角，也不敢再说话，害怕给顾家人带来不愉快。

“团团，你跟我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