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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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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未希和家人刚分开就打开了和药如卿的对话框,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又删删减减,终于委婉的写下了她想说的话,但是却迟迟不敢按下发送键,手机的屏幕灭了又亮,亮了又灭。

话一旦发出去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她和药如卿的关系走向如何,就需要她静静的等待着药如卿的审判,即使到这个时候她依旧还是纠结的,昨天晚上下定的决心在此刻又有些动摇。

她很讨厌举棋不定的自己,她感觉自己这样很不尊重药如卿,如果她还想她们有以后的话,她就应该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药如卿。

我房间里的桌子好像很乱,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

虽然她发来的消息很客气而且凌乱也很不像施未希的一贯作风,药如卿还是不疑有他的答应了,也提醒她给她带的东西饿了记得吃。

当药如卿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被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床和桌子,这就是施未希说的很乱?但是她还是走过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这是她第二次走进施未希的房间,是施未希从大学毕业就住下的地方。

简单、清新,就像施未希这个人一样。

却在纤尘不染的桌子上看见了一封写着药如卿亲启的信封,纯白色的信封上留下的是施未希熟悉又洒脱的字体 。

潜意识告诉她,这封信不是写了关于施未希的过去,就是写了些想把她推开的话,思虑再三又做了几次深呼吸,她还是颤抖着手打开了信封。

她更愿意相信施未希是在尝试与过去的自己和解,她也希望施未希能信任她,是在借此机会向她倾诉。

药如卿:

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我在十四岁那年杀过人,死者是冯珂的父亲。如果害怕的话现在就把信合上吧,如果暂时还能接受的话浪费你一些时间看下去。

那是一个夏天放学的傍晚,他把我迷晕绑到了一个山上的小集装箱里,把耳机绑在我的耳朵上一直在放一些不知名的恐怖儿歌,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喝醉酒想对我动手动脚,给我松绑后在拉扯和拖拽中灯被打碎了,但是我抢到了他携带的水果刀,然后在推搡中刀被我刺在了他的身上,正中心脏,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在他的挣扎下刀又在他身上划了好几下,等我反应过来手上已经都是粘腻的腥臭味,他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门被锁从里面锁着,一个八位数的密码锁,摸着黑不知道试了多少次,就这样,我和他的尸体一起在黑暗的小箱子里待了两天才被警察找到。

后来因为应激反应,我忘记了这件事,家里人害怕我像刚住院时一样情绪反复,瞒着我也只是告诉我是生了场大病,虽然不再像是刚刚被救出来那样暴躁厌世,但是我整个人还是阴阴沉沉的没有什么活力,一直到十六岁那年才有所好转。

直到上次差点杀了冯珂,相似的环境和音乐才让我想起来这件事,我也才知道我对幽闭狭小黑暗空间的恐惧来源于此,也很抱歉之前告诉你说我只是单纯的怕黑。

我想过要不要把这件事瞒着你,这样的话我们至少还能维持之前的关系,就算不能十分亲近也不至于很疏远,但是每当我想起那个男人死之前含混不清的声音我就觉得我的手上沾满了肮脏的血,我不知道这样一双手要怎么才能抱紧你不松开,我也不想这样自欺欺人的生活下去,而且对你也不公平。

我一直都觉得你值得最好的,但是我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发病的时候可能会呕吐、自残、冲动且不可控制,上次你来家里看到的厨房就是那几天我无意识的“杰作”,我现在有在进行心理治疗,但是我的心理医生说这些情况有可能会伴随我一辈子,发病可能会变成我生活的常态,这样的一个我无论呆在谁的身边都只会是个负担,我也怕我会伤害到你。

我可以是虚伪的,可以是不正经的,也可以是无赖的,但是我绝不能是暴躁易怒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和行为的,我不想让你看见这么糟糕的我,我努力了这么久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希望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件事,那我就能继续没心没肺的活下去,每天按时上下班,偶尔去你家看看电影,约着朋友家人们一起去旅游,或者厚脸皮的赖着你陪我一起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有你,有爱我的家人还有齐思涵她们一帮朋友,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的爱就是没办法推着我走上原本的路,我好像一直在那个小房子里原地打转,再也走不出来了。

我明明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我也想好好生活,但是身体中总会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让我想去质问,想去谩骂,想去发泄,我想去问他为什么要把痛苦施加在我身上,为什么偏偏是我。

但是他死了,还是被我亲手杀掉的,我要怎么从一个死人嘴里得到答案呢?我连一句假惺惺的对不起都听不到,甚至还要对他的死感到抱歉,要对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无人赡养感到自责,这样才能取得所谓“被害者”家属的谅解。

问不到他,我就只能问自己,可是每次想到这件事脑子就像是一团糨糊一样,根本没有办法思考,也没有办法给我一个答案。

当时因为这件事,我把家里的关系弄的一团糟,自私的把责任都推卸在他们身上,每个人都被我拖累了很久,爸妈一夜白头,姐姐和姐夫的身体也都落下了病根,那段时间,我好像是个讨债鬼,想把所有的人都拉下水,幸好,遗忘让一切走上了正轨,但是这次,我应该会记一辈子,我不想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所以我接受你做出的所有决定,但是我希望你能多为自己考虑,慎重再慎重考虑清楚之后再做出决定。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很抱歉之前吓到你,也很抱歉最近很幼稚的选择了冷处理这件事。

但是我希望在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前,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别的医生吗?我想他们能对你有一些帮助。

比那天她听到的还要残忍可怕的真相,就这么血淋淋的用两张信纸展现在她面前。

十四岁的小孩,和被自己误杀的绑架猥亵犯在黑暗狭小的环境下待了两天,只是想想就让她遍体生寒。

那还是一个夏天,血液的腥臭和尸体的恶臭就那样笼罩着一个小女孩,她不知道施未希是如何颤抖着手试着繁琐的密码直到失望的。

她一直以为之前是施未希不愿意告诉她,是在介意这段经历,但是二十九岁的她从来没想到过于大的冲击超过了十四岁小女孩的承受力让施未希的身体只能选择遗忘,也是最近才想起来。

而且即使是犯病,施未希现在也只是一直在伤害自己,靠痛觉让自己保持清醒,不管是小腿上那一刀还是忍着剧痛拖着不肯去医院,抑或是不停的扣起快要结痂的伤疤,都是她在提醒自己曾经是个杀人犯,并再次有了杀人的倾向。

施未希一个人撑了这么久,只是她当时给与的一点善意就让施未希记了十一年,即使是这个绝望的时候依旧还惦记着她的身体。

那天她就躲在冯珂床边的柜子里,施未希的每句心里话她都听的一清二楚,她们或许多次相遇在校园的某个角落,只不过一个没说一个没记起甚至是没注意。

没见面的那三天,没有人知道施未希过着什么样非人般的生活,内心又是怎样被同样的梦魇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才会让一个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瘦脱了相,也被抽干了精气神。

看完之后,药如卿抬头发现镜子里的人早已红着眼眶泪流满面,豆大的泪珠像是断了线一样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自觉是个不爱哭的人,但是这一段时间都要把这辈子的眼泪流干了。

此刻,在无人的地方,伴着熟悉又让人安心的味道,终于可以放声的哭出来。

感慨命运的造化弄人,初见是施未希的自卑退缩不敢靠近,再见是她的不愿拖累逃离,都在以为对方好的理由选择了在远处观望。

她们都有嘴,可是谁都不说,还好这次她们都勇敢了一次,谁也没有自作主张,她们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却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也不知道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命运的馈赠。

如果没有这次意外,施未希会在原来的轨道上继续前进,生活会更加轻松坦荡,可现在她不能再纠结再内耗,所有事情的发生都不是她们能控制的,她早已坚定的选择了施未希,不会再有任何动摇。

不管是出于对心上人的怜爱,还是她对施未希的亏欠,她都会跟施未希一起走到最后。

即使知道施未希在飞机上看不见,她还是红肿着眼睛给施未希发去了消息告诉她她现在是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威胁”她一定要听自己的话。

丢下手机却还久久的留在施未希的房间里不肯离去,不过刚分别就思念的人可不止她一个,也沉湎在一种负面情绪中。

可能是离别的焦躁,也可能是不知道药如卿会做何反应,施未希莫名的有点烦闷,飞机上不能带牛奶,但是她知道药如卿给她准备的有别的小零食,想先吃一口压一压,却在打开袋子的第一眼看见了本不应该存在在里面的东西。

和她留下的那封信如出一辙,施未希亲启。

两个人都有当面无法说出口的话,她是不敢,那药如卿又是有什么话呢?

她捏着信封看着窗外绵软的白云,在好奇心的促使下,还是打开了如同潘多拉魔盒的信封。

施未希:

很抱歉忘记了你,也很抱歉擅自去了解了你的过去,但是我真的不想我们在不明不白中就此疏远。

你的隐瞒我知道了一些,也大概明白你在介意一些什么,我又何尝不是呢,就像是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样,我也想自己是个身体健康的人,能陪着我的爱人一起走到白发苍苍,而不是和我一样活在未知的恐惧之中。

我也逃避过,想把爱我的人从我的身边推开,可是即使经过了谎言和欺骗,你却一次又一次坚定的选择了站在我身后。

你的靠近和坚持不懈的陪伴逐渐让我打消了悲观的念头,后面我时常在想,你喜欢的人也应该坚定的回头才值得你的付出,再勇敢一次,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或许,手机背后的符真的会听到我的心声保佑我一次。

那天晚上你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听你亲口说出来好像让我卑劣的心安定了一些,对这份未知的感情好像又多了一份期待。

也许是你十六岁时的那一面,让你把我想的太好了,其实我也自私、胆小、怯懦、会被困在某一种情绪中走不出来,但是这些都是人的正常反应而已。

人都会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在受到伤害的时候保护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如果不是无意中伤害了他,那躺下的就会是你,一辈子在遗憾和痛苦中度过的就会是你的家人,而我们也再无遇见的可能。

给你分享一个小故事吧,小学的户外实践课上老师带我们去周边的乡下里看了麦田,当时有很多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在麦田里拔着和麦子一样的植物,老师告诉我们这叫节节麦,跟麦子长的极为相似,他们会长的比麦子高,吸收麦子应有的养分和阳光,不除去的话麦地会减产很多。

恶草即使隐藏在麦子中也该被除去,把它偷来的阳光还给属于它的人。

你帮别人解开了身上的枷锁却把自己给套牢,我多希望你能够自私一点,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会活的洒脱一些、轻松一些、肆意一些。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感同身受,很多体谅的话也像是高高在上的无病呻吟,但是我们都还年轻,可以一步一步的慢慢来,你也知道我们最不缺的就是对对方的耐心,过去发生的事情无法被抹去,但可以被新的记忆掩盖。

一座枯败的房子,精心打理过后房前屋后还是可以开出五颜六色的花,地下越是腐败,花开的就会更加绚烂。

你说过我阳台上种的花很好看,可是我想说十一年前偶然浇过水的那一株花长势很好,那这一次如果我精心照顾的话,应该会更好吧,所以,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吗?让我们为了我们的未来一起努力一次,可以吗?

我们都不像初见对方时那般美好,阳光温暖的人内心会是阴郁的,温柔和善的人内心也会是灰暗的,但是在深入了解之后我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接受,我们都看到并接受了最真实最脆弱的对方,那么可以试着慢慢接受不一样的自己吗?

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就像你每周不辞辛劳的从秦城赶过来陪着我一样,这次,我也想试着去追求我觉得美好的人,希望你能帮我转告她,作为我的好朋友,我相信你肯定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我一直都记得去年你还欠我一个生日愿望,我想以后的每一年你都能和我一起去看一场属于我们的烟花,可以吗?

我也说过希望你抱紧我别松手,你答应了,那就不要食言,要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后面还跟了一个看起来很凶的表情。

合上信封,她想起了临走拥抱时药如卿在她耳边温柔的低语,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再去趟学校好不好?

好不好,可不可以,行不行,这是最近药如卿跟她说话很喜欢带上的后缀,要是以前她对药如卿都是有求必应,但是现在她只想等药如卿看完信做出决定再说,偷来的固然美好却也短暂,而且对药如卿也不公平。

但是现在好像不用等了,心口上一直压的她喘不过气的大石头好像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她拿起信封,在落款的位置上郑重的落下了一吻。

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是个累赘,尊重药如卿的选择,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药如卿离开的话,她的生活会比初中的时候更加糟糕,所以她可耻的留下了那样一封“求救信”。

不过还好,她爱的人并没有抛弃她,阳光终于不再吝啬它的善意,再次撒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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