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到家已经晚了,佘蓝正躺在沙发上看书,只是陆拾不知道她眼睛上盖着东西,书是怎么看进去的。
“要不以后你们放学都让家里司机去接吧,坐大巴时间太长了,小温还要转车。”
佘蓝脸上敷着面膜,眼睛上顶着两片不知道什么东西,嘴巴也张不大,说话闷声闷气的。
“不用了,我们坐大巴。”陆拾摇头拒绝,快速吃完饭回房间了。
佘蓝将刚才说话导致褶皱的面膜拉平,仰躺在沙发上装作看书,锤炼心境。
第二天中午,陆拾早上出现在餐桌前,给佘蓝带来了个不太好的消息。
“你是说你们又要开家长会了,可不可以不去,你找你爹,不对,你爹比我还不靠谱,要不你还是找秘书帮你开吧,我不想看见老师,”
佘蓝难以置信、撒泼打滚,鬼哭狼嚎,学生时代她就是个学渣,借着艺术成绩高考时一溜烟出国学艺术去了。
但是高中三年老师的念叨给她造成不可磨灭的阴影,之前她去开家长会时都小心翼翼,生怕被注意到,能不去就不去,但是这次一对一面谈威胁直接让佘蓝接受不能。
“你觉得呢,”陆拾冷笑一声不顾他妈死活回房间了。
“女儿,妈妈要死了。”佘蓝捞起地上的女儿——小美,和她诉说高中时她所受的折磨。
周一,下午只上一节课,历史老师上完课就走了,接下来就是老杜的主场,学生哭丧着脸离开教室。
“陆拾,去小卖部吗?”
陆拾靠着走廊栏杆上,池宣又抱着他的球晃晃悠悠走过来,他手痒痒,老想拍球,但是班会要开始了,老杜随时回过来,之前她严令禁止在走廊上及班级里拍球,看到一次划一次球,池宣可不敢用自己的宝贝篮球去触碰老杜的底线。
“不去了。”陆拾摇头,语气复杂,“待会还要去接我妈呢。”
“阿姨不是已经来过那么多次了吗,怎么还要你去接?”池宣将球扔高,落下来时用指尖顶住,目不转睛地盯着球转,随意地和陆拾搭话。
“记性不太好。”陆拾迟疑一会,才为他妈找到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
“去吧,我下去打球了,待会下来一起玩。”池宣将球夹在腰侧,见约的人已经到楼下,朝陆拾挥了挥手,蹬蹬蹬往楼下去。
陆拾走到走廊拐角摸出手机,她妈出发的时候给他消息让他去门口接她,陆拾揉了揉太阳徐,望着手机上一连串的表情包,眼睛有些疼。
陆拾发了条消息问他妈到哪了,不一会佘蓝回了条语音,
“我已经自己过来了,你玩你的去吧。”
陆拾挑眉,有些惊奇,怎么不要他去接了。
随意发了个问号过去,不一会他妈回了句,都来这么多次了,闭着眼睛也找得到你们教室。
陆拾:“……”,那昨天说找不到的人是谁?
不过既然他妈你自己过来,陆拾也不关注了,收起手机去找池宣。
温郁将外婆送到自己位置,叮嘱几句后,摸了本语文诗词背诵手册离开班级往楼下去了。
今天高三年级都开家长会,难得有半天轻松时间,大部分女生相约着回寝室洗头洗澡洗衣服,而男生则聚在操场上,篮球足球羽毛球一起上。
自从上次篮球场酣畅淋漓打了一次球之后,陆拾刷新了许多人对他的认知,来找他打球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时间他都拒绝了,要高考了,没时间,大家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不要学习吧。
而今天在操场上看见陆拾,引得不少人围着篮球场准备看他的球赛。
“来一场?”
男生拎着校服外套,目光在陆拾身上转了一圈,实在想不通陆拾球能打成什么样,才能让班里那些人惦记那么久。
“好啊。”
陆拾笑着拉下衣服拉链,衣服还没有丢出去就有晒不让站在场外喊着往她们那里丢,男的女的都有,陆拾准备丢校服的手一僵,神色有些诡异,望着格外兴奋的人群,他觉得这外套今天要是丢出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帮我拿一下。”温郁刚挤进人群,一件校服外套随即落在他怀里,他怔愣地看向笑得灿烂的陆拾,抿唇点头。
“帮陆拾那校服的是谁啊?”
“他朋友吧。”
“乖,我打一场就回来一起复习,嗯。”陆拾笑着往后退去,温郁捏紧手里的诗词背诵手册,脸颊一瞬间爆红,耳朵也隐隐发烫,复习就复习嘛,干嘛像哄小孩子似的。
另一边观察两人的女生激动地摇摇好姐妹的手,“我怎么觉得这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
“温柔校草和他的害羞男友。”
“新CP诞生。”
她们说得坦荡,只是听到她们谈论的温郁脸上的热度一直下不去,只能低着头当自己聋了。
篮球场上大家都穿着各种颜色的球服,穿了白色T恤的陆拾很扎眼,一眼看过去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他的身影,当然这也不排除他外貌的加持。
陆拾注意到队友传过来的球,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接过球,落地瞬间借助一个假动作骗过阻拦的对手,往前跨了一步,猛地跳起,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引起场外一阵尖叫。
陆拾一只手插着腰,另一只手揭起衣角擦眼角的汗,外面又是一阵尖叫,伴随着口哨声,陆拾下意识看过去,刚好对上温郁落在他腹部的目光,他低头一看,手里的衣服瞬间落下,露出了的腹肌被白色T恤盖住,温郁听到一片惋惜的叹气声。
“我刚才录视频了,待会发给你。”
“好姐妹,太棒了,我爱你,mua mua——”
“同学,我也想要,你可以发一份给我吗?求求了。”
温郁站在几个女生的斜后面,目光偏移就见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调出二维码添加好友,刚才说录了视频的女生将视频传给大家,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温郁鼓起脸颊,怀里的校服被他揉成一团。
陆拾走过来见到的就是温郁气成河豚的模样。
“怎么了?”
陆拾从温郁怀里拿过校服,等看到上面褶皱的印子时,无声笑了笑,轻轻抖了抖将衣服搭在手臂上。
温郁目光顺着他的动作转移,佘蓝说得不错,陆拾确实晒不黑,和球场上其他打球的男生比起来他的皮肤算是白皙的,手臂上肌肉线条明显,翻转间青筋隐隐鼓起,温郁心里一烫,赶紧移开实现,不敢再看。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看书。”
陆拾说着话,想从外套里掏出纸来擦汗,只是手太脏了,他不好行动,只好看向温郁。
“自己拿。”温郁瞪了眼陆拾,大步离开篮球场。
陆拾抬着脏手跟着温郁后面,
“怎么了?”
“没事!”
教学楼下,陆拾去洗手间洗手出来,往下走了三步台阶到花坛旁边,就看见温郁抱着手靠在墙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套已经穿不成了,陆拾也就不在意,湿漉漉的手伸进口袋掏出纸巾慢里斯条擦着,走到温郁面前望着他问道:“你说说谁惹你了。”
“哼,有谁能惹我。”温郁瞪着陆拾,语气讥讽,陆拾看着他,过了一会温郁转过身体正对着陆拾,气鼓鼓道:“你刚从揭衣服的时候很开心嘛。”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陆拾了然地点头,脸上笑意蔓延,侧过去和温郁刚才一样靠在墙上,语气有些委屈,“汗流进眼睛难受,”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说得对,男生确实不应该在外面乱揭衣服,不安全。”
“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温郁放弃搬靠在墙上,语气郁闷,“那些人录了你的视频,还互相传播,而我都没有。”温郁说完静静地靠着墙,将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他心里觉得有些难堪,温郁低下头,看向无意识颤抖的手,神情黯然。
他羡慕那些可以光明正大表露喜欢的同学,那些本该热烈欢愉的瞬间,他却只能沉默地隐匿在人群里,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思。
温郁最后一句话声音太小了,陆拾没听清楚,但是不妨碍他知道温郁不开心,而自己是他不开心的原因。
“以后只给你看,”陆拾靠近温郁,两人肩膀触碰到一起,陆拾拉了拉温郁的校服,语气乖顺,“好不好,”
“陆拾,别太惯着我,会惯坏的。”温郁盯着陆拾的下巴,语气轻飘飘的。
“这算什么惯着你,只要你开心,今天晚上去给你捞月亮都可以,”陆拾薅了把温郁头发,“而且,就算真的惯坏了,也没什么。”
家长会开到五点结束,陆拾送佘蓝出学校,“你成绩进步很快,刚才你们班主任说学校有京南大学的保送名额,但老师说你的成绩可以去更好的大学,你是怎么想的。”佘蓝说话慢悠悠的,两人就像朋友之间交谈一样。
“我之前想走保送,但是……现在计划可能得改变了。”陆拾没说太明白,但是佘蓝一下就懂他的意思。
“想清楚了?”佘蓝停下来挑眉看向陆拾。
“嗯。”陆拾点头。
“老妈支持你,但是成绩不能落下。”佘蓝拍了拍陆拾的肩膀,给陆拾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上车走了。
陆拾在学校门口站了一会才回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