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摸出手表看了眼时间，他们考完试十一点半，而现在都已经十二点半了，陆拾没等到温郁。

陆拾搓了搓手，今天太冷了，冷气肆虐，妄想找到个缝隙钻进温暖的衣服里，陆拾提着文件袋，往五教走去。

温郁考场在二楼，陆拾从走廊这边看过去，第三个教室这温郁的考场，只是现在考场里空荡荡的，只有冷风吹过。

陆拾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身刚走了两步，就看到温郁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楼梯口。

“你去哪了？”陆拾走过去，才发现温路脸色有些不对，惨白参白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紫色。

见状，陆拾连忙解下围巾给他戴上，“早上让你拿围巾，你还说不想戴，现在冷成傻兔子了。”

“我……不冷。”温郁感受到脖子的温暖，见陆拾脖子露在外面想将围巾接下来还给陆拾，刚抬手就被陆拾阻止,

“戴着。”陆拾强势的态度让温郁无措地放下手，“乖乖戴着，你看你脸都白成什么样了，”

“对你，你刚从去那了，我一直没看到你。”陆拾给温郁理了理围巾，两人一起往楼下去。

“考完试我肚子不是很舒服，楼上卫生间人太多了，我就去楼下了，”温郁将围巾拉高，遮住嘴巴，说话声音闷闷的，

陆拾以为他太冷了，也没在意，闻言点点头，“没事就好，快走吧，去吃饭，现在去刚刚好，没有多少人。”

“嗯……”

两天的考试很快就过去，因为是八省联考，分数要三天才能出来，只是老师讲卷子的速度很快，不到两天，卷子都已经讲解完毕，学生对自己的成绩也有了个数。

“陆拾，你大概多少分啊？”

下课，

杨瑾去后面接水，路过陆拾身边，顺便问一句。

“作文没出来，不太确定。”陆拾垂眸将刚批改好的卷子夹进笔记本里，准备晚自习的时抽时间整理一下笔记，虽然他用不着。

杨瑾抿了口水，目光落在陆拾桌面上的笔记本上，黄褐色的牛皮纸封面上，温郁的名字醒目了然。

杨瑾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又有些羡慕，现在大家都分秒必争，恨不得时间无限延长，陆拾竟然还有时间给温郁整理笔记，杨瑾羡慕得眼睛都酸了。

“果然，爱情啊，哎……”杨瑾也不想聊了，拧着保温杯的瓶盖自己往坐位走去。

她爱学习，学习才是她的毕生追求，恋爱看别人谈就行了。

陆拾将笔记本塞进桌肚里，朝外面看去，外面小雪纷纷，零落地堆在褐色的枝丫上，陆拾叹了口气，温郁请假两天没来学校了，发消息也不回，陆拾昨天晚上打了四五个电话，温郁接了一个，但是两人匆匆说了几句话，温郁就说有事要忙，有时间回他。

“你要请假，为什么？”

老杜担忧地看着陆拾，“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我回家有点事，明天早上就回来，不会耽误早上的课。”陆拾站在老杜面前，神色有些着急。

老杜思量一会，还是给给他批了假条，“到家让父母给我发条短信啊。”

“好，”陆拾拿着假条匆匆离开办公室，老杜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刚进来的五班班主任秦汀见他神不思属的，好奇地问，“怎么了，成绩下来了？”

“没有，我们班陆拾请假说有些，我看他急急忙忙的，有些担心。”

老杜摇摇头，看向秦汀，“你们班温郁怎么样了？”

“别说了，今天他妈打电话来说要办理转学，”

秦汀说起这事话语不由得带了点情绪出来，“你说都这个时候了，转学这不是耽误高考吗，我和他母亲谈了半个小时，她语气倒是挺好的，就是坚持要给给温郁转学。”

“为什么？”老杜也皱起眉头了，这关键时期，孩子母亲一点都不重视，这转学不是影响孩子前途吗？

秦汀叹了口气，说：“他外婆不是我小学老师吗，他家情况挺复杂的，”秦汀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多言了，老杜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见她不说也就没多问。

秦汀坐在位置上，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杜文没发现，秦汀可看得明白，陆拾和温郁两个人关系绝对不简单，温郁要转学，现在陆拾请假，这事处理不好，两个人都毁了。

陆拾回教室提着书包出了班级，匆匆往学校门口去。

“同学，到了。”

“麻烦了，”陆拾回过神，摸出手机付钱。

下车后，冷风肆虐，周围没有遮挡物，陆拾的衣服被风吹起，在空中划过。

从堆满废料的施工地穿过，陆拾盯着对面夜色中模糊的电线杆，拉了拉书包带子，大步往前去。

夜色深沉，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夏末，现在已是深冬，没有高大建筑的，风从脸上呼啸而过，陆拾拉了拉衣领，打开手电筒照亮前面黑不见头的巷子。

“咚咚咚……”

“咚咚咚……”

晚上六点，楼里陆陆续续有人下班回来，陆拾站在温郁家门口，举手敲了敲门，半响，没人看门，他忍不住又举起手准备再敲敲。

“别敲了，他们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一层楼有五户人家，温郁和外婆住在楼梯口这一户，后面那户人家推门出来一个女孩，上下打量陆拾一眼，见他身上穿着一中的校服，悄悄松了口气。

“两天没回来？”陆拾愣了片刻，随即忍不住放大嗓音问道。

“啊，是啊……是啊。”女孩才十三四岁，陆拾虽然穿着校服，但是人高马大的，女孩瑟缩一下，转身嘭地关上门，咔咔咔拧两下，将门反锁了。

陆拾在楼梯口站了几分钟，冷风扑在脸上，吹醒他，他才哆嗦着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只是这次电话一直无人接通，直到手机电量不足提醒，陆拾才茫然地放下手机，两天没回来，那去哪了，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陆拾感觉有些什么东西在脱离他的世界。

无边黑色淹没了他，雪花在暗淡的路灯下飘落，盖在蹲着电线杆下的人身上。

佘蓝匆匆下车，见陆拾蹲着地上，头埋在膝盖里，发丝上都是雪花，神色震惊，“儿子，你失恋了？”

“妈，你胡说什么，我腿麻，快拉我一下。”陆拾抬头，无语地看向佘蓝。

“没事就好，看你这样，我还以为温温抛弃你了。”佘蓝拉了把儿子，两人往车边走去。

陆拾没说话，捏着已经关机的手机，跟着佘蓝身后上车。

佘蓝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儿子，发现他闭着眼睛靠在靠椅上，神色疲惫，原本想问什么，张了张嘴没问出来。

车开出十八街道，往市区去，车鸣声和轮胎与沥青路摩擦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

陆拾被迫睁开眼睛，“妈，充电器递我一下。”

佘蓝将数据线递给陆拾，“你今天怎么了？”

“没事。”陆拾给手机充电的动作顿了顿，摇摇头道。

“对了，妈，明天早上麻烦你送我去学校。”陆拾不想佘蓝再问什么，僵硬地转移话题。

“送自己儿子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第二天陆拾赶在上第一节课之前回了学校。

“陆拾，杨瑾，汤望，老杜喊你们去办公室找她。”第一节课刚下，门口六班的班长站在门口喊了句。

班级里顿时骚动起来，

“这是成绩出来了？”

“应该吧，要不然老班怎么可能会喊他们去啊，应该是保送的事吧。”

陆拾原本坐在位置上发呆，听到喊声后和杨瑾汤望两人往办公室去了。

“你们来了，坐吧。”

三人刚进办公室，老杜随意说了句，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眉头紧锁，杨瑾朝朝站在旁边的两人看去，神色有些担忧，老班这神色不算好啊，别是成绩有什么问题。

杨瑾和汤往战战兢兢地等老班开口，陆拾环顾办公室，这间大办公室一共有十位老师，而现在只有老杜和五班班主任秦汀，她似乎也被什么事困扰住了，盯着面前的单子愁眉不解。

“好了，我找你们来是想说保送的事，你们这次成绩都不错，但是……”后面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开口，老杜垂眸思量了一会，才抬头看向三人，“但是我们班只有两个上报名额。”

办公室瞬间静得可怕，杨瑾和汤望脸色一瞬间难看起来，静默良久，最终，陆拾打破沉默，“我不参与保送。”

这句话比老杜说只有两个名额还振聋发聩，办公室所有人倏地朝他看过去，老杜忍不住拔高音量，“陆拾，你在说什么？”

秦汀也忍不住看过来，等看到那个冷静地于杜文对视的少年时，忍不住捏紧手中的纸。

“我说……”

“陆拾，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告诉你。”对面氛围沉滞，陆拾刚准备说什么，秦汀仍忍不住打断。

“秦老师，你——”杜文不解地看向秦汀，

“不好意思杜老师，我有点事想和陆拾聊聊，”秦汀歉意地看着老杜，老杜挥手让陆拾过去。

“秦老师，”

“陆拾，你先看看这个，”秦汀将手里的纸递给陆拾，看向陆拾的神色有些复杂。

陆拾接过纸，退学申请书几个字映入眼帘，陆拾眼眶微缩，直接往下面申请人那里看去，温郁两个人字击得他一瞬间心神崩溃。

他走了，不声不响，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