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
自己好像在忙着和那几个蠢叔叔说话，而后就去和专家开会，谈论王氏集团的宣发会上提到的事情是否是可行的。
那这个电话是什么人接通的？而且，手机不符合自己摆放习惯的存在也很让自己在意。
江沚握紧拳头，调查的速度必须加快了，不论是王氏，还是刚刚这通电话。
江沚还在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李月穿戴好设备正准备下水。
原本对自己来说根本不算是笨重的设备，因为自己受伤的胳膊和还没有彻底恢复正常的脖子，李月感觉身上的设备像是有千斤重，怎么都施展不开。
就连自己的心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也许，并不是因为设备，而是因为江沚电话中的那个人。
娇滴滴的语气，对江沚亲昵的称呼，还有那一句“江沚哥哥根本就不爱你。”
李月背对着海面，扶住自己的面镜，努力深呼吸。
不能哭……
如果在海底时面镜里有泪水就要重新再佩戴一次，自己不能确定在海水的干扰下会不会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让重新调整面镜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李月将心中翻涌的酸涩压下去，面无表情地准备下水。
然而，站在一边的赵鑫脸上满是担忧。
李月每次下水都是充满期待的，为什么这一次居然这么不高兴。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身份开口问李月呢？说到底自己不过就是李月的普通同事。
更尴尬的是自己的表白被拒绝了，自己都不知道李月居然在没有告知他们的情况下和人结婚了，自己还在这么个时间表白。
赵鑫有些不甘心，但是现在并不是开口的好时间。
至于不甘心什么，赵鑫自己也说不清楚。
林可可最后帮李月确认了设备的状态，一改平时乐呵呵的模样，认真地盯着李月的眼睛，“海底下危险，真的不用我们下去？”
“不用了，这次只是下去收集视频数据，不进行其他操作。”李月指了指江沚捐给自己实验组的水下无人机，“你们正好试试这个设备和我本人下去同时拍摄的区别。”
在水面上操作无人机和李月进行同步的拍摄工作是李月出发前特意交代的。
付林海望了望远处的云，“赶快吧，再过不久海上的风浪就要起来了。”
李月点点头，扶住面镜，靠着背上的氧气瓶的重量将自己拉着坠入海中。
冰冷的海水一下子将自己包围，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李月恍惚间感觉自己回到了第一次下水的时候。
那种突然坠入海中的感觉，未知、迷茫，比无底的海更加可怕。
但是随着自己对这片海域的热爱越来越深，每次李月下水都是带着期待。期待着自己每次下水都能够带回充满希望的数据，让自己的实验能够尽快成功。
然而这次，耳边炸开的水花噗噜噜响，让李月幻听到了那句话里的两个字。
不爱……
不爱？
不爱！
像是撒气般用力拍打脚蹼，李月快速朝着目标区域前进，想要将这些裹挟在气泡之中的话抛到自己的身后。
不远处就是王氏集团新能源船只实验的海域，也是之前在设备采集到的视频数据中自己察觉异常的海域。
李月额前卷曲的碎发，随着快速的游动而几乎变成直线。
只要自己专心于工作，就不可能想起来江沚这个人，还有江沚身边这个不知道什么关系的女人。
酸涩的味道让刚刚凑近李月的鱼群立马跑开。
原本并不胆小的虎皮刺尻鱼刚从露出身子，看到李月靠近的时候逃也似地游走了。
今天谁都不敢来招惹这个女人。
不过，随着下潜的深度加大，李月原本还在想着江沚的心思完全不见，更多的是为这片珊瑚开始担忧。
自己之前感觉到疑惑的地方确实没有错，这些珊瑚共肉已经变少，白色的骨骼已经开始显露。
但是，在王氏集团的新能源船只到来之前，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片珊瑚有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剧烈的变化。
只不过在上次实验水下无人机设备的时候敏感地察觉到了异常。
这次下水勘察果然是有必要的，能够为将来的结论提供更多的数据支持。
李月决定进行再一次的验证。
手中稳稳地持住水下摄影机，李月对着海下的这片珊瑚开始拍摄，仔仔细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原本绚烂的珊瑚礁变得灰蒙蒙，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这片珊瑚礁就要像是自己挽救海底珊瑚生态之前那样，彻底死去，只留下一片白色的骨架。
李月的心也沉了下去，原本快速挥动的脚蹼也变得缓慢。
然而，珊瑚礁中探出了几个小小的脑袋，观察着突来拜访的客人。
原本藏在这片珊瑚底下的公子小丑鱼凑近了李月的手，轻轻触碰着李月的指尖，似乎想告诉李月什么。
李月用手指头轻轻地将在自己指尖乱转的小鱼推开，还想继续自己手头上记录的工作。
可是小丑鱼并没有放弃，轻轻地用自己的嘴触碰李月的手指头后，往前游出去一段。
这样子就像是在等着李月跟上它们。
李月被小丑鱼的动静逗笑了，干脆跟着小丑鱼往更加深入的海域前进。
随着李月的移动，更多泛白的珊瑚进入李月的视线。李月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悲伤。
自己这么久的努力居然在逐渐消失。
前行的距离加大，李月发现了这片逐渐白化的珊瑚中不一样的一处。似乎有一片珊瑚白化的程度相对来说更加缓慢。
李月多留了一份心思，逐渐靠近这片颜色还算是正常的珊瑚。但又担心自己不过是看错了，也怕希望变成失望，不敢再冲过去。
小丑鱼比李月更快到达了这片区域，潘红砗蟝极具特色的荧光色的外套膜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原本海洋中的寿星却因为对水质恶化的高度敏感，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生机。
但是，潘红砗蟝边上散在树立着的鹿角珊瑚居然还屹立着，生机勃勃地生出水螅体捕食周围的食物。
李月略带惊讶，难不成小丑鱼这是特意来带自己看这片珊瑚的吗？
李月惊喜地朝着这片鹿角珊瑚前进，虽然不舍，但是还是要取样带回实验室进行进一步的分析。
在海面操着着水下无人机的赵鑫看着李月不同于计划的行为，有些担心。
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就像是自己当时没有按照李月给自己提供的要求那样做时……
原本轻轻握着遥控器的手背上显现出青筋，赵鑫的嘴唇微微抿紧。
“还有潜水的设备吗？我下去陪李月。”赵鑫的话和他的动作都是同步的，在说完这段话的时候赵鑫正在往自己的身上套装备。
“诶？你下去干什么？”林可可拉住看上去就像是立马就要跳进海里的赵鑫。
“去保护她！”赵鑫有些控制不住，就连向来淡定的语气都带上了些许的颤抖。
“不是，她没事啊。”林可可将刚刚赵鑫塞给自己的水下无人机的遥控器递过去。
不过还好，画面中的李月看起来已经采集好了需要的素材，甚至折断了一节珊瑚准备带回来。
只不过不知道李月是在和海里的什么人打招呼，居然伸手对着海底做了个再见的动作。
可是画面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象啊，而且海底怎么会有人在……
“走！回实验室！”
李月刚刚浮出水面，就扔给在快艇上等待的几人这么一句话。
赵鑫这才将刚刚套上的设备慢慢脱掉，有些失落地放到角落里。
一改刚刚一路上的沉默和失落，回程的李月明显脸上带上了笑容，海风将原本被海水打湿的头发吹干。
因为常年在海下作业加上海面上阳光的照射，李月的头发没有烫染也显得有些发棕和卷翘。
随着快艇在海面上快速移动，李月的发梢在海浪的作用下微微弹起。
原本阴沉沉的天难得出现了一道阳光，照亮了几人回程的路。
也将李月的侧脸照亮，泛着朦胧的光。
赵鑫看得有些失神，直到面前俯冲过一只海鸥叼走了自己准备递给李月补充体力的食物，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一回到实验室，李月手脚迅速地将采集到的数据和标本送到设备中。
但是设备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彻底处理完，李月小心地将刚刚采集回来的珊瑚放进玻璃水族箱中，等自己洗完澡再回来处理这根被小丑鱼带着找到的珊瑚。
“你们先去忙吧，我也去收拾一下。”李月和几人打了招呼，朝着淋浴间走去。
身上的海水干透了，更加放大了那股子海水特有的味道，就像是生蚝外壳在太阳底下晒了十几天一样。
李月完美地错过了自己手机又一次的来电，也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彻底没有电了，倒计时三十秒后屏幕彻底暗了下来。
几人都出去忙自己的事情，并没有留在没有锁门但是设备全都在运行的实验室。
暗处，一人小心确认过实验室并没有人，轻轻一推发现门居然没有锁上。
作者有话要说：赵鑫：付主任，你为什么每次都能准确预测海上的天气？
付林海：这是我的独家秘籍。
赵鑫：求求你了，教我吧。
付林海：其实是因为我有关节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