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废弃工厂,四周倒了一片脱了漆的集装箱。
勉强能目视的废弃工厂并不安静,在角落或者集装箱里总能听见细微的唧唧声以及牙齿磨铁罐的刺耳声。
今天却是打破了以往的寻常,细听之下居然能听出急促地呼吸声和痛呼声。
王敬贵拖着两条受伤的腿,咬着牙把自己塞进集装箱之间的缝隙里,战兢兢地藏着。
今天本是他人生巅峰的开始,却没想到从发布会出来,前往自己的生日宴的路上,遭到一伙人堵车。
来者不善,他心想应该是华下上边的人知道了他手里还藏着东西,派人来抢。知道手里的香精是自己的底气,王敬贵惊慌下第一时间抱紧了金属箱。
而那帮人确实是过来堵他,但目的好像不是他手里的箱子,而是他!
看清形势,他把身边的男孩扔了出去,让他替自己受了那一刀,而他也趁此抱起箱子逃离现场。
逃跑过程很顺利,他沿着小路四处躲藏,最后躲到了这处废弃工厂。
他自然记得这座工厂就是六年前因为生产非法品,使用、虐待童工,被星际警察踹了。
他扶着集装箱,把头探出去看了下。
他的手背,脸上都是擦伤,是逃亡的时候摔倒擦破的。
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他又怕又恨,恨这帮人把他搞得如此狼狈。
—吱呀!
紧闭着的铁门被人从外边打开,强光从外投进工厂,原著居民惊吓,猛地从各个角落慌乱逃串,唧唧声三百六十度坏绕在空荡的工厂,无形中增加了这座工厂的废墟感。
作战靴踩在地面的声音响起,一步一步产生巨大的威迫感。
王敬贵心跳顿停,什么都想通了,他逃得如此顺利,是有人故意把他引来这里!
他下意识想要往里钻,一双带着皮革手套的手伸了进来,扯住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他拖了出去。
随后一只脚踩上他的胸口。
王敬贵满头大汗地看上去,只见上方出现一张凌厉的脸。
一张他看过的脸,是宋简身边跟着的保镖。
他一想到居然是宋简指派人来堵他,他第一反应是生气,就像自己精心调教的宠物猛地咬了你一口的暴怒。
他喘了口粗气,怒道:“什么时候宋简身边出现了一条会咬人的狗!”
“五年前。”
冷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王敬贵一愣。
季明潇面无表情地又说了一句道:“五年前我出现在宋简的身边,在两年后和他结为伴侣。”
伴侣!?这两个字精准无比地戳中了王敬贵,他对没有在宋简身边的七年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就是宋简身边随时会出现别人。
一想到这个,王敬贵心头的愤怒盖过害怕,被人压制下还是瞪着两眼,使力抬起上半身,从牙齿间挤出两个字,“放屁!”
季明潇的耐心都放在宋简身上,对其他人根本没有耐心可言。
他也没在说话,视线下移,王敬贵那双尖头皮鞋还穿在脚上,因着逃跑的途中沾上了黄泥。
季明潇一想到这双皮鞋一次次落在宋简的胸口、大腿、膝盖,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猛地一脚踹上他胸口。
王敬贵挣扎,口中还在大骂他在痴人做梦。
季明潇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踹在王敬贵的胸口,腿部。
他穿的是作战靴,鞋底藏着一块钢板,坚硬又厚实。
王敬贵弯着腰,缩成一团,躲避着猛烈的攻击。
不一会,他就吐出了血,泪水鼻涕糊了一脸,狼狈得很,却依旧怒骂季明潇,骂宋简。
突然,王敬贵大喊:“宋简根本不可能会和别人说那件事!”
季明潇停下脚,深不可测的眼眸盯着地上翻滚的人。
“宋简,”王敬贵双手抱头,喘了口气:“宋简最耻辱的就是那五年。”
“所以,是你自己查出来的。”王敬贵大笑:“你告诉我你是宋简的伴侣,是在臆想,宋简会亲口告诉你,告诉你他被欺负了,他需要有人来帮他。”
季明潇嘴角猛地绷紧。
他是军人,数不清的人希望能得他的帮助,他也很享受被人需要的感觉,但是宋简却不需要他,他的伴侣,他愿意用生命去爱的那个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不告诉他。
他心头跟插了刺一般。
王敬贵从双臂偷窥到季明潇眼神变化,快意地笑起来:“你以为我为什么还敢去找宋简?我就是拿准他不敢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他最看中面子。你看他现在这么光鲜亮丽,在别人面前永远是那个年少有为的宋总,他敢让别人知道他以前是那个为几个星币匍匐在别人脚下,毫无尊严的人吗?”
他狞笑:“你知道我在狱中睡前最享受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季明潇冷冷道:“你不用说了,留到地下吧。”
他伸出脚,拨过王敬贵的身体,猛地一脚踢在他的下巴。
王敬贵苦痛大叫一声,他的下巴脱臼了。
季明潇不屑地笑道:“宋简不会和我说又怎么样?我自己有手我会自己查。”
他连续在王敬贵肩膀踹了五脚,“你放心,以后宋简绝对不会再受一点委屈。”边踹边加重语气,“我时时刻刻看着呢。”
季明潇踹到人没有力气挣扎才收起脚。
他蹲下身,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抓起一旁明墨的制服,把手严实地包住,才去抓王敬贵的头发,仿佛看到什么伟大艺术品一般,欣赏了好久,才把他拖出工厂。
季明潇的表情很平静,把王敬贵的下巴装上,指着不远处一所小房子,“前几天你来拜访宋简的时候说,你供他吃供他睡,睡的地方是那里吗?”
说是小房子,但其实就是一处狗窝改造出来的空四面砌上了石砖,勉强能够塞进一个人。
但绝对不包括像季明潇这种身高体壮的成年男性。
王敬贵缩在身体,抱住脑袋,不敢回话,他直觉般地知道,如果他回答是,他将万劫不复,但很可惜,不论他回不回,迟了七年的报复还是会降临他头上。
季明潇踹了踹装死的王敬贵,目光放回破烂的小房子。
十多岁的宋简在父亲被人抓走,母亲住院,无依无靠的五年睡的就是这处。
王敬贵的记忆芯片清清楚楚地保留了七年前发生的事。
十几岁的宋简瘦到身上找不出一块肉,瘦到脱相,每一天身上的皮肤都会出现新的淤青。
在王敬贵的视角,每天夜晚,透过小房子里安装的摄像头,会窥探到宋简在哭,在害怕,在发疯,在麻木地发呆。
季明潇冷静的表情出现裂缝,胸口急剧起伏,怒不可遏地拖起王敬贵,一把将他塞进那间房子。
那处空间根本容纳不下王敬贵,可季明潇就像疯了一般,用脚抵着王敬贵弯起的背脊,蛮力地把他塞进去。
王敬贵惊恐得大喊大叫,狭窄的空间下,窒息般的压抑铺天盖地倒下来。
他终于不再愤怒了,不再梗着脖子骂人,尖叫着求季明潇放过他。
季明潇哪里听得进去,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王敬贵的侧脸擦着粗糙的石壁,摩擦下半张脸的血肉模糊。
季明潇收回脚,只看了王敬贵曲起的腿一眼,脚一抬。
高声的尖锐痛喊声惊吓了跑出来的老鼠。
王敬贵的两条腿被卸了下来,软趴趴地折在一起,而他也在巨大的疼痛中晕死过去,整个人没有一点缝隙地缩在那个小房子。
季明潇脚再次抬起,这次盯着的是王敬贵露出的后脑,这一脚踹下去,他必定是没命了。
星珂闵及时出现,他拿帕子捂住口鼻,皱眉:“别闹出人命。”
季明潇收回脚,好半响才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怎么有空出现在这里?”
星珂闵在前几天接手一支男团,正是忙的时候。
星珂闵换了新的帕子,“来看看,怕你出事。”
季明潇从医院出来,回了趟他住着的房子,刚好星珂闵来看望嗨皮,注意到他反常的行为。
他扫了一眼塞得满满的房子,对这血腥残忍的一幕并不诧异也没一点害怕,更也没去问季明潇为何要这么做,只是平淡地用力捂住口鼻,“走吧。与其让他死的便宜,还不如让他生不如死。”
星珂闵和季明潇坐上了悬浮车,里边空间很大。星珂闵因为工作需要,常年东跑西跑,干脆把悬浮车改造成配套完善的房车。
季明潇洗了个澡,就围着一条浴巾,露出饱满的胸肌和沟壑般的腹肌,两条性感的人鱼线蔓延消失在白色浴巾下。
他洗得并不慢,出来时,悬浮车还飞行在半空。
往窗户看出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厚重的乌云盖住星光。
星珂闵拿出一瓶酒,倒了两杯出来。
两人都没去谈论废弃工厂的事。
星珂闵喝了一口,摇晃着酒杯,“我听说科级医院在一个月前收了一位特殊的病人。兽虫绑架案,昏迷一个月,叫宋简。”
他看了季明潇一眼。
季明潇靠在软皮沙发上,头抵在沙发靠背,半响,突起的喉结随着说话而上下起伏,“好看吧?”
“眼睛很特别。”
星珂闵做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眼光早就养得很刁,能让他开口夸好看的,还没多少个。
一个是他眼前这人,还有两个正在其他星球拍戏。
他纳闷道:“你说你一个粗鲁不懂情调的兵蛋子,怎么能把人追到的?就靠你那张脸?”
季明潇“嘶”了一声,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你这是说我不配吗?”
星珂闵无辜眨眼:“我可没说。”
季明潇重新靠回沙发,得瑟道:“当然是靠我的个人魅力了。珂闵我可告诉你,当年是他可对我一见钟情的,第二天就邀请我共进午饭。”
“呵呵。”星珂闵嘲笑,指尖挑起酒水,撒向季明潇脸,“醒醒神,别做梦了。”
季明潇骂骂咧咧地把浴巾扯下来擦脸。
星珂闵视线往下移,吹了声口哨,“不错哦。”
季明潇还是穿着内裤的,他把浴巾扔到星珂闵头上,“星珂闵,我看你是欠揍。”
“感情我这些天帮你和你经纪人处理你照片的事是白干了啊?”
季明潇穿着裤子,头也没抬:“说吧,要什么?”
“帮我问问你家那位,新产品的代言人能不能让我手下的艺人来当。”
季明潇低骂:“宋简老底都被你查没了。”
星珂闵:“我怎么敢啊,他身边可是有头狼的。”
“对的,所以你少打他注意,我一不开心就会打人的。”
他看了眼季明潇眼角的淤青,取笑:“是谁因为担心别人,跑回来的途中太急而摔了一跤。”
这时悬浮车达到季明潇指定的目的地,缓慢下降。
季明潇一口喝完桌面的酒水,说:“谁啊,我不知道。”
随后,在悬浮车距离地面还有三米高,跳了下去,平稳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