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连载】
“不知是否认识一位姓欧阳的仙医。”
此话一出，方子游首先担心的就是白寒轻是否已经暴露了身份，但转念一想，若真是暴露得彻底，那他们俩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光凭他们在宇文宅住了这么久，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
“草民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方子游目不斜视，脸上还故意换上了疑惑的表情。
“友人只是凡人，怎么可能认识什么仙人。”
既然不可能是查到白寒轻的真实身份，又故意提到“欧阳氏”，那多半只是查到了他有可能百草谷之人了。
不过皇上似乎也并没有打算为难他，只是在他回答完后，脸上显而易见地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样啊，甚是可惜。”
这“失望”里有几分真，方子游短时间并没有把握，若是寻常人也就算了，比方说就在外面等候的姚知礼，若想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套话，试探，自己总能读出一二。
但对皇上总不能用同样的办法，而且人家乃是一国之主，虽然只需要每天上朝，处理文武百官呈上来的事务，但也不可能事事过问，肯定讲究一个用人之道，为自己分忧，所以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后宫之内，说到底就是一个擅驭人心。
这样的人，对于自己想要表达出去的意思，怎么可能不随自己心意控制。
犹豫着要不要偷偷“看一看”，又担心因为自己只能“看”到对方的心情，又不能直接读出想法，再没有特定前提下，这样做根本没意义。
不过如果能知道对方此刻究竟是什么一个情绪状态，起码能知道他们目前有没有被盯上，对他们今后的活动会有所帮助。
想来想去，方子游还是决定赌一把，可正当他要“睁眼”时，原本偏着头不知道看向何方的皇上，像是突然有所预感一般瞬间将视线落回到了他身上。
笑了。
“！”
被这一笑吓出一身冷汗的方子游不敢再分出心思去做别的。
皇上怎么知道他要...难道他知道我要做什么！
不...冷静！
这里是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古代，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超自然力量，不可能知道他有特殊能力！
一定要冷静....
有那么一瞬间慌了神，但长时间在危险边缘游走的方子游很快冷静了下来。
在这里将近两年的生活，比眼前更危险，更紧迫的情况都遭遇过，区区一个眼神，一声笑意，根本不算什么。
冷静下来之后，方子游立马就意识到，是自己刚才走神思考的时间太长，又突然将目光聚焦在皇上身上，引起对方注意的可能性非常大。
至少能说明，他刚才以为皇上也在想些什么，关注点不在他身上，但其实对方从头到尾注意力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是他大意了。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才好....
“方先生不比如此紧张。”
许是看够了别人的窘态，又或者是没了兴致。
在方子游不解的眼神下，皇上突然下了逐客令。
“只是朕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有医师能一眼看出此案与蛇有关，所以有些感触，不过想来，就算你的那位友人能与当年为虞妃续命的仙医相识，但也大约不可能有与仙医一般的通天本事，能再给虞妃续命，毕竟斯人已逝......”
说完，皇上挥了挥手，似乎真是累了，一只手托着前额，另一只手揉着眉心，不再看向方子游。
“逝者已逝，还请皇上节哀顺便，草民告退。”
没被追究竟敢直视皇上的事，还得了坡下，方子游松了一口气，语速极快地说完后，就麻溜儿地往外退。
正要掀开帘子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皇上的声音。
不大，他刚刚好能听见的音量。
“既然逝者已逝，今日也已尘埃落定，那十年前的事，也没必要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
方子游身形一顿，既没有转身，也没有开口，直接抬手掀开了门帘走了出去。
刚才皇上那句话没有提问，更像是自言自语，所以他也不用回答，但是....
“今日也已尘埃落定”，指的明明是十五年前才对，为什么却说是十年前？
到底是不小心说错了年份，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
方子游出帐篷时，一直躲藏在暗处的白寒轻就先一步离开了院子，到外面去等了。
所以没有人发现此刻帐篷内，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人，并不是最一开始方子游见到的那个魁梧男子。
“都说了让你不要多事。”
“这样才有趣啊~”
....
出了院子的方子游简直像是刚考完大考，不只是人累，更多的是心累。
一旁等候多时的姚知礼见状赶紧上来扶，只是人还没碰到，就已经被人截了胡。
“寒轻，我没事，先到边上去....”
此时没人再拦着，三人兜兜转转找到了一处偏僻无人之地，姚知礼才迫不及待地询问刚才帐篷中的谈话。
“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方子游摇了摇头，将刚才帐篷内的对话大致重复了一遍，只隐去了有关后来皇上所问的有关百草谷的部分。
倒不是他不信任姚知礼，只是毕竟姚知礼他爹跟皇上走的近，而且这些事本身就跟姚家没有关系，若是因为这个平白无故将人牵扯进去，实在不妥。
他和白寒轻尚可退居凤隐门或是百草谷，姚家世代为官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这么说来，皇上真的只是想找你去了解情况啊....”
说到了解情况，方子游这才猛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道：
“皇上早就知道南王爷这些年来在干什么对吧。”
没等另两人有反应，又仿佛自问自答道：
“如果他早就知道，那肯定会派人去紧盯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南王爷这些年抓了多少活人去做实验！”
刚才那震惊的模样，自己竟然完全没看出来是装的！
姚知礼愣了愣，倒是一点不惊讶，只是有些迟疑：
“方兄不理解也正常，但这在事儿放在皇上身上，实在再正常不过....”
“啧。”
后面没说出来的话，方子游自然懂得，虽然心里还是觉得阵阵恶心，但还是咬了咬牙没有再继续往下讨论。
“对了，当年虞妃娘娘的事，还有没有知情人在？比方说知道她具体什么时候去世的，去世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方子游总觉得刚才临走时皇上说的那句话总归有些古怪。
十年，十五年....
究竟是皇上一时口误，还是虞妃是十年前左右死的所以下意识说十年前，还是说....是在暗示十年前白溪山的案子？
但如果是最后一种可能，为什么不趁现在动手？
“知情人？我想想啊....”
姚知礼低头思索了一番，道：
“我记得，虞妃娘娘与南王爷一样，乃先皇的侧妃所生，因先皇侧妃的哥哥是镇国将军，在皇城外有自己的府邸，所以在先皇立了太子后，先皇的侧妃为了避免皇室争斗波及到子嗣，就将两个孩子早早的送到了镇国公府，也就是如今的南王府，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最后女儿还是被送进了宫。”
“...值得同情，但是这跟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方子游面无表情，只崔楚着人赶紧往下讲。
“方兄别急...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存在知情人，那么跟随虞妃娘娘一同进宫的人就一定知道内情。”
“你是说贴身丫鬟或者管家之类的？”
“正是。”
“....”
早就想到这一层的方子游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能不知道虞妃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里肯定有知情者？
但这些知情者大概率早就被那个冷血无情的皇上砍了，他上哪去问？墓地吗？
浪费感情！
正想开口好好“教育”一番姚知礼，让他知道知道脑子是个好东西，想事情不要这么单纯，就感觉肩膀上传来了重量。
回头一看，是白寒轻，但对方却并没有看向他。
“南王为什么将府名改了？”
方子游与姚知礼两人均是一愣，都不明白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是从何而来，但本着有问必答的精神，姚知礼还是回忆了一下，道：
“好像是因为，原先的镇国公就姓南，但因为“镇国公”是先皇所赐的名号，不能轻易修改，是直到后来先皇仙逝，如今的南王继承了王府后，才改过来的。”
“原来如此，我知道该去找谁了。”
“什么！”“什么要去找谁？”
另两人异口同声。
姚知礼是压根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在案子已经破了之后，还要继续去调查虞妃。
而方子游是震惊白寒轻这次居然比他先一步推理出来！简直不敢相信！
倒不是说他不相信白寒轻的智商，毕竟医武双修的人智商能低到哪里去，但是术业有专攻啊！
他今天还拿这个词来“调侃”过皇上！
见方子游一脸受伤加不可置信的样子，白寒轻叹了口气，语气稍软道：
“我好歹也算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自然比你多知道一些这里面的门道，仅次而已。”
“大....大户人家....”
方子游将这四个字反复咀嚼了几遍，还是没想明白。
正当时，一旁的姚知礼突然怪叫了一声，并一脸震惊。
“是...是他！”
哈？
方子游看着姚知礼似乎与白寒轻交换了什么眼神，然后还露出一副不可置信又醍醐灌顶的表情，眼神愈发幽怨，脸上的愁云几乎就要落下雨来了。
完蛋了，是不是自己变笨了，就连姚知礼都猜出来，那可是单神经姚知礼啊！
从刚才那两个人的表情来看，他们肯定是知道了谁最有可能是那个知情者。
可刚才白寒轻明明只是问了南王府名称的由来，怎么就能确定知情者是谁呢？总不可能直接去问南王吧？
如果真是南王，那刚才姚知礼也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了。
南....
该死，难道是这两人认识什么姓南的，而他不认识？
还有白寒轻刚才说的什么“大户人家”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是大户人家所以就能提供族谱，然后再去人族谱上查？
不对不对，刚才白寒轻都已经能确定要是去找的人是谁了，而且这跟南王改府名有什么关系！
方子游烦躁地薅了一把后脑勺上的头发，再次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眼前的两人。
姚知礼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要开口解释，却被一旁的白寒轻制止住了。
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那座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方才似乎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子游，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那个人，如果你能在我们去到目的地前猜出来，并给出理由，我就保证不会再像昨晚一样推开你。但同样的，如果你猜不出来，那么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白寒轻难得一口气在外人面前一口气讲这么多话，但此时的氛围却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方子游眼神一凛，久违地被激起了好胜心。
唇角一勾，对上白寒轻略带笑意的眼神，一字一句道：
“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要说：押注了押注了！买定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