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蹦——”忽然一个火药在他的身侧落下来，迟泽在杨宁拉开他之前赶紧提着他躲开了。

杨宁见他惊魂未定的模样，也不再斥责，只是问道，“你可知道掌管库房钥匙的人在哪？”

那人明显因为受惊吓过度，脑子晕乎乎的，只是在杨宁提到库房钥匙的时候回了一点神。

迟泽拍了拍他的背，缓解他那受惊的心情，大声道：“你知不知道掌管库房钥匙的人在哪？库——房——钥——匙——在哪？库房——钥匙——”

那人听着耳边不断传来库房钥匙的提示，定了定心神，在看清杨宁的面容后，将怀里的库房钥匙掏出，用发抖的手将库房钥匙递给杨宁。

杨宁接过钥匙从库房里那拿了十几件防身的兵器以及所有铁锹，将兵器与铁锹用麻绳捆着，扛在身上，向着迟泽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迅速往地牢的方向奔去。

迟泽见杨宁身上扛着兵器，恐他被落下来的火球砸中，便提着那人欲向库房的方向追去。

可是那人却挣扎着看向库房那边，嘴里喃喃着，“库房钥匙，库房钥匙……”

迟泽见他这个样子，闪身躲过从天上砸下来的火球向着库房那边走去，将库房的门锁好，钥匙拔出来，回到那人身边，将库房钥匙还给那人，“我送你去地牢。”说完就要带着他离开。

那人在看到库房钥匙以后，心绪稳定了许多，“我不去。我得在这守着，以防军中将士需要兵器找不到我库房钥匙。”

迟泽这才仔细地看了看他，他的面容在此刻才清晰起来，迟泽问他，“那你在这被砸死了怎么办？”

“军中认识我的人较多，若是需要兵器，即便我死了，他们也知钥匙在我身上。”那人眼神坚定地看着迟泽，“让我留在这里吧。库房不能无人看管。若敌军来袭，我方将士不能没有兵器。”

迟泽看着他，良久，才看着他认真地说，“你若一直在这里，会死。”

迟泽混迹世间多年，也懂得一些识人看命之术，此人不过一个普通凡人，一生普通的凡人，一个寿数将近的普通凡人。

“去了地牢就不会死了吗？”那人看着迟泽。

迟泽一时语塞，正欲回答他的问题。

那人又说，“即便去了地牢能活着，我也要在这守着。”那人抬头看了看天，“说不定上天会眷顾我，保我平安呢。”

迟泽不再说什么，让他保重，便回地牢那边了。

在去地牢的转角处，迟泽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依旧在树下，蹲着身子，树下的身子不时地抖动一下。

天道无情，人自有命数，何来上天眷顾？

迟泽也不再多停留，去向地牢的方向。即便这一世杨宁有他自己命数，他也要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护他这世安稳。

迟泽赶到时，杨宁正将铁锹分给在地牢中的将士，并吩咐他们从距离入口五米左右向南北方向继续挖地道。

杨宁叫出军中善筑防御攻势者，将挖地道的指挥权交于他们。

杨宁交代完去找杨成商量着带领一小队，去城外的山中找到火球投放地，扭转被动局面。

经过几轮的轰炸，他们也能知道火球是从哪个方向投掷来的。

玉凉关城中能被火球砸的如此精准，和玉凉关的地理位置又很大关系。渊国与孟国以东西走向的玉山和南北走向的凉山为界，二山为两国边境线。玉凉关就在玉山凉山交界处的一处相对平缓地区内。

孟军定是在坡度较为平缓的凉山上向城中投掷火球。

玉凉关不能攻破，一旦玉凉关被孟军攻破，那么孟军士兵进入渊国便再无阻碍。

之前杨宁父亲因为玉凉关被攻破，不得不退出城中。后杨成带领将士，利用对玉凉关的熟悉，死伤无数将士，与孟军拉锯数日才将玉凉关夺回。

杨成对城外更为熟悉，他带兵去最为合适，但是他对杨宁留在城中也有忧虑，“如果孟军来犯，我担心你不能应对。”

张副将表示自己可以留在城中，却被杨宁拒绝，“张副将，兄长一人带领十二人，呆他多人不可，但是凉山情况如何又难以知晓，需要你再带十二人，一是为了寻找火球投掷点，二是可与兄长在山上有所照应。”

杨成知道这样最好，但是他稍显犹豫，玉凉关如此重要，在这种关头更是出不得半分差错，否则，一步错，步步错。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杨成想了一会，终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弟弟。

杨成走之前，拍着杨宁的肩膀道，“玉凉关交给你了。”

“兄长一路保重，我在城中等你回来。”

杨成和张副队相继出发，留下杨宁在城中坐镇。

迟泽看着杨宁站在地牢的入口处，看向地牢上方的那一小片天。

周围是吵闹的，刨土声，人将土运出地牢门口的跑步声，爆炸声，土和石块落地的声音，真是嘈杂。

但是只有杨宁站的地方是安静的。迟泽向杨宁站的地方走了几步，他的周围果然很安静。

杨宁注意到迟泽的靠近，也不再仰头看天，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他们二人隔着几个台阶的距离，杨宁低头看着他，“怎么了？”

迟泽忽然觉得眼睛一酸，眼前的人明明已经扭过来头，却因为背光将他的面容看的又不那么真切。

那个刚刚抬头看天的人，现在正低头看着自己。

杨宁见迟泽愣愣的不说话，走到迟泽身前，问他，“可是怕了？”

迟泽要了摇头，对上杨宁关心的视线又赶紧撇开了眼。

杨宁见迟泽不语，便与他并立站着。

迟泽有时候很安静，不，迟泽总是很安静。杨宁看着避开自己视线的人，他安静地呆在自己身边，经常一声不吭，但是每当自己想找他的时候，总能找得到他。

是一个很笨拙的人啊。杨宁看着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杨宁意识到自己笑了以后，赶紧也撇过头，看着地牢的入口处。

过了许久，城中的火药投掷频率逐渐减弱。

杨宁之前就让大部分将士休息整顿，在听到火球爆炸声势逐渐较弱，便全军整顿。

杨宁带着他们在库房门口集结，让将士们备好兵器，去往各个城门处，准备应战。

迟泽跟着杨宁一起再到库房，再见那个拿着库房钥匙的人，那人已经躺在了树下的地上，怀里紧紧护着库房钥匙。

有人从他怀里取出来了库房钥匙，然后用沾了血的钥匙打开库房的门，将里面的兵器分发了下去，又确定了库房的新的掌管人员。

杨宁在整顿军队的时候，迟泽看着那个掌管库房人的魂魄，他的魂魄已经和城中其他魂魄一样，再无反应，只是站在树下，身子朝着着库房的方向。

迟泽看着他呆滞的魂魄，觉得他的死亡没有什么意义，可是想想有的人的死亡本来就是无谓的。

迟泽的视线又回到了那个整顿军队的少年身上。少年一身戎衣，战袍加身，虽年纪轻轻，已有将才之相，假以时日，定能功成名就，留名史册。

孟军的攻城消息很快传来，杨宁留在军中坐镇，分派不同的将士、制定不同的战术应对敌军的袭击。

孟军见攻城久攻不下，便下令暂停攻击，修养生息，准备新一轮的攻击。

杨宁见孟军撤退，却不敢又半分松懈，立马安排将士在地牢中修养生息。

地牢经过半日的挖掘，已经不似当初那么狭窄。军中的士兵在不断地挖掘，已经小有规模，看虽然南北走向不长，但是已经逐渐延伸，只待地下更多的路线挖通。

杨成和张副将他们一行人上了凉山还未归来，杨宁不放心，便又派了熟悉地形的人以及两个将领各带一个小队去凉山中去支援他们。

军中刚经历过一场战争，将士们已经非常疲累。

杨宁进行了排兵部署之后，依然觉得心神难安，索性没有休息，就在地牢中看着玉凉关的地形图。

迟泽见他没有睡，就在旁边守着他。

“怎么不休息？”杨宁也知晓迟泽定是因为自己没休息，所有才在旁边守着，但他还是问出口，“可是在等我一起去休息？”

迟泽点了点头，以微不可察的声音“嗯”了一声。

杨宁习武之人，自然是耳力极好的，虽然地牢中灯光昏暗，但是依然能看清迟泽的动作，不过他看着迟泽却说，“怎么不说话？难道不是在等我？”

迟泽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也不知道今日杨宁怎么了，怎的有心思逗弄起他了。

杨宁见迟泽一时间手足无措，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地样子，也准备不再捉弄他，让他休息的话到嘴边出来却变了味道，“可是没有我陪你一起你睡不着？”

迟泽连忙否认道，“不是，没有你陪着我肯定也是睡得着的。”

“哦——”杨宁与佯装失落的说，“原来我是多余的啊。”

“你自然不是多余的！”迟泽连忙否定。

“那我是必须的？”杨宁不等迟泽接话，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原来你睡觉的时候我是必不可少的啊——”杨宁还特意把必不可少的音调提高拉长，一句话说的是迟泽面红耳赤，心砰砰直跳。

杨宁看着迟泽沉默不语的样子，心想自己在军中定是被军中将士带坏了，才这样作弄迟泽。

“罢了。”杨宁走向迟泽的身边，带着他向地道里的另一边走去，“今日还是要早点休息。不过地面上的房间已然不能再住，军中已为我辟出一个休息之地，你和我一同在那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