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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早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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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朝臣敛吸屏气。

刘肃目光在朝臣身上扫视一圈,又慢悠悠开口,好似方才动怒的不是他:“顾卿,你说。”

顾青方是为大理寺少卿,抬着玉笏出列,朝刘肃拱手行礼后,又看着裴肃朗,道:“前两日,万丰胡同出现了三具尸体,其中两具身着刑部飞鱼类蟒蓝色官服,是刑部官差。还有一具女尸是梁王府的歌姬邀月。”

说完,顾青方暗看了看刘阜。

站在右排中间的刘阜蜂腰猿背,剑眉星目,周身带着肃杀,在一众朝臣中很是格格不入。

他神色微动,看向前排何彷后脑勺。

邀月是他无意间买进府中的,因服侍他体贴尽兴,便有些印象,那日也是随手一点,要她来服侍裴肃朗,却不想她胆子如此之大,且口无遮拦,这才派人将她杀了。

此番让刘肃这老东西怀疑上了裴肃朗,倒是意料之外。

刘阜浓眉下的眼睛微微虚着,心觉邀月这个女人死得其所。

又听顾青方声音响在耳侧:“除却两具官差尸体被相应家属收殓入葬,名为邀月那具无头女尸,至今还摆在胡同里曝晒。”

裴肃朗隐约皱了皱眉。

圣上原来为这事动怒,长安乃为天子脚下,平白死了三个人,且凶手顶风作案后,连尸体也懒得处理。

是为藐视皇威!

想必是谭有为将案子报给顾青方。顾青方又从邀月行踪查起。

这火自然烧到他头上。

此案算不得什么大案,实在是因为天家威仪最不容侵犯。

今朝殿宽十丈,长二十丈,十分空旷。

殿中立下四根鎏盘龙金柱为柱础,需得十人合抱起才能围住。

四周雕墙峻宇,富丽堂皇。

奉微帝话音落下半响,大殿传来回音,久久未散。

朝臣皆是神色惶惶,低埋着头,默契静默不言。

站在朝臣中间的谭有为虽是低埋着头,肥厚十指摩挲玉笏上的纹饰,他面颊红润,嵌一双精明有神的圆眼。眼珠子稍微一转,便知当下形势对裴肃朗不利。

不止关乎天家脸面,此事还涉及到党派之争,梁王刘阜乃为圣上二子,背后又有何家撑腰,此事无论如何算,裴肃朗讨不到半分好处。

思及此,谭有为面上似有满意神色闪过。

今日能看上一出好戏!

·

裴肃朗还是那身绯红麒麟官袍服,头上通天冠官帽额头处缀上一块椭圆形青玉。五官明朗,略带温和,显出几分文人风骨。

刘肃当众道他姓名,已然是动怒之召,且这怒气还不轻。再看裴肃朗面容,依旧神色淡淡,不像其余官员或是满脸惊慌,或是谨小慎微。

他迈着沉稳步伐出了朝列,拱手弯腰向刘肃行了一个站礼,嗓音沉着,不卑不亢,“臣惶恐!不过事情不是圣上所想的那样。”他如此说,知道胡同尸案驳了刘肃脸面,他需得给刘肃一个台阶下,何况刘肃只要他解释此事,至于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他顿顿,继续道:“那日臣应梁王邀约去御景客栈赏茶,与殿下畅言水利之事,却不曾想臣与殿下聊得太过尽兴,又添了酒水,臣不胜酒力,便吃醉了,再醒过来时,则是隔壁儒生将臣妥善安置。圣上对臣有知遇之恩,一则入仕,二则准臣兴修水利。臣实难忘记圣上恩德,断不会做欺君罔上之事。”

整个大殿响起裴肃朗的话,他又将身子俯低几分,谦卑有礼,“还望圣上明察。”

大殿之上,人人面面相觑,又都松了一口气。

进士派与世家派斗争激烈,平素里都是暗暗较劲,今日却是捅到刘肃面前。俗言道,伴君如伴虎,谁又知道圣上下次又会怎么做。

太子刘奇眉头微松,面色稍霁。

刘奇身量颀长,着玄黑蟒袍,他五官在一众皇子之中算不得出色,胜在身材高大挺拔,气质深沉内敛,眉眼与刘肃有五六分相似,也是这几分姿容,颇显君临天下之势。

刘奇素爱广招揽天下贤士,尤其科举出身的儒生,对于裴肃朗心存赏识,曾三次上门亲自招揽,皆被拒之门外。

直到第四次,裴肃朗终于肯亲自出来见他,便是以手抱拳指向天,向他直言:“臣之心如屈子之于楚,《橘颂》有言: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臣忠圣上,忠殿下,忠国家,何须殿下三顾茅庐?为朝臣,忠诚实乃本分!”

刘奇当时只以为这是裴肃朗对他的搪塞之言,如今朝堂之上又有谁会只为国,只为君,不谋私利,恪守君臣之道。

就连他也只是多求个保障罢了。

可裴肃朗却真的如他自己所言,在其位,谋其职责。彻查贪污案,关注民生,前些年言改革田制,兴修水利。改革田制被驳斥,众人觉得兴修水利恐也无疾而终,何况还需从国库拨款十万两公款。

这简直是朝堂中最令人发笑之事。

偏偏就是这最可笑之人让父皇松了口,水利动工之日在六月下旬,据今不远了。

刘奇以为,若等他继位后,裴肃朗能从旁协助,必使天下海河晏清,裴肃朗实为当世不可多得的济世人才!

刘奇方才才动了想为裴肃朗说话心思,不过裴肃朗此番一言,又将矛头扔给了刘阜。

按照父皇的性子,定不会轻易动裴肃朗。

龙座之上的刘肃微微眯眼,冕旒下,他脸上每一条沟壑都是岁月给他的智慧。

高位者,最重权衡。

苍老浑浊的眼睛看向一身深黑甲胄的二子,按理说,应当是嫡长子,十五将他滞留边关,磋磨八年,还是未能消磨那蠢蠢欲动的野心,甚至更为肆无忌惮!

刘肃眼里闪过暗芒,眼光被晃动的冕旒割碎,化为虚无。

刘肃将手撑在自己双膝上,稍微坐直身子,语气放缓,“裴卿言重,朕不过随口一问。”接着,他又招招手,“顾卿。”

十层青玉台阶下,顾青方拱手道:“臣在。”

刘肃严声:“朕命你好好查清此事,务必要将背后凶手查出来……另外城中治安还有待加强。”

金吾大将王羽出列,与顾青方站成一排,一齐向刘肃应承道:

“臣遵旨!”

“末将遵旨!”

说完,两人归位。

刘肃看看太子刘奇,又觑向刘阜,两人之间氛围骤降冰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刘肃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转而面上再浮出一点笑,又不似在笑,朝殿下站得挺拔的裴肃朗道:“裴卿刚刚说和梁王畅言水利,难不成裴卿还有想法?不妨提出来再让朝臣商议一番。”

裴肃朗动动眼眸,丹凤眼比以往更加犀利,揣摩圣意,他至今未曾出过差错。

他俯身道:“臣以为应当暂缓水利。”

此言一出,朝臣皆是一震,殿上响起小声议论声。

何彷,刘奇,刘阜俱看向他。

素来不欲多管闲事的顾青方也抬眼看裴肃朗。

裴肃朗完全不受影响,顿顿,待嘈杂声过去,又沉声道:“废我朝名田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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