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课间，楼道里叽叽喳喳一片，唐然上过厕所后特地跑去七班，想看看陆矜也有没有好好吃药。
一高并没有明令禁止串班行为，但是唐然进去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七班同学一阵骚动。
尤其是陆矜也的同桌，见唐然过来便利索地让了地儿，唐然朝他摆了摆手，“谢了。”
陆矜也听到动静从桌面上抬起头，刚好同俯望下来的唐然对视。
“？做什么。”
“来看你有没有好好吃药啊。”
说罢唐然一把掏出来桌兜里那个装药的塑料袋，把药包都拿出来数了下，最终收好后掏出来一包药放在手心。
“你今晚还没吃吧。”
“嗯，药吃了容易困，还有一节晚自习要上。”
“那有什么的。”
唐然对此无以为意。
陆矜也伸手把他手里那包药放了回去，温声道：“我会记得吃的，放心吧。”
后来他突然发现什么似的，一下子离了唐然很近，唐然条件反射般从凳子上跳出来，讶异道：“你干嘛，别随随便便离我这么近。”
陆矜也没他这么尴尬，他礼貌地朝后桌女孩借了小镜子，转身递给唐然。
“刘志的晚自习你也敢睡觉？”
唐然对着镜子，又借了张湿巾，把印在脸颊上的几个字擦了擦，边擦也不忘回复道：“从小就是学渣嘛，我的察言观色不知都进化到何等境地了，有什么不敢的。”
“哦，那之前早读—”
“要上课了，回见。”
*
还没进班，唐然便听见班里气氛不对，再走近几步，动静好像是有人打起来了，更令他心神俱震的是，其中一方声音好像是苏望。
“干嘛呢手放开。”
一声重喝，班里的骚动减了不少，但仍在纠缠的两人依旧目眦欲裂一般。
尤其是苏望对面那人，苏杳张艺林跟林安都在苏望面前护着他，生怕那人上头了拎着板凳就要砸过来。
“班长呢？”
唐然朝身边的谈灵问话。
“老师们刚刚都去开会了，班长已经去行政楼找人了。”
“好。”
唐然正要往前走，却被谈灵拽住了袖子，她劝阻道：“先别去吧，你情绪也容易激动，苏望又是你好兄弟。”
“我怕事情越闹越大，你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
唐然轻轻抹开她的手，不屑地勾了勾唇，“放心吧，我还没兴趣跟弱不禁风的小子打架。”
“望，到底怎么回事？”
苏望赶紧跑过来，把手里破碎的数学卷子拿给唐然，解释道：“课下我总分时突然发现少算了六分，我就可高兴地跟周围同学说了说。”
“我加上这六分就不是倒数第五，不用被刘志一对一问话了。”
“但是秦起成他趁我上厕所把我卷子给撕了。”
一旁的林安附和道：“就是啊，这小子突然情绪可激动，本来正趴桌子上睡着好好的，不知怎么突然就直起身扑过来拿起苏望卷子就撕了。”
“神经病一样。”
“你他妈再说一遍，你说谁神经病。”
周围同学见秦起成情绪又波动起来，感觉把人给制住。
谈灵也赶紧上去拦住林安，“你少说几句，好容易他才镇定下来。”
说罢她又过来唐然身边，低声道：“我跟秦起成一个小区，他妈妈精神上有些问题，爸爸爱酗酒打人，我们小区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他家里的情况，确实也挺可怜的。”
“可能有些词涉及到妈妈的，他就容易情绪失控。”
唐然眨了眨眼，反驳道：“那他也不能随便撕我兄弟卷子啊，我兄弟又没刺激他。”
“规则就是该谁去就谁去啊。”
谈灵抬手扶了下唐然的胳膊，急切地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没有替他开脱的意思，他做的确实不对，我就是跟你说一说嘛。”
“嗯，知道了。”
忽然，从谈灵弯眼朝唐然微笑的后方，陆矜也不知何时进了八班，还跟了几个过来看热闹的七班同学。
一进门，班里很多同学都一致跑到了陆矜也那边，只留下这边的几个当事人互相干瞪眼。
陆矜也视线看向唐然，谈灵的手还扶在他的胳膊肘这边，触及学霸这直勾勾的眼神时谈灵又心虚地把手缩回去。
“咳，陆同学好。”
“苏望秦起成，还有唐然，跟我来办公室。”
“其余同学回去座位上自习，班委负责班里纪律。”
“明白，组长大人。”
*
办公室，陆矜也坐在刘志位置上跟两位冲突者梳理着方才的骚乱。
唐然忙着跑去七班摸到他的药包，又接了温水，在他们谈话之余让陆矜也把药给喝了。
“来，再吃颗糖。”
陆矜也很配合地抬起头，将橘子软糖咬进去，甜味一入口，药的涩苦瞬间退散。
秦起成起初还不配合，他觉得唐然陆矜也还有苏望都是一个寝室的，再加上自己本来就理亏，就只顾着在那边呆呆地坐着，不一会儿居然还掉起了眼泪。
“老大你看他，”苏望给唐然指了指那边那人，“我真的一句话都没有夸大，陈述的全是事实，也没骂过他，他咋还委屈上了。”
“为何要撕掉别人的试卷？”陆矜也沉声道。
“我就是不想当倒数第五。”
倒挺坦然。
“害，多大个事，你去跟刘志说唐然想替我，刘志保准答应。”
话一出口，陆矜也抬手摸向了唐然的额头，喃喃道：“没烧啊。”
那之前本子上记他名字反应怎么这么大。
唐然把陆矜也的手转回去，朝秦起成郑重开口道：“我猜到你为啥突然要撕苏望卷子了，以刘志的性格他若是跟倒数的五个人一对一开展访谈，就肯定会在家长群里不停分享很多图片。”
“你父亲性情暴戾，你怕他又借题发挥打你骂你，所以很害怕，不想当这个倒数第五，不想被访谈，对吗？”
秦起成抬眼同唐然对视一瞬，忽地放肆笑起来，咬牙切齿道：“你确实猜准了，但是我爸可不止打骂我这么简单，他于我而言，同魔鬼无益。”
他又把视线放在唐然身上，“我听说，你跟你爸关系也不好，但再怎么着也是爱你的，至少不会像我爸一样。”
他爱我个屁，唐然心想着。
说罢秦起成将校服袖子捋起来，触目惊心的各式疤痕映入几人眼帘，一个个嘴巴吓得微张。
很快他又把袖子放下来，看向唐然，一脸犹疑。
“你凭什么帮我，你有这么好心？”
唐然坦白道：“因为你怕刘志，我不怕，你怕被访谈，我不怕，你怕你父亲，我更不怕。”
“反正我从小到大批评挨过不少，多一次不多。如果你当真需要帮忙，帮帮你又何妨，都是一个班的。”
闻言秦起成从桌上拿起几片纸巾，仓皇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并朝唐然低下了头，闷声道：“好兄弟，你就帮帮我这个忙吧。以后我为你当牛做马，端茶送水都行，只要你肯帮我。”
他又把头转向苏望，“你的卷子，很抱歉。我会主动找老师承认错误，并且承认我是那个倒数第五的，放心吧。”
苏望抱了抱臂，冲他点了点头。
“这个忙，我帮了。”
“当牛做马端茶送水没必要，我不要你做什么。你自己这辈子也看开点，好好学，争取早日经济独立摆脱你爸。”唐然说道。
刘志那边确如唐然所料，秦起成说他听见唐然主动接受采访时眼都在放光，传话时还好心地提醒唐然多做准备。
唐然抬手把托刘成叔叔买的一大包外伤药品交给秦起成，不屑地耸了耸肩，“他随便问，我不怕。”
“这个，谢了。”秦起成捏了捏手中塑料袋的提手，眼含热泪道：“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牢记于心。”
秦起成话还没说完唐然便转身回去了，脚下是嘎吱嘎吱踩碎落叶的声音，他边走边说道：“行了，就买了点药，你这人也太容易感动了。”
*
苏望中午吃坏了肚子，才两节课过去已经去了厕所七八回，眼瞅着虚弱的很。唐然打着主意想去趟学校小超市给他买点吃的补补。
结果过个拐角，抬眼居然看到正抡个大扫帚扫地上落叶的陆矜也。
“这个点儿扫地？”
唐然有些奇怪，因为一般都是在上午下午上课前打扫清洁区的，大课间根本不用。
“嗯，第四节有人来操场验收塑胶跑道的情况，我们班第三节是体育课，正好被调过来打扫操场。”
“这么突然啊，操场这么大地方，我也来帮忙吧。”
陆矜也不动声色地把扫帚移开，转过去去清扫另一边的落叶，淡淡开口道：“你们下一节物理课，来不了的。”
“反正我听不听没差，回头你给我补习就好。”
“你讲的可比他有意思多了。”
唐然刚讲完话，突然被一只大手捞了过去，陆矜也倾身过去，在他颈侧闻了闻，又来到另一面继续闻了闻。
少倾，眉毛逐渐拧到了一起。
唐然被他盯的胸腔里起伏剧烈，忙低着头把人推开，“你干嘛，周围这么多人在呢。”
“你喝酒了？”
“我没有。”
陆矜也抬手指了指他的唇，“我闻见了，别抵赖。”
“一高超市里哪里有卖酒的，你少泼我脏水。”
唐然嘴里的话还没讲完，只见陆矜也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草莓味咀嚼糖，往前半步直接放进了唐然口袋。
“回去班里把你的香水喷一下，嘴里用糖去去味道，晚上回宿舍告诉我酒到底在哪里买的。”
“我”
“想好再回答，不许搪塞过去。”
唐然暗暗握了下拳头，却被陆矜也薅着手臂带到了一边。
“先让一让，你踩到落叶了。”
唐然气到青筋乍起，“好好好，陆矜也你好大的官威！”
作者有话要说：唐然：哥也是个善良人
（小然察言观色能力强跟上课睡觉被掂出去不冲突哈，毕竟闭着眼他的能力就不见惹(Ｔ▽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