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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问我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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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照住的地方根本算不上是个住处,大概是从前罗浮山上的猎户搭出来的简易草棚,不知怎么侥幸地留存下来。

碰到元照这种不讲究的,随便整了整就能住。

喻燃扣的那柴扉,其实不过是草棚外支起来防御小型野兽的几支腐朽木头,一用力差点给敲断。

四个人在草堆里排排坐,姚杏这时也顾不上生气了,她怕她一错眼元照就暴起把周倜和喻燃给揍一顿。

“那阵法破绽是怎么回事?你能解决吗?”元照看向周倜,他的手已经摸上渟澍剑柄好几次了,但是渟澍剑没有剑鞘,举着个匣子打人实在是有碍他做师父的威严。

“可以,只是需要几日,罗浮山大阵我不太熟,想要解决拿出破绽,必须得先看看整个法阵。”

元照点了点头:“姚杏明日就下山,禀告掌门师兄。”

喻燃一直没有说话,除了刚重逢的对视,元照一次都没有看过他。

“带着你师弟一起。”

姚杏听见这话,第一时间先看喻燃,后者摇了摇头。

元照这草棚实在是太破了,坐在里边能看到月亮,月辉撒在四个人的身上,伴着周倜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的声音,几人各怀心事。

元照闭着眼睛打坐,喻燃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不动,他根本没办法入定。以前上学的时候,元照看武侠剧里打坐,总怀疑他们会不会腿麻。

穿到这个世界里,打坐都是寻常事,修者很快入定,周天流转,浑身气血畅通。

此时此刻,久久不能入定的元照清晰地感受到了——腿麻。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一睁眼和喻燃的眼神对上,后者慌忙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神,脸色可疑地变红了。

元照忿忿地站起来:这时候知道害臊了?

喻燃看着元照走出草棚的身影,总觉得对方的步伐有点踉跄。

他好久没来过罗浮山了,大概从他拜入云褚仙门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是第二次,和元照在罗浮山见面。

喻燃小时候住在罗浮山余脉的一个小村子里,说“住”其实不恰当,准确点的说法应该是“流浪”。

修者的生命比一般人要长,他想不起来早早离世的父母,记不清同村人的样貌,记得村外溪水,但不知道流向,记得为祸多年的鼋精,但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样子——他明明亲眼见过。

他只记得从天而降的仙人,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衫,多年以后他依据记忆去查询,还能确认出那是苍葭色。

鼋精龟怪,假冒神灵虚张声势,迫使百姓供以血食。

喻燃已经十五岁了,但长得十分瘦小,被人捉了去代替自家的孩子献祭“神灵”,现在想想,这故事怎么想怎么俗气,无非就是元照神兵天降救人于水火。

元照那时候用的不是渟澍剑,他一剑挑破了麻绳,把喻燃扶起来。

“感觉怎么样?”

喻燃还记得元照眉头皱起,眼神里带着关切。

跟喻燃一起被缚住的还有两个孩子,父母都是村里被欺负的苦命人,见孩子得救,奔上前来嘘寒问暖。

现场哭声震天,别家有多温情,喻燃就有多落寞。

唯有元照关切地问他:“受伤了吗?”

有上界神仙,乘风往来,问我平安。?

周倜想东西想得头疼,扔了树枝抬头看见喻燃这木头脸的嘴角好像有些上扬。

“想什么呢?”

“想,第一次见到真人。”

周倜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好好好,明明他和姚杏是和师父一起去的,就记着师父了是吧?!

“没良心,我和你师姐就不值得记了?那鼋精可是我和你师姐除的,还有,你当时都十五六了,早过了入道的最佳年龄,可是我使了钱把你塞进云褚的。”

喻燃的表情很诚恳:“师兄也很好。”

“你师姐呢?你在外门练剑的时候她还时常看顾你。”

喻燃还是很诚恳:“师姐也很好。”

周倜:“……”

怎么有种被敷衍的感觉。

罗浮山入夜之后阴盛阳衰,魔气自然比白日汹涌些,元照不怕魔气侵袭,喻燃等人却不行。

丰灯放在三人中间,燃了一整夜。

姚杏说她要午时回山协助调查大阵缺漏一事,周倜准备在罗浮山转一转考察一下大阵构成,喻燃抱着丰灯跟在他身后。

周倜和喻燃挨着肩膀,两个人说悄悄话。

周倜:“不去找师父?”

喻燃回头看了一眼对他不假辞色的元照,摇了摇头。

元照眉头紧锁,等喻燃背对着他时,他才敢去看喻燃的背影。

“师父想什么?”姚杏问他。

元照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有一瞬间怀疑喻燃会故意拖延时间,等到过了姚杏下山的时间再回来。

不会吧?

喻燃挺乖的。

嗯,挺乖的。

元照带着姚杏往一粟海走:“当日看魔族气势,劈山震岳,这几天竟丝毫异动都没有,罗浮山的魔气也一直处于正常程度。”

元照顿了顿,又说:“这才过了十几天而已,我已经觉得罗浮山小浩劫是一场梦了。”

“九州万万人同时入梦,可是世间奇事。”姚杏想象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

元照不和她说当日如何,姚杏便只当是元照和她在开玩笑。

“连个魔物都没有,师父无聊吗?”两个人走了好一段,等到了靠近一粟海的地方,连虫雀声都不见了,姚杏打量着这死气沉沉的地方,问元照。

元照也说不好无不无聊,山中无日月,他打个坐“参个禅”,也就过去了。

姚杏看元照沉吟,以为他有什么顾虑:“还是要有个人说话才行。”

“周倜……”元照想说,周倜不是要留两天,他一个人顶两个人吵。

“阿燃又没什么事,师父留他在身边,也好让他精益剑术。”

姚杏纵然生了好大一通气,却仍然是那个关心爱护喻燃的师姐,不愿意阿燃黯然神伤,又不想师父独自伤神,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敢多说一分让元照烦心,又不敢少说一分让喻燃伤心,她怕自己拿捏得不到位,原本常挂在脸上的平和神色都带上了一点愁眉苦脸的感觉。

元照看着她纠结的神色,被喻燃弄得酸涩的感官竟然感觉到了一点好笑:“皱什么眉?”

姚杏摇了摇头不说话,她觉得自己弄砸了。

正好到了一粟海边,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元照,索性背对着元照坐下来。

元照这几天每日都到一粟海边,头天就用剑气把一块巨石砍出了一个靠起来很舒服的弧度。

他懒洋洋地靠在巨石上晒太阳,今天依然很满意自己的作品——非常符合人体力学。

“你知道一粟海为什么叫海吗?”

姚杏觉得元照在顾左右而言他,但她此时此刻没底气去谴责别人,摇摇头说不知道。

她的步摇是喻燃带回来的,元照一看就知道——周倜和姚杏好久都没下山了,小浩劫时他看到来支援的别派弟子戴过,想来是山下新样式。

步摇被阳光照耀,流光溢彩,反射出来的光随着姚杏摇头晃了两下,晃了分神期大能元照真人的眼。

元照揉了揉眉心,眼尾有些湿润:“你看就这么一个小水洼,也好意思叫海?有个潮汐涨落就叫海了?”

他拿着剑想去拨一下水,突然想起来海水有腐蚀性,于是飞快地收了回来,于是从旁边捡了个石头扔下去。

“罗浮山是万年之前裂土之战最后一役的旧地,由有移山填海之力的大能挪过来的,用于镇压魔族滥觞之地合兰海,啧,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所以一粟海连着的是合兰海?”姚杏很聪明,不点就通,只是万年前的传闻,连元照都一知半解。

“可能是吧,”元照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你说刚才那石头会不会砸着了某个魔族?”

“高空抛物,罪过罪过。”元照倒在巨石上笑得很欢,笑得眼角发红,一粟海旁边的沙子平白接了两滴真人的泪。

这男人前几天还对它放出的魔物大杀四方,这会子又假惺惺地掉什么眼泪?!呸!

如果一粟海有灵,一定会这样想。

如果元照知道,一定要笑它自作多情。

元照好像打气似的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喉咙充血胀痛,和空气接触的时候疼得他皱了皱眉。

他的话题转得十分突兀:“喻燃不能待在这里。”

姚杏的嗓子都颤抖了两下,她替喻燃感到难过:“师父为什么不愿意见阿燃呢?”

“因为喻燃他有自己的命定之人。”元照的话有点太跳,姚杏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扶了扶额头,脑子里浮现出无数的场面,有元照皱着眉叮嘱她好好看顾喻燃,有元照每天雷打不动地去月迷津渡接喻燃“放学”,好半晌她才把这个意料之中又来得始料未及的消息消化了。

姚杏莫名奇妙地镇定了:师父都这么畅所欲言了,我还怕什么?

“我只问师父为什么不愿意见阿燃,又没有问阿燃有没有命定之人。”

姚杏和元照之间隔着那块大石头,她看不见元照的表情,只是听他的语气很爽朗,好像毫无挂碍的样子:“我跟你说清楚,你就不劝我了。”

“师父怎么知道的?”

元照假笑着诳她:“我突破那日,似有所感,通晓天命,看见喻燃的命定之人,我心有不甘,害死了一双人,而且……”

元照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还有话说,但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姚杏心细如发,然而此时此刻,就算是世界上最迟顿的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了。

姚杏在一粟海边坐到了午时,元照再没说过一次话。

眼见到了约定的时间,姚杏等不到元照的下一句话时,她决定去找周倜问卦。

姚杏站起身来对元照行礼:“师父,日近午时,徒儿先行告退。”

元照的声音很沙哑:“命理既定,我不挣扎,你也莫徒劳,何况……”

姚杏听见元照清了清嗓子:“何况,还有师徒之份。”

蓦的,姚杏耳边响起一句话,这话已经说了几日,然而言犹在耳。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清代洪亮吉《木兰花慢·太湖纵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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