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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金陵往事(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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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清早沈青便偷偷溜进了小院,与沈闻互换了衣衫。

“不对!不对!你表情再狠一点!”沈青让沈闻不要作出平日无害的模样。

沈闻挤眉弄眼,皱紧了眉头都半天没改过来。

“啊!前些日子不是让你天天学我吗!”沈青扶额,有些力不从心。

“罢了罢了,时辰快到了!我让婉娘跟着你一同去,左右他们都认为婉娘与我交好。”

于是沈青独自待在小院等待沈青考完回来,他一边磕着自己带来的瓜子一边数着时辰。

直到日落时分,沈闻才小心翼翼的翻墙归来。

“可算回来了!”沈青看了眼沈闻的神色,应当考的不错,他又伸头看了看沈闻身后,空无一人,于是问道:“婉娘呢?”

“被月娘叫走了。”沈闻换下沈青的衣物,重新穿上了属于自己的粗布麻衣。

“月娘没识破吧?”沈青问道。

沈闻举着外袍想了想,摇头道:“应当没有,还对我行礼了。”

沈青点点头,翘着二郎腿似乎还未打算走。

他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如果以沈闻的身份去科考,你会不会更开心一点?”

沈闻一愣,偏着头看沈青。随即反应过来,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你有没有——”

沈青骤然打断他的话,连忙摆手道:“科举诶,我哪儿敢做手脚!也就是仗着你我长的一样让你替我挣个功名回来,好让娘开心开心。”

“沈青,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沈闻垂眸,有些苦涩的说道,“我生来便不详,从不敢奢求太多。”

“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感受读书人的科考之路。我现在就很开心了。”

沈青看着沈闻的神情,很想脱口而出,其实他是想让他当状元,当名扬天下的大官。

他想让满腹经纶的沈闻离开小院,光明正大的活在世间。

可他还是忍住了。

再忍忍、再忍忍,放榜之后,沈闻就能真正的活在世间了。

但场景忽然剧烈的跳动着,有沈宁告诉沈员外沈青可能会高中,于是沈员外宴请四方;也有沈青质问沈宁为何要这样说,沈宁却说是他在东京的经验之谈。

“我的事你少管。”沈青冷冷的说了一句,瞪了一眼沈宁,说道:“管好你与你娘的嘴,若是管不好,不然撕了你的嘴。”

沈宁神色不明,嘴角带着笑。

但看起来却有些阴恻可怖。

“沈青为何这么讨厌沈宁?”宋淮璟疑惑道。

穆云铮摇头,又仔细观察了许久沈宁此人。

沈宁与沈青不甚相像,一个阴郁一个张扬,除了都姓沈,丝毫看不出二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但之前他们所见的沈宁虽面相一样,却不似这般阴郁,说话谈笑间也不像这回忆里的一样。

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回忆中的人嫌这时间漫长无比。

但对于宋淮璟他们这四位看客来说,却无比迅速。

画面几乎是加速的闪动着。

金陵下了第一场雪,三人在小院中打雪仗。

沈闻给那二人温了两壶酒,手里攥着两个荷包。

却迟迟不敢拿出来。

沈青老早便注意到沈闻的古怪,于是他用手搓了好大一个雪球“咻”的一下,丢在了屋檐下发神的沈闻身上。

突然被砸的沈闻堪堪回神,无奈的看了看沈青,摇头笑道:“玩够了就来暖暖身子。”

“手里拿的是什么?”沈青趁着沈闻在炉上拿酒之时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荷包。

沈青把荷包举在空中端详着。

是绣了青青竹叶的小荷包,

绣工委实不怎么样,布料也差。

一看就是抠搜的沈闻亲手做的。

但沈青脸上却止不住笑容,嘴角压了半天没压下去,还偏偏装出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

“丑死了!”但却又不愿意还给沈闻。

婉娘跑上前白了一眼沈青,抢走他手中的另一只荷包,仔细的瞧了好几眼,还爱不释手的摸了许久。

“你别糟蹋了这荷包!”婉娘又扭头对脸上微红的沈闻说道,“我觉着顶顶好看!是绣给我的吗?”

沈闻点点头,倒着酒不说话。

脸颊与耳尖却红的如同炉中发红的炭火一样了。

“你与沈青的,驱邪荷包。”

婉娘嘻嘻一笑,将荷包仔细的放入怀中,坐在沈闻旁边喝了一杯温酒。

沈青靠着门框,将荷包趁二人不注意时偷偷的系在了腰间,然后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

“没想到沈大人这般手巧,绣花都会。”宋淮璟感叹道,但他却忽然想到了沈宁那句“认贼作父”。

于是扭头看了眼沈墨之,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问。

但沈墨之却突然肯定的说了句,

“他不会。”

……

除夕夜的时候,沈青偷偷带了许多好吃的来送给沈闻,婉娘也拎着自己酿的酒送给他。

沈闻却没什么好物件,他所有好物件都是沈青送给他的,被他放在箱底从未打开过。

于是他偷偷让婉娘卖了两幅画,赚了几十个铜板。

然后在除夕夜那晚,包了两封小小的红包。

悄悄的塞在二人衣袖里。

沈青回到房间脱衣时,那封小小的红包掉了出来。

他看着地上的红包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真把自己当长辈了啊,还给我压岁钱。”边说边捡起红包,用手颠了颠,并不打开。

沈青将红包放在了枕头下面,像是藏起来一个什么珍奇宝贝一般,放好还拍了拍枕头。

“那就让我也祝你来年无祟,平平安安。”

他说完,嘴角含笑的进入梦乡了。

宋淮璟他们忽然眼前一黑,场景换成了天启十年二月初三的那日放榜。

沈闻看见沈青拿着的那名录,第一次对沈青发了一通火。

“沈青!你知不知晓你这样做的后果?!”沈闻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这句话。

“我知道!”沈青也吼道,“但你已经高中了沈闻,你给沈家增光添彩了,你没有不详,你听我说——”

“够了!”沈闻瘫坐在凳上,似乎非常悔恨自己去参加了科考,他有气无力的说着,“沈青,你还不明白吗?”

“为何我会被抛弃,仅仅是因为我不详吗?”

沈青闻言攥紧了手中的纸张,有些迷茫。

“是因为我们是双生子。”沈闻抬眸看了眼沈青,“双生代表不详,沈员外不是因为算命之人说我不详才扔了我的,觉得双生不详的一直是沈员外自己。”

“我不知你为何突然知道了我的存在,我从未问过你。但若我出现,我们俩都会被沈员外弃之。因为月娘说过,是夫人偷偷找了算命先生说你能旺家兴财,他才留下你的。”

“你这样做,是在害你自己。”

沈青一直摆头,仿佛不相信一般。

“为何,为何娘要舍弃你?”

沈闻沉默良久,释怀的笑了笑,“我并不在意,至少她给了我容身之处。”

“可你高中了啊!”沈青突然指着名录道,“你高中了!你——”

沈闻却摇摇头,说道:“没用的。如果真的可行的话,前朝便不会有许多胎死腹中的婴儿了。”

“他们认为不详,就连亲手杀死都会觉得依旧不详。区区高中,是不会打动他们的。”

“可我爹很喜欢我啊,他没有认为我不祥……”沈青却像听不懂一般,依旧在解释。

“夫人当年请的是仙山弟子,仙山弟子说你旺家兴财,你便不会有事。”

“……”沈青颓废的坐在了地上,死气沉沉的。

“那你会不会有事?”他突然又跳起来,有些害怕,害怕那些人会对沈闻不利。

沈闻摇摇头,他也不知。

他确实是没想到沈青真的会胆大包天的贿赂科举官员修改名录。

好在——

“沈闻此名沈员外并不知晓,只需跟沈员外说你未中便能蒙混过关。”

沈青听见沈闻说出这句话时,眼底情绪翻涌,连瞳孔都震惊的一下子瞪大,一时间不能接受沈闻如此说,他后退几步,神情有些难以言表的伤心与后悔。

那他与婉娘准备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原以为只是被挑唆才导致沈闻只能被迫待在小院里,但如今却告诉他,是他爹自己主动的抛弃了沈闻。

甚至觉得杀了沈闻都不为过,那他这样做,其实一直都是在害了沈闻?

原来他这些年,一直是在把沈闻架在火上烤。

但沈闻依旧纵容他,愿意让他随时随地来找他。

甚至愿意陪他逛灯会,还会替他科考。

沈青一下子悔恨极了,他几乎是用尽全力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让沈闻“蹭”的一下站起来,他紧紧拽住又要给自己一巴掌的沈青,语气十分着急的说道:“你在干嘛!”

沈青反手拉着沈闻,深吸了一口气。

良久,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格外认真的看着沈闻,目光如炬的说道,

“沈闻,离开沈府吧。”

“去东京,去殿试,去当状元郎。”

“我爹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可以蒙混过关。但这是你考出来的进士,我想让你活在世人目光所及之处。”

沈闻胳膊被沈青拉拽的生疼,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青,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沈闻,你知道的,我不——”

“别在说你不详了好不好?!!”沈青几乎是咆哮着出声,眼里也蹦出了泪珠,掉在了沈闻的手背上。

“都是狗屁!都是无稽之谈!那群人将自己的霉运怪在你身上,你替他们躲在这里做什么?!你这些年在这里还没待够吗!”

“我在你身旁这么久,我倒过霉?!婉娘那么喜欢你,她倒霉吗?!”

沈青吼完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般,埋首趴在沈闻肩上,带着哭腔的声音轻轻说道,

“哥,离开吧。算我求你了,别管什么劳什子不详了,你根本不是不详之人,你不需要躲在这。二十几年了,你该走了。”

在屋外听了许久的婉娘满脸泪痕,红着眼睛红着鼻子推门而入。

但她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分明声音都颤抖哽咽了。

“沈闻,离开这里去东京城吧。当个大官将来好罩着我跟沈青!”

……

宋淮璟与穆云铮三人还想继续往下看去,却发现周遭场景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黑暗。

直至黑雾又全部吞噬了所有。

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夜色中的破败小院。

宋淮璟又变回了只有穆云铮一个人看得见的鬼。

沈宁又从黑雾变成了人影,脸色有些苍白。

但他却还是咧着嘴,扬起一个极具讽刺的笑容。

“你们猜,沈闻最后真的去东京了吗?”

沈墨之警惕又仇恨的看着沈宁,眼神剐在沈宁身上,仿佛能剜下两片肉。

“你究竟想干什么?!”

沈宁却懒得跟他掰扯,他直勾勾的盯着穆云铮与此时沈墨之和纪之郇看不见的宋淮璟。

“穆大人和小世子不妨猜猜?”

“你故意设计,让我们探查真相。”宋淮璟说道,他勾起一个散漫不羁的笑容,靠在穆云铮肩上,说道,

“那你究竟是沈宁呢,还是沈青呀?”

方才回忆中的沈青总爱眨巴眼,而沈宁在之前也做了一样的动作,面容不一样,但感觉却十分相似。

而且沈宁放给他们的回忆皆是沈青视角的。

他丝毫没掩饰自己是沈青的这个事实,他就是想让他们发现。

他就是沈青。

“我还是喜欢跟你俩聊。”沈宁瞥了一眼沈墨之,意有所指,“这小子太笨。”

“哑女呢?”穆云铮冷声问道。

“藏起来啦,她害怕这张脸。”沈宁,不对,应当是沈青说道,“我同宋小世子一样,是魂身,我只是占了沈宁的身体。”

说道沈宁这个名字时,沈青眼神怨毒,全然不似回忆中那般明亮有神。

“?”宋淮璟似乎不能理解占身体这个意思,是否是话本所言的那种——夺舍?

沈墨之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沈青的胳膊,脸色发白,甚至连嘴角都在颤抖,“那你是谁,你不是沈宁你是谁?!你说认贼作父是什么意思?!”

沈青仿佛十分不待见沈墨之,他挣开沈墨之,无语道:“你没听见宋小世子说吗?”

他看见沈墨之与纪之郇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他才反应过来的“啊”了一声,“我忘了你们看不见了。”

然后他用手一拂,黑雾围绕在宋淮璟身边。

宋淮璟忽然有一种双脚落地的感觉,他的脚结结实实的踩在了地板上,他还跳了两下来寻求真实感。

“你这么厉害?!”宋淮璟又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对着沈青惊讶道。

“你猜。”沈青又眨巴眨巴眼。

穆云铮突然伸手拉住了乱动的宋淮璟,手并未穿过宋淮璟的身体,而是结结实实的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又转瞬即逝。

他的手一直都未放开宋淮璟,而是将他拉至身旁,让他老实呆着。

“言归正传。”穆云铮抬眸凝视着沈青,“你究竟怎么死的?真正的沈闻沈宁呢?婉娘为何变成了哑女?”

沈青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仿佛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他冷笑一声,平淡道,

“烧死的啊,被沈员外亲手烧死的。”

“究竟怎么回事?”纪之郇突然明白眼前沈宁模样的人是沈青,疑惑道。

“还记得你们看到的那两幅画吗?”沈青低声问道,却不待他们回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是沈闻画的,他那时应当是想若他没有不详之身,便能在沈夫人的注视下与我一同嬉戏玩闹吧。”

宋淮璟想起了那副画,又想起沈闻二十二年都在这处小院中,只出过两次门。

一次花灯,一次科举。

“他将那两幅画卖出去,换了三十个铜板。我十五个,婉娘十五个。可你们知道买那幅画的是谁吗?”沈青眼中仿佛又多出了怨毒与仇恨。

“是沈宁。”

宋淮璟与对面的沈墨之纪之郇同时惊讶。

穆云铮却似乎有些猜到了,他平静说道:“那日花灯游行,他遇见的好心人是沈宁吧。”

沈青笑了一声,“穆大人脑子真好。我当年到死才知道,是那一日暴露了沈闻。”

“他那日提前回了金陵城,遇见了迷路的沈闻。以为是我,”沈宁又低着脑袋,一字一句的回忆着,“沈闻真的太傻了,可怎么就那么巧,问路居然问到他头上去了。”

“沈宁此人阴险狡诈,最爱装腔作势。”沈青攥紧拳头狠狠砸了砸桌子。

他们并没有打断沈青,而是静静的听着。

“他在东京三载,连个举子都没考上,灰溜溜的又回到了金陵。那日花灯之后他起了疑心,于是买了许多关系专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那时太蠢太笨!”沈青很想再抽自己一个耳光,但如今已经没有人拦住他心疼他了。

“我竟……丝毫未曾察觉,依旧翻墙去找沈闻。放榜那日晚上,我将沈闻与婉娘送出了城。”

“我回到书房准备烧掉为沈闻偷偷准备的祝词,沈宁就带着我爹走了进来。他表面上装的人畜无害一副为我好的样子,但每句话都在置我于死地。”

沈青想起了那日的场景。

沈宁指着他说他不该瞒着父亲偷偷将沈闻藏起来,他是不详之人。

沈宁还一脸担忧和害怕的对他爹说,不知道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沈青还是沈闻,毕竟他俩长的一模一样。

然后沈员外突然发了狂,一手打翻了烛台。

他听见他的亲生父亲说,“孽畜!不祥之物!都烧死!死了就好!烧死!”

沈宁扶着癫狂的沈员外走出了书房,临走之时,他还满怀怜悯的扔给他一本册子。

里面写了沈宁知晓的所有事以及沈宁将要做的事。

沈青愣愣的翻着,越翻越怒不可竭。翻至最后一页,他突然愤怒大吼:“沈宁!你这个畜生!你敢这么做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他想要冲出去,但他因为翻看册子错过了最佳逃离时间,被火烧着的房梁一下子砸中了他的背。

他被烧着的房梁死死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手中的册子烧成了灰烬。

他死在了那一夜。

听沈青说完后,宋淮璟沉默了很久,他在心里愤怒的想着,

沈宁此人,当真罪大恶极!沈员外此人,实在愚昧无知!

他甚至走上前去,安慰的拍了拍沈青的肩膀,问道:“沈宁那本册子最后一页,写了什么?”

沈青仿佛被触及了什么最难过之事,他无力却愤怒道:“他说要代替沈闻,在东京城当大官。”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这则故事就大结局啦!

接下来就是宋小世子与穆大人的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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