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难的话一出口，宋聿就已经后悔了。

眼前的人仰视着他，露出了错愕的神色。宋聿的心也跟着揪紧，抿紧的嘴脸拉扯了一下，还没开口，就错失了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我当然不了解，我也是今天才认识他，不对，根本都算不上认识。显然你很了解他？但是你刚刚才说的你不认识他。宋聿，我感觉我不了解的是你。”

萧炀的语速很快，思路清晰，和烂醉完全搭不上边。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带上了从未有过的攻击性。

看到宋聿哑口无言的样子，萧炀也后悔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覆水难收。而且宋聿说的，没有一个字是对的。

他没有喝的烂醉，也没有让林森送他上楼，只是太累了马后炮了一句。甚至在回程的途中，他一直想的都是宋聿，拒绝和不相干的人产生情感瓜葛，哪怕是对方一厢情愿。

可是宋聿呢？到底为什么突然生气？

“你和林医生之间的事，不要迁怒到我身上。”

一个说好久不见，一个假装不认识。明明就是两个人有过节。

但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宋聿:“我没有迁怒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看到了两人离得那么近，很不舒服。如果他今天他没有早早下班回来，那是不是就是林森送萧炀回家了？是不是还要发生点别的什么，喝醉的人，红着脸瞪着黑亮的眼睛，露出那副没有防备的样子……

虽然萧炀并没有那么醉。

萧炀:“只是什么？”

宋聿面对剑拔弩张的萧炀突然语塞，抬手想去按住他因为情绪激动而起伏的肩膀。

萧炀下意识挥手挡开了。

都怪那个林森。

“好了不用你帮忙了。”萧炀尽量平静地说，“我根本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喝的烂醉。”

萧炀起身把赫俊从地上拎起来，抬起他的胳膊驾到自己脖子后。原本瘫软在地的人，在逐渐失控的交谈声中，竖起耳朵，意识也清醒了一半。

“你们不要吵了，是我喝的烂醉了。”赫俊直起身子举手，“我知道我烟酒都来真的太坏了，我改还不行吗？”

“我们没吵。”萧炀松了一口气，赫俊能自己走路就轻松多了。

“别废话了，搂紧我的脖子。”

他想趁着赫俊意识清醒的功夫赶紧把人拖回家。

这人有点脂包肌在身上，完全昏死过去的话，萧炀是扛不动的。

两人勾肩搭背搂腰，走三步退一步，萧炀骂骂咧咧。

“去我家吧，我们谈一谈。”宋聿看不下去了，上前帮忙，把赫俊的重量移到了自己这边。

“不用了，送去我家就行了。”萧炀还想把赫俊拽回来。

然后又被宋聿拽了过去。

“再晃我就要吐了，我不是你们的玩具。”赫俊说着真的呕了一声，但是忍住了。

萧炀要拽人的手缩了回去，轻轻叹了口气。

宋聿拽着赫俊往自己家那栋走去。

他怎么可能让烂醉的赫俊和萧炀待在一起，甚至睡一个屋。萧炀的清醒也只是他自认为而已，明明走路脚步都飘了。

5分钟后，赫俊被宋聿扔在了客房里。

或许是累了，赫俊吐了2轮后，终于睡过去了，偶尔哼几声，证明他没有死。

萧炀确认他没事后，回到客厅倒在了沙发上。

宋聿去洗澡换衣服后，情绪也稳定下来。

他从房间出来时，就看到萧炀侧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过去了。

“萧炀？”宋聿轻轻拍了一下萧炀的肩膀，“去房间睡吧。”

静默无声。

宋聿叹气，蹲下，抬手拨开了挡在萧炀眼前的头发。

软软的触感。他手掌落下，顺着头顶摸了一把。

大拇指抚上眉骨，顺着眉峰划到眉尾，闭着眼睛的人，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无辜。

“你……”宋聿看到了他睫毛颤了颤，“是在装睡吗？”

萧炀本来还想继续装睡的，但是好像装不下去了，于是睁开眼睛，正对上黑沉的眼眸。

宋聿收回了手。

“我只是在闭目养神。”萧炀也有点尴尬，扯了扯嘴角，坐起身解释道：“如果不是躺在床上，我一般不会睡着的。”

这个解释好像不太像样。

宋聿蹙眉，站起身，自然的想到之前的事情。

那次去露营回来时萧炀也没睡着？所以才会在到地下车库时突然“醒来”。

当时他贴那么近，侵入对方的空间，是因为没睡着所以才会有所察觉突然转头?

宋聿垂眸。

他刚才还在说人家喝的烂醉，事实上人家清醒的很，坏的很。

“萧炀，你可真是……够可以的。”

宋聿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该说他狡猾吗？可是他相信萧炀真的只是在闭目养神，或许有顺水推舟的试探，但绝不是刻意为之。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忍不住去凑近。

现在这局面，好像到了不得不开口的时候。

“还在生气吗？”萧炀问。

“生什么气？”被抓包丢人了，不该生气吗？

“林医生的事情，你是因为他在生气吧？虽然不确定你在气什么。”萧炀刚刚回想了一下，当时他和林森站的很近，难道宋聿误会了？

宋聿是吃醋了吗？萧炀忍不住想笑。

“你笑什么？”

“啊？”萧炀抬起手背挡起了嘴角，“这么明显吗？”

宋聿转身要走，累了。

“别走，过来。”萧炀伸长手臂，抓住了要溜走的人，把人拉近后，抬手揽上了宋聿的腰，见他没有反抗，继而得寸进尺，直接把脸埋在了宋聿的腹部。

额头抵上去时，感受到面前劲瘦的腰腹明显收紧。萧炀低声喃喃道：“不讨厌我吧？甚至有点喜欢？”

“你不是都知道吗？”

“大概猜到了，但是还是忍了很久，反复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有好感。”萧炀声音闷闷的。

宋聿的手臂垂在身侧，因为萧炀说的话，以及说话时的喷洒的温度，身体僵硬了。

“刚开始的时候，只要靠近你一点，你就退后几步……说不了解你也是真的。”

宋聿叹气，垂着的手抬起来，摸着萧炀的后脑勺。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萧炀说着，双臂圈紧了宋聿的腰。

宋聿心脏跳的很快。

那颗贴在肚子上的脑袋也能听到吧。

宋聿低头，双手捧住萧炀的脸，让他抬起头。

萧炀的眼周红红的，分不清是脸红还是醉酒的红。仰起的脸上，黑亮的眼睛迷蒙着，泄露出不安和期待。

“嗯？”

视线对上时，宋聿也勾起了唇角，淡漠的神情不复存在，眸光温柔，像是在看一个可爱的傻瓜，沉声说道:“我也很喜欢你，你心知肚明，为什么还要反复确认？”

萧炀心脏狂跳。

在没有明确时，人总是会自我怀疑，现在亲耳听到，血压都升高了。

“头好晕。”萧炀觉得是自己太激动的原因。

“你是真的喝多了你知道吗？”宋聿感觉到手底下的脸颊滚烫。

萧炀自动忽略了他的话，拽了一把，宋聿猝不及防，被拉的往前跌去。

捧着脸的手也松开，为了防止自己摔到地上，宋聿随便一抓，搂住了萧炀的肩膀。

萧炀感觉腿上的人很沉，柔软的沙发又陷进去了一点。

两人对视着陷入了尴尬中。

这是什么诡异的姿势？

这根本不对啊！

萧炀：“……”

宋聿：“……”

短短几秒钟，两人心里各自盘算了一番。

萧炀：为爱做懒1？要不干脆说自己不行，劝其反攻？

宋聿：难道我才是下面的?要不直接推倒哄一哄？

“腿麻，你站起来一下。”萧炀说。

宋聿顺势起身，萧炀也跟着站起来。重置后，他把宋聿又按了下去，抬腿坐到了他身上。

虽然还没到那一步，但是还是先明确一下吧。

“你要在上面？”宋聿问，看了一下两人的姿势，又改口道：“在下面？”

“嗯，可以吗？”萧炀问。

宋聿点头如释重负，但还是关心道:“可以，不为难吧？”

萧炀摇头，“你不为难吧？”

宋聿沉默了一会儿，明白过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所以你本来就是这个取向吗？”

萧炀也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坐在了旁边，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

“以前有过经验？所以才确定的吗？”宋聿问。

“没有经验，但是做梦会被压，看片幻想的时候也是……”

宋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耳朵都红了。

“太直白了吗？”萧炀侧头撑着下巴，脑袋越来越重了，想想还是不要告诉宋聿了——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向，但是知道自己的取向是在高三那年，集训营遇到宋聿后，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被抱的梦。

所以他才会记得宋聿。

萧炀笑笑，“不过我们现在算是在交往了吧，那有什么不能说的？”

“嗯。”宋聿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太闲了，于是伸手抓住了萧炀的手，拉到自己的膝盖上。“我本来也是准备今天散步的时候跟你好好谈一谈的……”

“谈一谈是我理解的意思吗？要跟我表白吗？”

“嗯。”宋聿没有再回避。

萧炀气恼，他应该更沉得住气一点的！

萧炀心痒:“具体是怎么计划的呢？”

“大概就是把你带到小区后面天文台那边，看看星星，那种氛围，大概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吧。”

“好气啊！我现在就想把赫俊打一顿，害我错过了这么浪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