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没关，门口的灯光延伸到床上时，渐暗。

萧炀落到床上时，心跳才算恢复正常。

宋聿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壮，但是力气真的很大。

萧炀突然想到，如果是现在的宋聿去打林森，是不是能一拳ko？

“你练散打是因为打架打输了吗？”萧炀想到就问出了口。

“你现在，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宋聿一条腿跪在床边，给他展示了一下单手脱衣。

在萧炀呆住的时候，抽屉打开的声音让他回神。

刚刚还在说累了的人，自从上次后，就已经悄悄准备好了东西。

——

天都亮了，人才迷迷糊糊的睡去。萧炀睡醒时天又黑了。

宋聿半坐着靠在床头，遮挡住了部分光亮。

阴影里的人拱了一下，宋聿放下手里的平板，又躺下去将人抱住，蹭了蹭怀里人的头顶。

“醒了？”

“嗯。”

萧炀往面前的人怀里钻了钻。脑子先醒过来，过了一遍凌晨的事情，脖子发烫。

他做足心理准备才睁开眼睛，仰头就对上了宋聿垂眸看他的温柔眼神。

黑沉的的眼眸中，没有了战栗冲击时的失神，此时他的眼睛很清亮，也很清醒，像是能把人看透。

被这样盯着，萧炀感觉自己那点小心思全暴露了，脸上发烫。

太丢人了，之前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全身肌肉紧绷颤抖着，仿佛沉入了炙热的岩浆中，求救一般地叫他的名字，搂住他的脖子，像抓住浪潮中的浮木……差点就死了。

还好宋聿也没有一直眼神清醒，他也会短暂失神，沉浸在无法抽离的剧烈情绪中。

宋聿捂住了萧炀的眼睛。对视的时候，心跳太快了。

“我定了餐一会儿送来，能起得来吗？”

萧炀听到这话立刻从侧趴着的姿势转为跪起，撑起身体，一生倔强的男人腿抖了一下，很快稳住。“起得来。”

他抬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又被宋聿拉了回去。

“再休息一会儿吧。”宋聿说。

萧炀看了一眼时间，晚上7点01分。在他强撑着洗完澡迷迷糊糊睡过去前，他问了宋聿时间，宋聿好像是说7点多。

所以他一觉睡了12小时。

饿的腿发抖也是正常的。

“我要起床了。”萧炀继续挣扎。

“躺一会儿，抱着很舒服。”

萧炀：“……”

这人好像比之前腻歪了很多，而且从夜里开始就说一些伤自尊的话，什么这里好软那里好软的，真的够了。

所以萧炀气的跳起来告诉他哪里不软。

他捧起宋聿的脸看了一眼，红晕已经褪去了，冷白的脸上只剩下嘴唇发红，嘴角还有一个小小的裂口。

萧炀抬手捏了捏他的嘴角：“疼吗？”

“你觉得呢？”宋聿脸皮好像厚了一点，如果不是耳尖微红，几乎藏住了情绪。

“我真是个禽兽。”萧炀很抱歉，亲了亲他的嘴角，然后又哼了一声，“不过我们俩彼此彼此吧。”

宋聿：“……”

他本来是很温柔的。萧炀做康复治疗时流泪的样子，让他心里不忍。因为怕萧炀会哭，所以他犹豫不决……

但是好像是他多虑了，萧炀很勇，就是着急的时候有点暴躁，暴躁到眼角都红了，像个不停磨牙的……禽兽。

……

吃了晚饭之后，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其实只有萧炀一个人在看，宋聿又在看资料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电影进入尾声了。宋聿也从平板上抬起眼睛，瞥了一眼蜷缩在沙发上的人。

“坐垫子上好吗？”宋聿在萧炀脚下的地毯上放了个软垫。

萧炀看的入迷，电影正进入复仇的主人公收网阶段，要把曾经迫害他的仇人一网打尽。

他听话的从沙发上滑下去，坐在了地上的垫子上，软软的还挺舒服。

宋聿移动到他身后，手指按上他的肩膀，大概摸了几下，找到那个肌肉黏连疙瘩的位置，下手了。

萧炀差点跳起来。“很疼！”

“你的痛点很奇怪。”宋聿没松手，顺着筋和肌肉的方向又按了几下。

萧炀龇牙咧嘴把电视按了暂停，“真的很疼，你是不是故意的？上次按肩膀没有这么疼啊？”

“嗯，上次没使劲。”宋聿又顺着脊椎往下，按了竖脊肌，身前的人直接跪地上爬走了。

宋聿忍笑。

“我要回家了。”萧炀爬出去几步，站起身去穿外套，动作还挺利索，身上那点酸胀感，比起训练时的痛苦，真不算什么……

“你是愿意疼这一次，还是疼一周？”宋聿开始上话术了，再加上一点激将法:“是谁喊着说:直接来我不怕疼……”

“能一样吗？”萧炀羞窘，叹气后走回去乖乖坐下，“算了，你想按就按吧。”

“不是说我服务好，下次还点我的吗？”宋聿开起玩笑。

“点了，给你好评。”萧炀拉着他的手背亲了一下。

宋聿勾了勾唇角，下手也轻了一些。

萧炀把电影又打开了，伴随着他疼的抽气声。电影结束时，宋聿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在片尾曲舒缓的音乐中，萧炀转头看着宋聿，认真的说道:“你们都误解我了，我可是骨折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人，我真的只是怕肌肉酸痛……针灸、筋膜放松、拉筋、压腿……”

他一下说了好多。

宋聿看他掰着手指头数，等他数完才嗯了一声，说道:“你没有不舒服就好。”

“没有不舒服。”萧炀仰头，等着宋聿吻下来，“真的很喜欢。”

——

周日，萧炀和赫俊在医院汇合。

赫俊脸色不太好看，看到萧炀时眼神闪了闪。“你怎么又穿别人的衣服？从宋聿家里直接过来的？”

首先长款大衣就完全不是他的风格，更别说休闲西裤。萧炀多数时候都是浅色系运动风格的衣服。

“嗯，是不是很帅？我也想着换换穿衣风格呢。”萧炀开玩笑道，其实并不想，太难受了。

赫俊仔细打量了一下，“你还是穿运动风吧，这样看起来，像个大人。”

萧炀嫌弃地看了一眼赫俊，橄榄绿的卫衣，黑军绿的迷彩裤子，配上他那寸头黄皮黑眼圈，像个去网吧熬夜的未成年。

他还没想完，赫俊就心有灵犀地说道：“等下护士会不会说，这位家长，带儿子来看病啊？”

萧炀：“你这么想喊我爸爸吗？”

赫俊想打自己的嘴。“先去住院部，然后去取号排队，我已经快饿晕了……”

还好，一直到做完胃镜，他们都没有遇到林森。

萧炀也松了一口气，但是还不能立刻离开医院。护士说要等下午医生巡房，他直觉巡房时还是会遇到。

结果没等到巡房，中午午休的时候，林森就找来了。

湖绿色工作服外面套着白大褂，抄着口袋，还是那张温和的笑脸。

秦琴后来八卦过进展如何，萧炀只说拒绝了，也没主动分享他和宋聿恋爱的事情。当时秦琴还劝他多考虑考虑，顺便夸了林森一番，说他人很温柔，对人态度亲切，工作能力也很强。

总之，优秀且谦和的人，很少见。至少林森在医院是这样的人设。

萧炀当时还不知道他和宋聿之间发生的事情，也只是听听没做评价。但是现在看他微笑的样子，总觉得阴恻恻的，像条表面无毒，实则剧毒的蛇。

“怎么样了？”林森先询问了赫俊，对萧炀也只是看了一眼。

“嗯还好。”在病房里，赫俊也不想跟他客套了，还有别的病人在。

林森给他交代了一些麻醉后的注意事项，在萧炀以为自己会被彻底无视而放松的时候，林森突然转向他。

“萧炀，你吃饭了吗？”

萧炀其实刚刚正准备出去买饭来着，赫俊这一上午都没吃，做完胃镜之后全麻时间过了，禁食时间也过了，可以吃点白粥汤面的。

萧炀和赫俊对视了一眼，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我去买饭。”萧炀决定就像想的那样，如果林森再提，他就说清楚。

他跟着林森一起下了楼，到一楼无人的走廊时，林森才开口说道：“上次也没有要到你的联系方式，好不容易再见到，想问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不是已经拒绝你了吗？今天的事，我替赫俊谢谢你了。”萧炀想着以后也不会有交集，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告诉宋聿你喜欢他了吗？”林森突然问。

旁边有病人路过，萧炀往边上让了一步，两人到了一旁的楼梯转角。

“我的事情，你不用知道。”

“他拒绝你了对吗？”林森理所当然地说道，“他那个人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真心。”

萧炀不想听他说废话，抬腿离开时，又有点气不过，“你毁掉别人的人生，还背后诋毁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跟你说了吗？”林森笑的更嘲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度，他说我毁了他的人生，可是先诉诸暴力的是他，打架也是他先出手，我只是还击，他也只是受了一点伤。至于他的人生，父亲是名医母亲是富商，怎么算毁掉呢？现在好像是他背后诋毁我吧。”

萧炀恨自己嘴笨，受一点伤？亏他说得出口的。“别耍嘴皮子了，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想跟你扯上一点关系……”

林森抢白道:“你好像被自己的喜欢蒙蔽了眼睛，我理解。但是他就是个冷血动物，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

得到了全部？萧炀不想逞口头之快，就算说了大概林森这种人，也只会说他是因为这个而维护宋聿吧。

“你操心好你自己吧，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林森还是一副大度的样子:“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但是宋聿不像你想的那样，因为关心你，才提醒你一句，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说不通了，萧炀准备直接走人了。

林森的手臂伸过来，按住了楼梯间的门。

萧炀气笑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林森眉头皱起，宋聿当时好像也是这么问的——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他脸上还带着笑，但是已经有些冷意:“有人追你，你就乖乖接受，礼貌的道谢，不好吗？”

“不接受又怎么样，也要把我打骨折吗？”萧炀嘲讽地说道，“也不知道谁给你的自信……”

林森看他气鼓鼓的样子，莫名觉得可爱，大概是太久没遇到难搞的了。不过他就是一个学生而已，穿的一副大人的样子，终究还是个孩子，有挑战性，但是不难拿捏。

他松开按门的手，想去拍萧炀的肩膀，顺顺毛，放低态度，以后再说。

萧炀直接抬手打开，“你再动手动脚试试！”

试试怎么了？林森再次抬手，去抓萧炀的胳膊，想钳制住吓吓他，莫名想看他求饶的样子……

结果，萧炀直接抬手给了他一拳。这拳力气很大，林森的下颌骨接住的，人也趔趄了一下撞在了墙角。

林森站直后，嘴角都渗血了。他好像错误判断了，以为眼前的人是个外强中干的小可爱，没想到还会动手？

“你们还真是一类人，在医院医闹殴打医生，你觉得警察会怎么说？”

萧炀也算是开了眼了。“我请你赶紧报警，我医闹什么？明明是你性骚扰，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走廊上喊一圈？”

“你……”

萧炀甩了甩手，“还有，你凭什么理直气壮说是宋聿先动的手？骚扰也算暴力，你不会是法盲吧！报警的事你也好好考虑考虑，我在病房等着，看看倒霉的是谁！”

萧炀拉开楼梯口的门，看了一眼站在阴影里的林森，骂了句傻叉就走了。

最后他粥都没买就跑回了病房。

“饭呢？”赫俊疑惑。

“忘记了。”萧炀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真晦气，把我第二人格都气出来。”

萧炀揉着手背，关节都疼了。

“你打架了？”赫俊想了一下，难道是打了林医生？“你太冲动了，手再打折了怎么办？怎么不喊我去？看不起我？”

萧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