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叶宗淮机械地点了个头。
他站起来后柳真下意识退后几步,皱起眉头:“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这酒气熏得她都快把刚才吃的晚饭吐出来了。但之前在餐厅的时候她还没察觉叶宗淮有喝酒。
叶宗淮没说话,他定定地看着柳真,看了许久,突然转头就要走。
柳真眼看着这人越走越远,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一个低头抬头的功夫,她忽然听到前头一声重响。
……
“明天我就去投诉物业,不修路灯就算了,还在这放这么大一块石头。”柳真发挥好人好事的精神,愤愤地跑过去把叶宗淮拖了起来。
“你别乱动啊,你手机呢,你手机不会刚才喝醉的时候让人摸走了吧。”柳真在叶宗淮身上摸来摸去,想找到他的手机联系人把他接走。
心里忍不住想到,晚上这么冷,他穿的却这么薄。薄到能透过衬衫摸到他冰凉的皮肤。
黑夜里,叶宗淮拉住了柳真的手,他低头看向她,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没醉。
他终于开口道:“又梦到你了。”
话里隐约有些哽咽。
柳真的心揪了一下。
她沉默着找到了叶宗淮的手机,然后又彻底沉默了。
好嘛,这手机摔得吧唧碎,根本就是个摆设了。
她总不能直接把这人扔在单元楼门口吧。
“服了你了。”柳真拉着他说道,“自己跟我走,我可拖不动你。”
叶宗淮乖乖地点点头,柳真走一步他就走一步,连步子都要迈一样大的。
柳真回头看到时愣了半晌,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学人精。”
叶宗淮此时就像一只任人摆布的小狗,非常好说话。
柳真让他换拖鞋他就换拖鞋,柳真让他在沙发上坐着他就在沙发上坐着。
“张嘴,喝水。”柳真拿了杯温水过来。
叶宗淮拿过杯子一饮而尽后还把杯子反倒过来甩了甩,示意他都喝完了。
“这么乖啊?”柳真坐在他旁边,思绪一下回到他们高中的时候。
那时候班上重新排座位,没人愿意跟叶宗淮坐一块。
因为叶宗淮不爱学习,上课老是睡觉,听说家里还很穷,连校服都买不起,只能穿一些杂牌子的衣服。
而且他性格还很孤僻,跟谁都不说话,就跟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
但偏生他那时候就已经长得人高马大,个子直接窜到一米九,再大胆的人看到他都有三分怕。
于是那天请假没来上学的柳真,再回来时发现自己解锁了成就——孤僻新同桌。
对于那时候没心没肺乐观豁达的柳真来说,这都不是事。
她决定响应老师号召,用温暖的同学爱感化叶宗淮,把他的思维拉回为社会主义事业学习奋斗的正道上来。
那是开始。
她家楼下就是小吃街,于是她早上总会给寄宿的同学帮带早饭。
那天鬼使神差的她多买了一份,就把多买的一份放到了叶宗淮的桌上。
叶宗淮看着那两个拳头大的肉包子,挥开手臂就推了过来。
柳真也不气馁,周而复始地推回去,两人就这样交锋了整整一个早自习。
推到最后柳真有些生气地说:“再不吃就冷了,你知道这包子有多难买吗?”
然后叶宗淮冷冷开口,终于说了两人同桌后的第一句话:“我没钱。”
他俩做了一周同桌,他自然看到那些拿走早餐的同学都会给柳真钱。
柳真摇头:“不要钱。把你作文借我看看就行。”
叶宗淮确实不爱学习,每次成绩也都排在倒数,但唯独语文一门课却极好,每次都是单科年级第一,作文经常是满分。
可惜他这人有怪癖。
别人作文要是满分肯定乐意让老师复印然后全年级人手一份,他偏不,死活都不答应。
谁想看一眼他的作文,真是难如登天。
叶宗淮犹豫一下后终于把他的卷子递了过来。
柳真还记得那是一篇主题名为“得与失”的作文。
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了,唯独里面的一句话还记得,“如果非要为生命选一个终点,我觉得只有死亡”。
这句话后面其实还接了一大段,但她唯独就记得这句显得颓败的话。
“还要喝。”叶宗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真站起身:“惯得你了,自己去倒。”她指了指厨房的直饮水龙头。
叶宗淮接了一大杯后一饮而尽,转而又讷讷地坐回沙发上。
柳真听说人喝醉以后都会酒后吐真言,她突然来了兴致,打算问叶宗淮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