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眼眶微红，一双含情目多愁又多情，引得宝玉在一旁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周殊得了她的承诺欣慰一笑，当场吐出一大口血来，晕倒在地，众人仔细一看，只见她唇色发白，鬓边隐隐长出白发，手上也冒出星星点点的棕色斑点。

贾老太太快八十岁了，对这种斑点最熟悉不过，捂住胸口不敢上前，死死地盯着地上身影。

一屋子的丫环谁都不敢乱动，生怕真人有个万一也带走自己。

一脸惊诧的马道婆不知道被谁推搡到最前边，在众人或明或暗的目光下故作轻松的接过师妹，无量天尊，等回去她立刻好好拜拜佛！

贾母年纪虽大，国公府当家太太的威势不减，声音老迈却还算沉稳，立刻吩咐下去，“去太医院找王太医，就说我近来睡不着觉，让他开两味安神药。”

“今日之事，谁都不准外传，要是有一句话流出去，一家子通通卖进黑煤窑里。”仆妇丫鬟们均低头应是。

老太太看向马莲生，“道长，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马莲生眉头紧皱，脸上是说不出来的悲切，“修道之人窥探天命，向来没有好下场，老太太不必忧虑，这是她自得的。”

王夫人抱紧宝玉靠在周瑞家的身上不敢说话，神鬼之事神秘莫测，一不小心犯了忌讳就不好了。

周殊奋力睁开眼，气若游丝，“吓到老太太和夫人是我的过错，我法力低微，以现在的功力一日只能算三卦，可今日得见故人，一时之间欣喜难耐，失了分寸。”

“如今我浑身精血耗费了七七八八，回去便要闭门不出修身养性，再出来不知道多少年之后了，但林姑娘一诺助我良多，这里还有几句话必须要说。”

周殊看着站在贾母身后的黛玉，“林姑娘往日是否常常敏感多思，流泪不止。”

紫鹃轻声回到，“是了，我们姑娘小小的年纪，可整日里不是愁眉，便是长叹，离家千里，总是思念家乡。”

“她是草木之体，生来一口先天之气未散，那先天之气只在母体之内，孩童一出世便散了，最是干净，如今姑娘这缕清气与世间污浊格格不入，故而常常忧虑忧伤。”

绛珠被警幻诓骗下凡，走的也不是正经程序，如今绛珠本源之气和红尘劫难日日消磨，自然多病多灾，这一世要是没有挺过去回去以后再无绛珠仙子了。

贾母也心疼女儿留下的唯一骨血，忙忙追问，“敢问道长可有化解污浊的法子。”

周殊声音低不可闻，“有明亦有暗，世间污浊生生不息，如何能化解干净，若姑娘能长颂诗书，悟得圣人真言，吟出一股浩然正气，自能壮大这口先天之气。”

“切勿多忧多思，多愁多怨，尤其是万万不能流泪了。”

黛玉忍住眼泪，点点头应是。

宝玉年纪虽小，却已经有了厌恶仕途的念头，心中想着：那些经济仕途的书好生没趣，一个个都读成国之蠹虫，带坏了妹妹如何是好。

“她如今年纪还小，需亲生父母气运护持，一个人呆在京城中，身体会越来越差，长此以往活不过双十。”

黛玉听到这话，满眼惊喜，外祖母虽好待她跟亲生孙女并无差别，可她是林家人，自小生于姑苏长于姑苏，自然想念家乡，想念亲人。

“师姐，我们该走了。”

王夫人一脸不愿，隐隐不肯放她离开，她还想知道元春什么时候能被皇上临幸，什么时候能做贵妃做皇贵妃，甚至是皇后。

“夫人切勿着相，一切自有定数。”

那眼神里无悲无喜，王夫人觉得和她说话的似乎不是一个活人，一时间无人敢拦，叫周殊顺利出府去了。

叫人将宝玉黛玉抱下去，贾母将王夫人唤进内室，二人沉默良久，“两个小儿青梅竹马的长大，未来必定天作之合，你意下如何。”

王夫人只觉得眼睛酸心口苦，宝玉年纪还小，心心念念都是黛玉，将来真和黛玉成了家，二人怕是整日里只想着玩闹，眼里哪里还有功课仕途，还有自己。

黛玉现在已经性情乖张，敏感多思，言语尖酸刻薄，身体也不大健康，若是做了她的儿媳，上有老太太宝贝一样护着，又有宝玉在身边伏低做小，这家里哪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老了老了，做了婆婆还享不到儿孙福，反倒是时时受气，王夫人哪里接受得了这个未来。

不敢抬头看老太太，只嗫嚅说道，“宝玉年纪还小，哪需要考虑这个。”

贾母生气她看不中黛玉，那是她宝贝女儿贾敏唯一的骨血，国公爷还在的时候，敏儿皇子妃都做得，那黛玉就是郡主，哪里是宝玉能够高攀的。

“哪家挑媳妇，不是从小知根知底。”

“黛玉母亲早逝，舅母也是母，你也该多疼疼孩子，如今攒下情分，将来一家人才能生活和美。”

王夫人心中咒骂，她在婆婆跟前伏低做小半辈子，现在还得提前讨好儿媳，满京城那个做婆婆的做到这个份上，进门时被小姑子看不起，年纪大了还要讨好小姑子的女儿，活该她一辈子低人一头？况且就黛玉那个身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说不定呢。

“林如海管着江南盐政，简在帝心，林家人丁单薄，他又只有黛玉一个女儿，日后必定为了宝玉处处打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贾母真是想不明白，黛玉还小，政儿媳妇将玉儿带在身边好好教养，处处引导，亲手教养出来儿媳妇不比日后盲婚哑嫁来得好？

“老太太，不是我不同意，实在是我这心思都在真人那句若不上进平安难得，咱们这样的人家，亲戚朋友众多，身居高位的不在少数，宝玉以后怎么会自身难保，恐怕贾家王家都出了事，林姑爷也没看中他，不然再如何也得伸手帮一把。”

贾家未来，贾母也十分忧心，她两个儿子没有一个能够拿出手，老大媳妇家里度日都艰难，不指望她拖后腿已经是好了，老二媳妇哥哥王子腾还算有能力，可是贾家军中势力也不能都白白给了外人，林姑爷远在江南，京中事务鞭长莫及。

莫非贾家日后遭难，林家真的袖手旁观？

“这事日后再说，宝玉的人生大事你也仔细想想。”鸳鸯忙上前服侍。

王夫人小心退下，走出荣禧堂天已经黑了，四周寂静无声，林如海官做的不错，她哥哥王子腾也是一方大员，林家？好像他们王家不如林家要求着林家一样。

周瑞家的向来懂得主人心思，知道如何讨王夫人欢心，“宝二爷国公府嫡孙，自小也是金尊玉贵的人物，哪能时时刻刻对人忍让，林姑娘虽然不错，可实在不适合二爷，日后夫妻不和睦闹出事端来，手心手背的，夫人偏帮哪个都不好，有的忧心呐。”

王夫人声音透着慈祥，“正是这个道理，夫妻相处哪能一方处处忍让，这可不是长久之道。”黛玉性子尖锐，真做了宝玉媳妇，宝玉以后一定会后悔。

“如今他们年岁还小，正是用功读书的时候，学堂那边，开了库房挑些文房四宝并再二百两银子送给贾叔父，宝玉以后要他多加看管。”

又想起自己珠儿年少苦读，心高气傲，最后竟落个英年早逝，忙又吩咐道，“也不要太过严厉，只叫他上课用功就好，也叫茗烟墨雨他们注意着，解暑的汤药时时备着，不可太费心力。”

若宝玉真考不上进士，不如去求哥哥，还得早做打算。

“可惜真人实力大减，不然......”若能早知元春什么时候封妃，宝玉前程不愁。

“还是夫人有福气，大姑娘有造化，宝二爷也来历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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