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蓝音侧躺在床上,旁边是一直蓝狐。
蓝晏完成了他的承诺,在得到她的身体后,将他一千多年的修为全都给了她,而他也因失去修为化为原形。
蓝晏慵懒地蜷缩在蓝音的怀中,用鼻子轻轻蹭着她的肩膀,贪恋最后一丝温存。
蓝音没有推开他,而是抚摸着他细腻柔软的皮毛,叹了口气。
“蓝晏,你我都是傻子,我为了一个男人走火入魔,成为妖孽,而你为了得到我一夜,便丧失千年修为,蓝狐都会这样傻吗?”
狐狸伸出舌尖轻舔她的脸,即便已经退化成狐狸,可是他的眼底依然涌着深情的光泽。
“蓝晏,我会去找梵流竹问个明白,等我得到答案之后,我会回来,将修为还给你。”
蓝音起身抓起身旁的衣服穿上,下了床。
走出洞府之后,天已大亮,她闭上眼睛,浑身充满了力量。
突然,天空之中电闪雷鸣。
蓝狐堕入妖道,法力登峰造极,惊动了天庭。
天边,出现许多天兵。
“蓝狐,你本千年难遇,若一心向善,本可有机会成为狐仙,可你却堕入妖道,今天留你不得!”
“姐姐。”沫紫跑了过来,“我们快点逃。”
蓝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来得正好,证明我的力量现在很强大,足以上三十五重天,所以惊动了他们。”
“姐姐,你真的要去三十五重天吗?若是你得到了令你痛苦的答案应该怎么办?”
“无论是什么答案,我只要他亲口告诉我。”
蓝音转身握住沫紫的手,“带蓝晏离开,这些天兵的目标是我,他们不会追你们的。”
“可是你呢?”沫紫担心道。
蓝音:“你放心,他们伤不了我。”
蓝晏跑了出来,看到满天的天兵,似乎有些着急。
沫紫立刻上线将蓝晏抱起,将他带走。
蓝音为保护沫紫和蓝晏,故意往相反方向逃去,将天兵引开,才和他们开始大战。
天兵们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被蓝音打的无力还手。
但为了抓捕她,还是不停地派各路神仙来抓她,甚至请了玉清殿的弟子,一路追杀蓝音。
因追杀她的天兵太多,蓝音后来杀红了眼,也不再手下留情,谁要杀她,她就杀谁,因此也杀了玉清殿十几名弟子。
她如今法力高强,被追杀了一路,可依然突破重重障碍冲上三十五重天。
本以为到了三十五重天之后,还有一波神仙在等着抓她,可到达之后,一片安静,没有人阻止她,她只看到元始天尊一个人站在云雾之中。
“是你,元始天尊。”蓝音盯着他,眼神凶狠。
元始天尊淡淡道:“你还记得本尊。”
“我当然记得,多亏你当年跟我说的话,让我痛下决心,要来这里找梵流竹问个明白,他现在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你就是不肯放过我的大弟子是吗?”
蓝音还是那句话:“我要见他,问个明白,他可以不要我,但是他不能骗我!”
她想和梵流竹在一起,可是她从不强求梵流竹一定要选择她,放弃当仙尊。
他可以不要她,可以放弃她,他可以直接跟她说,她会放他走。
可是,她不能容许他骗她,害她苦等了几百年,也不出来见他一面,甚至还要娶别的女人。
“好一个蓝狐,执念是你的本性。也罢,本尊就带你去见他,跟我来吧。”
蓝音跟随元始天尊来到绝念山。
在绝念山的幽深谷底,蓝音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男人。
可是眼前的场面却让她如造雷击,天崩地裂。
她所有的恨和执念,在这一瞬间化为了绝望。
梵流竹被铁链锁在石壁上,身影如枯木般瘦弱,蓬乱的发丝飘散在风中,可怖的伤痕遍布全身,血迹斑斑的衣衫,如残红洒落在荒山野岭。
“这……这是么回事?”蓝音不敢相信她眼前看到的,“他不是已经回归仙位吗?他怎么会被囚禁在这里?”
元始天尊突然伸手一挥,将蓝音隔绝在外。
中间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她能看到里面,可是却进不去。
将蓝音隔绝之后,元始天尊来到梵流竹面前,施法让梵流竹清醒。
梵流竹缓缓地睁开眼睛,苍白的脸布满了伤痕,嘴唇干裂成一道道沟壑
“流竹哥哥,流竹哥哥!”蓝音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可是她被元始天尊隔绝在外,怎么也突破不了那层屏障。
她能上三十五重天,可是修为又怎能比得了与天地同生的元始天尊?
“流竹,你今天悔过了吗?”元始天尊问。
“师父。”梵流竹沙哑地开口,“徒儿自知犯下天规,但并不后悔,爱一个人无错,我爱蓝音,所以我绝不后悔。”
这话,元始天尊几乎每个月都来问,不知问了多少遍,可是每一次,梵流竹都用同样的话来回应。
他爱蓝音。
“流竹,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一个狐狸,居然背叛师门。”
“弟子从未背叛师门弟子,只是爱上了一个女人,弟子不后悔。”梵流竹在这里受尽了苦难,却不愿意改口。
“好,你不后悔,为师也绝不心软。”元始天尊手中多了一条长鞭,狠狠地朝着他的身体挥了过去,一鞭一鞭的打在他身上。
梵流竹咬紧牙关,可是牙缝间还是溢出痛苦的闷哼,血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从他身上流下,可是他却始终不求饶。
元始天尊不停地问他后不后悔,可是他决绝地说这六个字:“不后悔,我爱她。”
“别打了,别打了!我求你了!”蓝音跪在地上哀求,拼命拍打着透明的屏障,如何也突破不了。
蓝音崩溃大哭:“流竹哥哥,你快告诉他你后悔了,你告诉他你后悔了,你快说呀,不要再说你爱我了!”
这痛苦的画面,蓝音足足看了一个时辰,梵流竹也被打了一个时辰,浑身血流不止,直到最后昏厥过去。
元始天尊收回鞭子,来到封印前,问:“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他爱你的代价,一千年来,整日受鞭挞之苦,那缕蓝发,是我打断了他的筋骨,打了整整六百年,才从他身体里打出来。”
原来,一千年前,梵流竹回天界之时,立刻就向天尊请罪,天尊早已料到他的首徒会有此劫,所有弟子中,天尊也最器重梵流竹,爱徒沉沦男女之情,天尊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于是将其困在绝念山,让其断念,还想将其记忆抹去,可梵流竹执念太重,死也不愿放弃,根本无法抽取他的记忆。
蓝音终于明白梵流竹承受了怎样的苦痛,那缕蓝发不是他自愿拿出来的,居然是被这死老头用这样的残忍的方式打出来的!
光听原始天尊这么说,她已经足够崩溃绝望。
流竹哥哥该有多痛苦?这些年来,他承受了多少折磨?
“你这个死老头,死老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蓝音恨透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什么天尊,什么清高的神,全都是一些伪君子,你们这些伪君子狠毒起来,什么妖魔鬼怪都比不了!”
“他是仙,你是妖,势不两立,若都像你们这样,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每个人都应该站在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事,规矩就是规矩,即便你不认可,可这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
蓝音愤怒地反驳道:“这样的规矩,这样的运转,一定是对的吗?你们这些高高在上虚伪的神仙,拆散了一堆人之后,说着大义凛然的话,可是你们所谓的正义,全都是虚伪的迫害!以正义之名行集体残暴之事!你们连妖魔都不如!”
元始天尊自然不会因为她的话而生气,他只是冷冷地说道:“你这妖狐,要一直在这与本座斗嘴,还是想救他?”
蓝狐一惊,立刻问道:“我如何救他,你愿意放了他吗?”
“只要他放下对你的执念,断情绝念,我便会放了他,他还是我的大弟子,是仙尊。可是我无法抽取他的记忆,他对你的执念太深,宁愿在这里被囚禁千年,日日承受鞭挞折磨都不愿意忘记你。”
这股爱情的执念,让天尊都开始怀疑,仙和妖不两立真的是合理的吗?若真是让他们在一起,这世界又能怎样?
可规矩就是规矩,他是天尊也无法破坏规矩。
蓝音流着泪问:“忘记我,你的意思是只要他忘记我,你就会放过他?”
元始天尊点头:“嗯。”
“那如何才能让他忘记我?”
元始天尊:“只有让他恨你,我才能趁机抽取他的记忆。”
“恨我?”蓝音心中有了主意,她擦干自己的泪水说道:“若是他恨我,你抽走了他的记忆后,真的会放过他吗?”
元始天尊:“他是我的首席大弟子,我对他的珍视不比你少,只要他能断情绝恋,本座说话算话。”
蓝音:“好,不过,你把屏障解了,我过去看看他。”
元始天尊手一挥,屏障被解除。
蓝音风一样的冲到了梵流竹身边抱住他。
“流竹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她颤抖地抬起手抚摸他的脸,“流竹哥哥,你回天界之后向你师父认罪后,然后告诉他你后悔了不行吗?你就说我是个妖孽,是我勾引你,你知道错了,以后会好好修仙。然后,你再找个机会下凡把这事告诉我,说你要抛弃我了,这样不就好了吗?我也不会苦苦等你这么多年,而你也不用在这里受到这么多的折磨。
流竹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傻?”
她抱着他痛哭流涕,想到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她心如刀割,如果可以,她愿意把自己的命给他,她愿意自己被囚禁在这里,承受千年万年的折磨。
“蓝狐,该走了。”元始天尊提醒道。
蓝狐擦去脸上的泪水,踮起脚尖在梵流竹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我一定会救你,你还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尊。”
蓝音疼得撕心裂肺,却不得不松开他,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流竹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