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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准备杀只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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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静安寺之前,贾政还想过会不会遇到穿越前辈常见的高僧,比如一眼看透他来历,然后告诉他是历劫的,到了时候就会回去,让他怀抱一丝美好的希望。

可惜没见着,静安寺主持也是高德之人,只不过缺了些神通而已。

说起来,红楼梦有些玄幻色彩,癞头和尚、跛脚道士,还有马婆子,记得都是在贾宝玉被魇住时出场的,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见到。

贾政看了看贾宝玉,虽然不是那么乖,但也是自家孩子,还是不要见到的好。

静安寺的梅花俱开了,禅音悠悠,梅香屡屡,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孩子们换了干爽的衣服在梅花树下玩耍,贾政和吴老爷就在廊下坐着,有种岁月静好、俗世无忧的超脱感。

回城时,已是傍晚时分,吴老爷力邀贾政去府里做客,贾政干脆拉上他一起去了吉祥楼。兄弟两已经和吴攀峰混熟了,有玩伴陪着,加之运动后本就饿得快,吃得大快朵颐,吃饱喝足在回家的马车上就撑不住了,挺着肚子枕着贾政大腿上,沉沉睡去。

因着前一晚睡得早,第二天贾宝玉早早醒来,看了看床头放着的荷包,见外边榻上躺着的袭人还睡着,轻轻坐了起来,嘶,酸痛的双腿提醒他昨日行程,在炕沿边缓了缓,贾宝玉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拿了衣服并荷包轻轻挪出去。

“醒了?这天还冷着,怎么不穿衣服,”刚把门闭上,身后就传来晴雯的声音。

嘘,贾宝玉对她打眼色,示意噤声。

“还早,不再睡会?这时辰起来做什么?”晴雯轻声说道,接过衣服帮他赶紧穿上,免得冻着了。

贾宝玉正了正束发冠,解释道,“我昨日回来没有去看老祖宗和林妹妹,现在过去。”

“对了,我在那边用早膳,告诉环儿和李贵他们,到那边接我去学塾就行。”说毕,也不让人跟着,自己独自就往贾母院里来。

贾母年纪大了,睡得少些,贾宝玉到时,老太太早已起来,正饶有兴致的背着手在院子里逗鹩哥,见宝玉独自来了,少不得问问跟着的人,又问昨日玩得怎么样,听得父子俩相处和睦更是欢喜,忙命人传膳,不要耽搁了去学堂的时间。

贾宝玉看看天色,林妹妹应是要起了,和老祖宗说一声,抬脚往碧纱橱走去。

里头林黛玉刚醒,正靠坐在枕头上醒神,见着贾宝玉进来也只呆呆看着。

“妹妹,昨夜睡得可好?这天还有些凉,你坐着也掩着些肩膀,仔细凉着,到时又难受的咳嗽。”贾宝玉挨靠过去,在床边坐下,拉高被子给她掩上。

黛玉听了,才注意到他来了,忙推他起来, “哪里就那么娇弱,你先出去,待我洗漱了先。”

“我也未洗漱,我们一起。”贾宝玉不走,捉住林黛玉伸来的手不放。

“了不得,你个邋遢鬼,怪不得一大早过来,还坐这么近。”黛玉笑骂道。

闻言,贾宝玉不依了,特意靠近她,哈了几口气,林黛玉连忙躲开,两人你追我躲的打闹了一会才消停下来,齐齐倒在被褥上。贾宝玉从怀里掏出荷包,递给她道,“我是来给你送花来的,昨日我跟老爷去了城外静安寺看梅花,还遇着一个叫‘无天良’的,极为风趣,知道很多奇事,还交了个朋友大名吴攀峰、小名狗儿的,可好玩了。”

贾宝玉絮絮叨叨的,把昨日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林黛玉接过梅花,屈膝捧脸含笑听着,直到鸳鸯来催说饭菜摆上了,才住了口抓紧洗漱,回正堂吃饭不提。

接下来几天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这天中午,贾政出了工部官邸,和几位同僚作别,就见侯宁在门口候着。

“如何?”

“回老爷,来旺出府收这月利子钱了,还有赖尚荣也进去了,现在阿平和阿武分别带人盯着。”

贾政登上马车,抬头看了看正当空的太阳,“等来旺儿也到了,就动手吧。”

那一头,来旺带着自家下人从家里出来,下人肩头背着琏褡,两人租了马车往城西走去。与贾政他们上次去城西路线不同,来旺有意避开繁华地带,到城西一紧闭的宅子前,马车停了下来,来信和下人下了马车,左右瞧瞧,见无人才上前叩门,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两人前后脚进去。

进去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幺-幺-幺”、“四-五-六”,各种叫骂声不绝于耳,一个个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色子,仿若癫狂。虽然来过几次,来旺还是有些适应不了这里的气氛,这里就像一口黝黑的深井,谁要敢拿手沾了点,就会被拉进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时几个打手拖着一鼻青脸肿的人从屋里出来,往院里一扔,跟丢条死鱼似的,来旺儿吓得连忙后退几步。

仔细看,那人还有点呼吸,满嘴的血,手折了,有气无力的叫着:“我还有钱,我还有钱。”

管事的出来了,站在他面前,碾着他的手笑道,“还有钱是吧?拿出来啊,敢骗你大爷,不想要命了是吧。”

那人痛得嚎叫起来,并不敢把手抽回,只抱着管事大腿,痛的抽抽,有气无力哀求道,“郝老大,我没没骗你,我妻女,哦,对对,我妻的兄长是文安县的捕头,他有钱,只要和他说我妻女都卖了,他定会送钱来的。”

捕头?管事的暗骂一句,边上跟着的师爷样人物走上前低声问道,“老大,保险起见,要不要把叫去抓他妻女的人叫回来?”

都中下辖二十二个县,七个由顺天府直管,剩十五个由五府管着,文安县就是其中之一。

管事看向门口站着的来旺,摇摇头,向着那边微挑下巴道,“区区一个文安县捕头,量他也反不了天,到时转手一卖谁知道,真有问题这不还有人顶着吗?我们可是给他们赚钱的,没的风险全担吧,只这人不能留了,还有这事谁负责的,怎么出这种纰漏?”

来旺站得远没听着那边说话,他也不敢听不敢看,只把偏开头看向其他地方。这一看,不要紧,仿佛见着个熟人,只是按理不该在这啊,他揉揉眼睛,再看过去,再没错的,确是那个。

赖家那宝贝孙子,赖尚荣。

说起赖家,来旺夫妻眼红得紧,他为什么干这种事?为什么要紧紧抱住琏二奶奶那母夜叉大腿?不就是想着哪天琏二奶奶当家作主了,他们家就是另一外一个赖家吗?

他怎么在这,来旺暗自嘀咕。虽然赖家低调不说,但府里管事谁不知道,赖嬷嬷早早求老太太给这个宝贝孙子放了奴籍,从小就当少爷养着,又花大钱送去学堂,就是想着以后走荣国府路子捐个官,那就真是翻身做主人了。

哪个奴才不想这样?那是真真的改换门庭啊!

赖大知道他家宝贝在这里吗?

来旺看着身着学子青衣的赖尚荣,坐在各色人群中,面红耳赤的喊着开开开,莫名有种诡异的满足感。暗暗决定,这事他谁也不说,连自家婆娘也不告诉,就静静的瞧着,等哪天被捅出来。

“来旺兄!”管事擦了擦手,走上前来笑呵呵招呼道。

院子里已经清理干净,有小厮正提了水冲刷地面。

来旺侧身背对里面,看向管事,两只手谦恭的垂着,弯着腰面露难色道,“郝老大,这不我又被府里太太催着来了。”

“你们府里大户人家,哪里差这点,”郝老大笑道,态度温和,过了会又道,“不过应该的,借了钱当然担心银子,我们也是一样,只是你刚瞧见了,我们好心把钱借给人,哪知人唬我们呢,只把他妻女抵了来,我们要人有什么用,又不是人贩子那等,要不你看看府上家大业大,收了去,也是一桩善事。”

来旺哪敢收,府里都是熟悉的牙子进人,这赌坊里出来的牵扯太大,便陪笑道,“郝老大拿我寻开心呢,我是哪根葱,哪能做府里老爷太太的主,说进人就进人的。”

郝老大拍拍他的肩,“来旺兄这般得意人,那不就是三两句话的事。”郝老大也没真想着把人给他,卖窑子里不比这多钱,只是试探下罢了,因道,“不过这人家里穷,小家子气的估计也够不上贵府门槛。即如此,且稍待下,待我的人把他妻女带回来,让牙子看了,卖给哪家慈善人家当个仆役,收了钱再给你,你别看我们这里热闹,其实也就是面上光而已,我养着这多人,天天都愁啊,帐上能动的钱是紧巴巴的。”

话说到这,来旺再急也只好等着。

赌坊的人早就摸清那人住处,这次去抓人的,出了赌坊直奔他家而去。

那是城西边缘的一小民宅,三间房不算什么,要紧的有个小院子,院子里还砌了小半间用作厨房,在都中算是很过得去了,不然当初也不能娶了小吏的妹妹。现在那屋里空空荡荡的,连个值钱的玩意都没有,里头房门都给卸了,只用草编挡一下,过不几日,一家人更是要搬出去了,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此时院子里一荆钗布裙难掩秀色的妇人,正坐在台阶上埋头绣着荷包,一侧的篮里还放着几块碎布。旁边三四岁绑着小辫子的女孩正咬着牙,小手慢慢打着络子,她人小力气也小,憋得脸通红才勉强拉紧一些,放在一边,那里已经有五六个络子垒在一起,待会等妇人再加工一下,就可以卖给布店了,十个能挣一文呢。

妇人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女儿,见她手磨得通红,心里有些酸涩,“妞妞,别打了,去门口玩吧。”

“妞妞不去,妞妞给姆妈帮忙。”小女孩摇摇头,撅着嘴和手上的绳子较劲,就是这绳子太不听话了,总爱乱跑,她的手捏也捏不住,一会就不是这跑出来,就是那跑出来,她也不气,慢慢抓回来再来过。

这时候城西广宁门,几个拿着扁担、穿着短打皮肤黝黑的汉子刚进了城,领头的是一身材魁梧的男子,一行人行色匆匆,面有怒容,直奔目的地而去。

赌坊的打手很快到了小院,一人上去敲门。

听到敲门声,做活的母女俩都抬起头,小女孩正要起身跑过去,妇人紧紧攥住她,神色紧惕的高声问道,“是谁?”

屋外的人没有回话,敲门声继续响起。

妇人想起前几日上门要房的债主,脸色苍白了几分,哆嗦着嘴唇没有再问出声。门外的打手已经等不及了,抬脚正要破门而入,这时一汉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直把他撞的蹬蹬后退几步,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汉子已经跑走了。

又一汉子喊打喊杀的追了过来,被几人堵住,见追不着人骂骂咧咧道,“兔崽子、狗□□的、婊子养的,抢了我的荷包就跑,生的孩子没□□,祖宗都不叫认你,死后没地埋的货。”

几个打手面面相觑,那汉子见着他们人多,又长得凶悍,瞪了他们几眼,“看什么看,都是你们挡着,没事挤这里做什么,去去去。”说着,挤开几人走了。

打手哪里受过这种气,谁见着他们不避让的,刚莫名其妙被人撞了一下,现在又被挤开,登时就有人按耐不住,要去教训教训对方,被人拉住,劝着算了算了,正事要紧。被拦住的人憋着一股子气,转身对着那木门就是猛的一踹,两扇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哐当倒下。

里面妇人吓得后退几步,见着进来的几人,忙将小女孩搂在怀里,脸上挤出笑,颤颤巍巍道,“几位大爷,我家老爷现在不在,只有我们妇道人家,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你们留个地址,等老爷回来,我让他去找你们。”

大爷?

几个打手霎时哄笑开来,有人学着妇人语气说“几位大爷,她叫我们大爷唉,那还不快来伺候你大爷……”

话还没出口,门口就来了一群人,正是刚入城的几个,领头的怒道,“大爷你个头,哪来的狗也在这充大爷。”

“谁?”打手回头。

“你大爷,”领头男子直接抽过身后汉子手里的扁担就敲了上去,打手们毫无防备,原想着来捉个女流之辈,就没带家伙什,这会被打得报头鼠窜,靴子里的小刀压根派不上用场。

跟来的汉子很快围住妇人和小女孩,妇人自打男子出现就跌坐在地上,眼神紧紧盯着男子,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喷涌而出,小女孩被她紧紧抱着,掩住了眼睛。

打手们很快被打走,临走前撂下话说妇人女孩都卖给他们了,他们还会回来的。男子放下扁担走了过来,打量了院子一眼,静静的等妇人哭过,发泄出来,才把她们送进里间,让人守着,跟来的汉子紧皱眉头问:“这签了卖身契,可如何是好啊?”

男子盯着空荡荡的屋子,一咬牙道,“进了赌场再想赎人,不倾家荡产是不成的,最怕倾家荡产什么都没捞到。这里是京都,当今天子又圣明,最是厌恶赌博这等事,为今之计,只好得罪到底了,只是不知赌坊在哪,要是不能一网打尽,虽回了村里,怕有后患。”

“大家伙是来帮我的,我不能因为这事带累大家,这样,待会我带着妹子去官府报官,大家先回去,要有人问起,直往我身上推就是。”

众人都不同意,都是乡里乡亲又同宗,断没有抛下对方的,一时僵持不下。

正此时,院外响起敲门声,一杆竹箭带着纸条飞射进来,插到院中,溅起些许飞尘。男子走了出来,拔下竹箭打开纸条,正是那赌坊地址。

去巷子里探看的汉子回来,冲男子摇了摇头。

“多谢!”男子朗声拱手道,看着手里的纸条,攥紧藏进了胸口,在院中静立片刻,当机立断,留众人守着,自己往顺天府衙而去。

那头逃窜的打手还没回到赌坊,就被人一窝抓了,顺便好好教训了一番。等到顺天府衙的人出来,才把他们扔到刚好路过之地,

这边贾政已经回到荣国府,向贾母请完安,正从那边走回体仁院。

“老爷,赌坊已经被封了,顺天府把人都带走了,来旺和赖尚荣都在里头。”

贾政转了转扳指,他已经有些习惯这个配饰了,“让人给廖御史的口信送到没?”

“送过去了,廖御史回说‘确定要把人情用在这上面?’又说‘没问题,只等我们通知他就让人上折,保管谁查都与我们不相关’。”

“那就行,”贾政是防着有人找贾母求情,也不想打草惊蛇,不然到时候杀只鸡猴子跑了,那就亏大了,再则家里女人太有本事了,得让她们知道点怕才行。人情放着也是放着,又不会生利息,而且有时候留多了也不是好事。

“老爷,还有一件事,阿武带人跟着打手去小院的时候,见那家子可怜,露了下脸阻止对方,这孩子虽然心善,但自来军令如山,还请老爷责罚。”侯宁单膝跪在地上求道。

贾政沉吟了一下,“今日这事只是说尽量低调些,随机应变,所以严格来说没有限死,阿武不失侠义之心,这是好的,但到底冲动了些,功过相抵,就罚他接下来两年蓄个胡子吧。对了,我们混进赌场那人,首尾料理好了吗?”

“料理好了,今日他已乘船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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